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的脸颊。提神过后,女郎又安安静静地看书等待。
  虽只是影子,他却看出惆怅与思念。
  尉鸣鹤大步走回了寝殿中,将拿着披风的福如海遥遥甩在身后。
  殿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和鞋履走动时的轻响,在深夜空旷的寝殿中不断放大。
  还没走到殿中,沈知姁就带着略有惺忪的眼儿迎了出来。
  “陛下都忙完了?”沈知姁这回不用演,是真的困得不行,不过还是强撑着出来,唇角上扬,露出个欣喜的笑。
  落在尉鸣鹤眼中,沈知姁满面的困倦,行走时略摇晃的步伐,更显得女郎等待时的真心和纯至。
  轻而易举地触动尉鸣鹤的心弦。
  “朕不是让你早些睡么?”尉鸣鹤眼底有几分心疼。
  沈知姁弯着眼儿:“臣妾一点儿都不困,在挑时兴的花样呢。”
  她说完这话,就没忍住打了个呵欠,半点没有说服力。
  也正是这样,让尉鸣鹤愈发心软,亲手抱起沈知姁,放到床榻之上。
  就像昨日那样,他环着沈知姁,心情愉悦:“不论什么花样,只要是你做的,我就喜欢。”
  “好,到时候你可不许嫌弃。”沈知姁点头应着,又打了个呵欠,尾音软软地拖长:“对了,白果香之事可有结果了么?是哪个胆大妄为的,竟敢谋害天子?”
  沈知姁借着打呵欠泛出的泪光,满脸担忧和气愤。
  尉鸣鹤编织了一下语言,将预备宣布的版本道出:“萬香楼的王师傅与韦氏素有旧怨,接了韦氏的制香单子后就故意做了有毒的白果香来报复韦氏。”
  “韦中尉拿到后觉得白果香甚佳,于是就准备进奉给朕。”
  “谁知韦宝林争宠心切,贿赂了黄院判和殿中省,让白果香草草进了朝阳殿。”
  “韦中尉?韦宝林?”沈知姁颇为惊讶。
  “嗯,朕降了他们的位份。”尉鸣鹤觉出困意,不愿再多说,将怀中软玉搂紧了些,就合上双眼入睡。
  沈知姁听了一席话,倒精神了些:也不知韦中尉同尉鸣鹤说了什么,竟能让尉鸣鹤放过韦氏。
  而在前世这时候,白果香之事并未被发觉,韦氏父女亦不曾被降位。如今她改变了事情的发展顺序和轨迹,会不会对旁的事情发生影响?
  那藩王叛乱之事,她的孩子,还会如期到来么?
  想着想着,沈知姁就觉自己心中慌乱如麻:要是这些事情提前或是干脆不再发生,那她到时候该如何应付呢?
  沈知姁忽然想起,她被礼聘入宫那日,母亲带着不舍和她说的话:“小姁,皇宫不必家里,你要小心谨慎些,也要多学些本事。”
  “不要惧怕改变,那其实是一种弥足珍贵的成长。”
  母亲的嗓音很温柔,带着一种令人振奋的力量感。
  注视着袖边母亲最爱的春桃如意纹样,沈知姁的心一点点平静下来,转而生了勇往直前的无畏。
  她重生一遭,已经是老天爷给予的最好馈赠。要是一边想靠着前世记忆躺着捞好处,一边又想改变前世的种种,那真是痴心妄想。
  逆水行舟,迎难直上,见崎岖而不退缩,方才是沈氏的女儿。
  *
  翌日,十月初十,小雪。
  是沈厉一家自京城出发、流放去北疆的日子。
  沈知姁心中揣着这事,一早就睁开了眼。
  尉鸣鹤正在更衣,预备一会儿去小朝会。
  他见沈知姁醒来,神情从茫然变得郁郁,又强笑着同自己道好。
  尉鸣鹤清楚,沈知姁这是因为母家流放而心情寡欢。
  若沈知姁之前没有两次请罪,这两日相处间也不曾用心演戏,此时就会直面心眼子小又不高兴的尉鸣鹤。
  正因她先前的种种表现,尉鸣鹤没有不悦,反倒有几分怜惜和共情。
  “等他们出了京郊,朕会派人去瑶池殿说一声。”尉鸣鹤穿好衣裳,伸手将沈知姁面上散乱挡眼的青丝拨开,温声柔语:“朕派了蒋少尉负责从京城到齐州的路。”
  沈知姁记得蒋少尉,他是沈厉带出来的兵,因为过分老实,现在才是个六品少尉。逢年过节时,惟有蒋少尉提着自家老母亲腌的咸鸡腊肉来拜年。
  不过她们一家子都很爱吃。
  “臣妾多谢陛下。”沈知姁双目盈盈地谢恩,心中并无半点触动,甚至很想冷笑:享尽了好处,再施舍无辜受难的人一点儿迟来的体贴,令旁观者山呼万岁、感念圣恩,
  到最后,皇帝依旧稳坐高台,无辜者却难逃被妄加的苦难。
