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我得赶地铁了姐,我现在点杯冰咖啡吧,我带回去。”
  “你不是和你女朋友吵架了吗?”
  “嘿嘿。”
  边崇韦模棱两可地干笑两下,提着敬长钦最爱喝的饮料就走了。
  回到敬长钦住处时,他站门口踌躇徘徊许久,完全没了以前每天进门时的欢快。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接开门进去。怎料进门后比想像中的安静,他打开客厅的灯,把饮料放冰箱里,然后轻轻走回自己住的那间房。
  打开房门,他看见敬长钦正侧身躺在他床上,静静地睡了,那是个很没安全感的姿势,微微蜷缩着,身上还盖着他盖过的毯子。他觉得他又在自作多情了,明明这床这毯子,也是敬长钦家里的东西。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衣柜,翻出了自己的背包,把最初带来的东西,全部塞回背包里。他带来的东西并不多,但发现要带走的东西却挺多,很多东西,都是后来在敬长钦家住下了才买的。
  他看着带走,有些没必要带的就放房间门外,到时候用垃圾袋装一块儿扔了。
  整理好自己的行李,他把包放客厅沙发上,走到隔断桌柜那,给一家三口的合影拍了张照。然后他又回了房间,面对敬长钦盘腿坐下,贪婪地盯着敬长钦的睡颜,彷佛要把敬长钦的模样刻进脑子里。他看看敬长钦的手背,那被烫到的痕迹消下去了,他便放心了。
  他拿出手机,偷偷给敬长钦拍了张照,紧接着,又翻转了摄像头方向,变成自拍模式,他把自己和敬长钦放镜框里,点击拍摄的按键,留下了仅此一张的合照。
  拍完照,可以走了。
  但他却迟迟不肯起身,可夜晚越来越深了。到不得不走时,他还是站了起来。他凑近敬长钦,认认真真把人看了一遍。
  离开前,他食指中指并在一起,极轻极轻地触了一下敬长钦的唇,再颤抖着手,用力粘贴自己的唇,印下这枚终吻。
  他眼眶发热,心还是很痛。
  他把所有东西都收好了,只要和自己有关的东西,不是带走了就是扔了,他想给敬长钦留个彻彻底底的清净,还敬长钦一个平静的生活。
  送敬长钦的礼物还是放衣柜里,房间地板上的菸头已清理,书柜里的合住须知拿走了,餐桌上的碗筷洗好了,然后给垃圾袋打上结,背上背包,提上两袋垃圾,最后环视一圈住处,往玄关走去。
  他拉开黑色入户门,再关上。
  走了。
  第72章
  “敬总,东西我收拾好了,路上顺便给你带了冰咖啡,我放在冰箱里了。”
  翌日,敬长钦醒来,打开手机就先点开边崇韦的聊天框,然后看到这条消息。
  他一直盯着这消息,直到显示屏熄灭,才重新按亮手机,点击左上角的返回键,一划聊天列表,看看其他人都有什么事,结果看到胡董发来的一段话。
  他缓慢地坐起来,在晨光的照耀下,看完胡董说的事情,然后皱着眉关掉了手机。
  胡董态度明确,要让边崇韦离开公司,他认为,或是总裁认为,赵天冠的视频是边崇韦一手策划并发到邮箱挑衅。
  敬长钦怔怔地坐在床上,许久未动。他不能违抗上级领导、甚至是他恩人的命令。可他也不想让边崇韦替他背锅,平白无故丢掉一份工作。
  如果真的让他亲自劝退边崇韦,让他通过边崇韦的离职申请,那他做不到。于情于理,他都做不到。换以前,他可以直接开口叫边崇韦离职别再来了,可如今,他开不了口,也下不了手。
  他问胡董是否方便通话,胡董回覆可以,然后他的手机显示屏就弹出胡董的来电,他按下接听,就听胡董开口道:“长钦啊,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有看到吧?”
