第50章
  茯苓捂住心口,一时间难以接受。
  “茯苓姐姐,先起来吧。”小文清甜的嗓音响起。
  茯苓抬眼,看到小文清秀舒丽的面庞,想起慕容婕妤和自己说过的话。
  她借口收拾屋子,急匆匆地将小文拉回单间。
  原先就有种子的想法如枝蔓出芽、遍地横生,变得愈发疯狂与执着:既然她做不成瑶池殿的大宫女,那她就换个主子做!
  她要扶持小文成为新的宠妃,和慕容婕妤联手,一起将沈昭仪给踩下去!
  至于自己早就背叛沈知姁之事,茯苓已经选择性地遗忘了。
  “沈昭仪肌肤雪白细腻,日日都要用珍珠润肤膏。”茯苓握住小文略有粗糙的双手,笑容略带阴狠:“那是贡品,咱们平日里闻都闻不到,不过可以用雪肤膏代替。”
  小文听到“贡品”二字,眼底有向往的精光,再听能用雪肤膏,脸上已是止不住地喜色:“姐姐,你没开玩笑吧,那雪肤膏一盒要二十两银子呢!”
  像她这种一个月四串钱的三等宫人,不知道要攒多久呢。
  “你忘了我同你说过的、慕容主子的话了么?”茯苓压低声音:“你有我的调教,有慕容婕妤的帮助,只要事情成了,你便能用上珍珠润肤膏!”
  她用一双染着偏执的眼紧盯小文:“你若是不想,我也不强人所难。”
  “不不不,姐姐,我愿意!”小文想起尉鸣鹤的俊美容仪,一张笑脸登时羞红了,连忙点头:“倘若我成了妃嫔,定不会忘记姐姐的功劳!”
  *
  “娘娘,成了,奴婢瞧着茯苓拉着小文走了。”箬兰带着浅笑进殿汇报。
  昭仪就是要借白青逼茯苓进入窘境,再迫使其狗急跳墙,从而牵动茯苓背后之人。
  沈知姁揉了揉额角:“白苓,找人悄悄去兰心堂看看有无美貌宫女。”
  此时青葙不在,沈知姁便不打算再靠着她姐姐青萝打听消息,准备试试白苓从同乡中发展出的人脉。
  “用过午膳后,箬兰与芜荑随着去一趟颐寿宫。”沈知姁做了打算。
  去颐寿宫,一则是病愈后给太皇太后请安,顺便想法子借力送信去北疆;二是重新拾起协理六宫的权力,三是借权做事,将殿中省中所有疑似慕容氏的人都打发出去。
  “好好看着茯苓和小文,但不必拦着她们做什么。”
  沈知姁算了算事情时间:慕容婕妤举荐美貌宫女,和小文受激励意图爬床,都是年前发生的事情。
  还有两个月,倒是要紧紧盯着。
  安排完大致事情,箬兰等人就默契散去。
  沈知姁去书桌前练字静心,想着该如何给父兄写信,又如何透露藩王会谋反之事。
  她一直魂不守舍,直到午膳前半个时辰,青葙带来了宫外的消息——“采买的小宦官说,您的家人已经平安出了京城,瞧着都挺精神,身上穿着布衣,没有外伤,不像其他流放的人,戴着枷锁,只在脚腕处绑了镣铐。”
  沈知姁方能吃下两口午膳,心中弥漫着苦涩的嗤笑:没让戴镣铐,大约是尉鸣鹤因为父兄无辜,而给予作微小补偿的体面。
  而午膳后,元子亲自跑了一趟:“陛下让奴才告诉您,蒋少尉带着沈夫人他们走水路,已经过了京郊河,顺顺当当地往北边走。”
  沈知姁佯装感动地谢过尉鸣鹤隆恩,胸腔中的不安消散许多。
  等浣过面、漱过口之后,她扬起面儿,又成为太皇太后眼中明媚乖巧的沈昭仪:“去颐寿宫。”
  等到了地方,方尚宫领着沈知姁往里走。
  她笑呵呵道:“太皇太后正惦念昭仪呢,谁知昭仪正好来了,岂不是让她老人家高兴坏了?”
  说话间,就到了颐寿宫暖阁。
  室内燃着足量的炭火,又点了地龙,还有佛寺里常常燃起的素香。
  太皇太后正坐在罗汉榻上,一手绕着檀木佛珠,一手持着佛经,轻声念诵。
  她头发已然花白了大半,只用一支香木珠钗利落地挽成一个高髻。念经时,方额上零星的几条皱纹跟着微微颤动,显示出几分菩萨样的慈和来。
  听到外间响动,太皇太后抬首,露出个祥和笑来:“小姁来了?”