  皇权……当真是高高在上。
  *
  用早膳时,沈知姁知道了白果香之事的处理结果。
  尉鸣鹤将昨夜说的版本公之于众,贬虎威将军为五品中尉,带一千虎威军调任东郊营。
  韦容华被贬为韦宝林,迁居冷霜馆。
  沈知姁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虾饺,心中恍然:韦中尉竟直接交出手中军权,难怪尉鸣鹤未曾赶尽杀绝,而是留有余地。
  前世白果香被慕容婕妤揭发时,似乎韦中尉也想这么做来着。可是当时韦氏被慕容氏吃得死死的,手中军权被磨掉了大半,能交出去的,还不够尉鸣鹤塞牙缝的。
  打动不了皇帝,自然就得不到宽恕。
  再看尉鸣鹤的旨意,东郊营负责京城戍卫,十分重要,允许韦中尉带一千亲兵前去,竟有几分明贬暗升的意思。
  想来除了虎威军,韦中尉还在别的事情上表明了忠心。
  这样也挺好,韦氏与慕容氏已经结下仇怨,注定是你死我活的结局。
  倒是韦容华……不,是韦宝林。
  冷霜馆居如其名,靠近冷宫,是个名副其实的偏僻地方。
  尉鸣鹤是真厌了她。
  缓缓咀嚼着虾饺,沈知姁想起昨日韦宝林看尉鸣鹤眼神,充满哀求与心碎。
  和她前世时很像。
  不过沈知姁并不对韦宝林抱有怜悯或同情。
  对自己的敌人无需如此。
  “韦宝林走时竟没闹起来么?”沈知姁从叶姑姑那儿得知韦宝林已经离开之事,颇为惊讶。
  “哪能儿啊,是被韦中尉劝回去了。”叶姑姑一边叹气一边摇头:“都说知女莫若父,韦中尉一早就在朝阳殿外等着谢恩,一看到韦宝林冲出来就拦着了。”
  “不过韦宝林虽是听话走了,可那神情颇不服气。”
  看样子有的闹腾呢。
  沈知姁听出叶姑姑的言外之意,不过并没有搭腔:韦宝林在后宫闹腾,是尉鸣鹤要头疼的事情。
  “本宫先回去了,姑姑不必送。”沈知姁露出一个恰到好处、隐含忧伤的微笑。
  叶姑姑知道今天是沈知姁的伤心日子,未曾多言,行礼后特意笑道:“娘娘昨日有功,陛下在小朝会之后定有赏赐。”
  “多谢姑姑提醒。”沈知姁勉力振作了一些,被芜荑搀扶着坐上了小轿,回了瑶池殿。
  *
  白青与茯苓在门口并肩站着,看着小轿逼近,脸上扬起讨好的笑。
  “你都备好了?”茯苓用气声询问白青。
  “昨夜我都没怎么睡,大半都搞了差不多的回来。”白青眼底挂着乌青:“剩下的实在搞不定,推给小丁子就行。”
  小丁子是他的徒弟,他偷懒时就会将库房钥匙交其保管,现在正好来做替罪羊。
  不过这小丁子也不算无辜,要不是这混小子有次酒后醉言,将他中饱私囊之事在茯苓面前说出口,他也不至于受茯苓胁迫,做下许多不得已之事!
  更不会鬼迷心窍,接受茯苓的帮助,从库房中贪娘娘那么多东西!
  昨晚他几乎将体己花光,才勉强补上大半。
  想着自己白花花贴进去的银子,白青就感到心痛不已:自己偷偷搞了一年,结果反倒赔了不少!
  见小轿到了瑶池殿门口,白青低头整理了面色,笑呵呵地迎了上去,结果小轿没听,直接越过大门往正殿走,自己则得了芜荑一个斜眼:“开库房,将登记册子拿来,娘娘要亲自查。”
  “是是是,这是应该的,都是奴才失职,没看住底下
  人,让娘娘劳累了。“白青一愣,先给底下人甩了个锅,然后捧着个盒子陪笑道:“娘娘昨日要的白玉响铃簪,奴才已经找到了。”
  芜荑见箬兰与白苓扶了沈知姁下轿进殿,这才放缓脚步瞥了眼白青,神色平静:“知道了,娘娘想要的时候会唤你。”
  然后对正欲说话的茯苓道:“娘娘今日心情不佳,你便多做些绢花吧。”
  “好,只要娘娘喜欢。”茯苓呼吸骤然加重一瞬:她也不是个傻子,这些日子将做绢花的活交给连翘之后,她就察觉到宫人们对自己的态度转变。
  瑶池殿大宫女的威严和权柄,已经一点点地从自己手中流失。
  兼之箬兰、白苓等四人收到提拔,茯苓清晰地意识到,若再呆在瑶池殿,自己迟早要被挤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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