  “哎哟,来得正巧,哀家正看那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头疼呢。”
  第38章 太皇太后来颐寿宫的第一个目的顺利达……
  “臣妾给太皇太后请安。”沈知姁上前行了大礼,态度恭敬,动作用心,挑不出来一丝错处。
  “快起来,快起来。”太皇太后放下佛经,用眼神示意方尚宫将沈知姁扶起,满脸都是温和慈爱之色:“这才刚病愈,行大礼做什么?小心身子还没好。”
  太皇太后说完,便意识到今日是小雪,是沈知姁母家的流放之日。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中多了几分无奈与一分怜惜:“你若有事要求哀家,现在皇帝不在,你尽管说就是,但哀家恐怕不会应你,只能听一听、也为你开解开解。”
  虽然尉鸣鹤不曾对太皇太后言明定国公之事,但通过母家承恩公府递过来的消息,结合自身经验,太皇太后能猜出几分实情。
  所以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太皇太后都对沈知姁有明显的疼爱和看护。
  然而沈知姁听闻太皇太后的话,心知肚明:太皇太后确实对自己挺疼爱的,可还没到帮着自己说话、给定国公府求情的地步。
  先前自己在病中,太皇太后对尉鸣鹤有过劝说,其中只有两分是对自己的偏疼,五分是希望尉鸣鹤不要为此动怒生气,伤了龙体、耽误朝政。
  还有三分,则是太皇太后不愿见慕容氏与韦氏过分得意,毕竟承恩公府和这两家出过矛盾。
  “臣妾给太皇太后行大礼,一是请罪,二是谢恩。”沈知姁心中转过种种分析,眼中流淌出明亮纯粹的感激与愧疚:“太皇太后染病,臣妾未曾来照顾,故而来请罪。”
  “同时,臣妾要谢太皇太后,在臣妾钻入牛角尖,糊里糊涂、一意孤行的时候,还愿意在陛下面前为臣妾说话。”
  沈知姁被方尚宫扶起身后,又行了一次大礼。
  随后自己起身。
  太皇太后眼底划过惊讶与欣慰。
  万寿节前,尉鸣鹤来请安时,曾说“阿姁当真懂事明理了不少,仍愿意信任朕”。太皇太后当时虽笑“难为皇帝用的法子不对,小姁还能扭过来”,心中却隐隐藏了份担忧:她怕沈知姁是假装乖顺,实际上却因为母家之事恨上皇帝。
  如若这样,太皇太后是万万不能留沈知姁继续呆在宫中。
  即便定国公府之事是皇帝对不住沈家,对不住沈知姁,她也不能容许妃嫔对帝王生出恨意、有动摇皇权之心。
  君臣之事,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想起万寿节上,沈知姁在众人面前再次请罪、诚心祝寿,再加上尉鸣鹤这几日源源不断地赏赐。
  太皇太后此时看着沈知姁的目光是满意的、充满怜惜的:“你能自己想明白,这很好嘛,也不枉费哀家的信任。”
  “哀家到底是人老了,总有精力关注不到的时候。”
  “小姁,你要记得,身为后妃,务必以皇帝为先。”
  “是,太皇太后,臣妾受教。”沈知姁垂面点头,语气乖巧:“臣妾已经知晓,阿鹤不单单是臣妾心中的夫君,更是天下的君王,在大事上不能因儿女私情而更改决策。”
  “臣妾亦不能只顾母家,而令陛下为难。”
  沈知姁抬眼,对上太皇太后眼中更浓的赞同和疼爱,脸上的笑容盈着释然和深情:“臣妾昨日读了一句诗,‘不辞青山,相随与共’,觉得格外贴合心意,好像为臣妾指明了一条道路。”
  她幽幽吟诵来,声音格外低沉柔婉,似裹挟着无限痴情和爱恋。
  听得太皇太后这个旁观者都感动不已。
  同时和尉鸣鹤一样,心生愧疚。
  “知书达理,和婉温姁。”太皇太后笑容慈祥和悦:“小姁的名字当真是没有取错,是个极好的名字。”
  沈知姁面上含笑,心中酸涩不已:这的确是父母对她的期许,可惜她在上书房时调皮好动,不曾做到。
  如今彼此见不到了,她才实现这样美好的期盼。
  不过,既然太皇太后主动提及她的名字,何不妨顺势说到她的父母?
  “多谢太皇太后夸赞。”沈知姁弯起了眼睛,站起行礼,一副欢喜娇憨的模样。
  然而起身时,两行清泪从沈知姁的眼角蓦地流下。
  像夏日里,从荷叶上摇摇滚落的清露。
  被人骤然看见,心上就泛起了涟漪。
  沈知姁杏眼圆睁,在原地呆愣了片刻,不自觉地抬起双手,摸向滚过热意的脸颊。
  触手是湿漉漉的一片。
  “请太皇太后恕罪!”沈知姁捻了捻指尖的湿意,回过神来,来不及擦拭眼泪,就手忙脚乱地下跪请罪。
  方才还轻柔的嗓音瞬间变得哽咽:“臣妾、臣妾不知怎么地就流了眼泪,并不是怨怪您或是陛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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