  敬长钦道:“嗯,看见了。”
  胡董那边的声音听起来略微嘈杂,他似乎重新找了个角落,周围的杂音渐渐变小。
  “那你尽快处理吧,他只要交接完离职手续就可以走,不用再等一个月,该给的补偿照样给到,他在公司少待一天是一天,他这种人,心思太歪,留著有害无利。”
  敬长钦听他这么说边崇韦,听得有点不痛快,脸色一变,赶紧护犊子。
  “胡董,他做我手下这么久,我非常了解他的为人,我担保他不会做这种事,赵公子的私事,其中肯定有误会。”
  “不论怎样,你照做就行。”
  胡董这句话,直接堵死了他接下来的各种说法,让他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只好无奈而诚恳地道:“胡董,我的这个下属,做事勤快性格忠诚,让我劝他走,我实在是……我做不到,抱歉。”
  “那你来总部吧,你那位置刚好有人能替,让替你的人去批他的离职申请。”
  这是铁了心要让边崇韦走,敬长钦握紧手机,无可奈何。他们上面定好的事情,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改变。
  他只能道:“再给我一点时间。”
  胡董道:“长钦,你来总部,一定是最优选,你这周考虑好了就给我答覆吧。”
  “好,我会认真考虑。”
  敬长钦说完便挂断电话,无力地躺回床上,躺够了,才下床去洗漱。
  他打开冰箱,把冰咖啡倒杯里,提着杯子看一圈客厅,看得出边崇韦走前有收拾过。其实这家里一直很干净简洁,没有摆放多余的东西,从来都是没什么人气。可今天却感觉格外没人气,而且很空,这种“空”,令他觉得陌生与伤感。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杯子放桌上,从书柜里翻出一个生锈的铁皮盒子。
  盒子里有残缺泛黄的日记本、穿校服的一寸证件照、母亲的一代身份证、满是划痕的电影光盘、火车票等各种老物品。
  他翻开日记本第一页,就看到几排淩乱的狗脚印,不禁微微笑,关上了日记本,转身去书柜里翻翻找找。他记得他是把合住须知塞书柜里的,可他从上找到下,从头找到尾,也没看到合住须知的影子。
  他站在占据整面墙的书柜前,冥思苦想,想不到合住须知还能去哪。他只好去客厅的隔断桌柜里,从书里取出上次边崇韦请客看电影的票根,放进铁皮盒子里。他喜欢拿票根当书签,但边崇韦送的票根太珍贵,还是放盒子里收起来好。
  做完这些,他又提起咖啡杯,把房子大概逛了一圈,边崇韦还真是什么都收拾好了,任何有关他的东西都找不出来。
  敬长钦忽地感到一点凉薄。
  边崇韦,不管不顾地轰轰烈烈地来,不闻不问地轰轰烈烈地走,如同一场惊艳绝伦的炽热烟火,在他生命中,突然自燃,引他过去,等他有点想守住这烟火了,边崇韦又突然熄灭,给他留一堆烧痕灰烬。
  这灵魂转换,是不是老天又想整他,想让他再次尝尝无疾而终的爱意体验。
  他揣着疲惫的心情,喝完咖啡,放下杯子,走到阳台外,在手机通信录里翻找同行的电话,给一个姓刘的老总打了过去,“喂,老刘,是我,敬长钦。”
  ……
  敬长钦和老刘通完电话,才注意到日期,原来今天就是本周最后一个工作日。
  他去公司路上做了最后的考虑,然后给胡董发去消息,胡董立马来电:“长钦啊,我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了,其实不用这么急着答覆,你是真的想好了吗?”
  敬长钦笑道:“我认真考虑过了,谢谢胡董,这些年来,多谢您的帮助和提拔。”
  胡董叹道:“真的可惜了。”
  敬长钦又客气地说了些场面话,然后挂了电话走进办公室。他直直走向办公桌,但其实注意力一直放在眼角余光那,想知道边崇韦现在在做什么。
  边崇韦现在是正儿八经在上班。他自从知道敬长钦对他真正的想法后,他是真被伤狠了,一点也提不起劲了,干什么都没心思,整个人忽然空了一半。
  中午一到,他本该去饭堂吃饭,可王捷却把他拖到公司外的甜品餐厅里。
  王捷嚼着嘴里的芋圆,一口吞了,才问:“你和闻时明之间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他总是有意无意向我打听你。”
  边崇韦精气神一般,看他边吃边说话,拖着声音道:“不知道,你们那一圈人的事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别再来烦我?”
  “我也烦,我还挺喜欢闻时明的,但我最近总感觉,他好像和我想得不太一样”,王捷放下勺子,抽出一张纸擦嘴巴,“跟你说件高兴的事,我也是刚知道。”
  边崇韦问:“什么?”
  王捷道:“敬长钦要去总部了,就这个月,怎么样,开心吧?你终于解脱了。”
  边崇韦脊背一僵,微睁着眼,呆滞地眨了一下,然后力气被抽空似的靠回椅背,望向窗外落满枯叶的街道,看着环卫工人慢慢扫着,其中一条街很快就被扫干净了。
  王捷也看向外面,又看回他,道:“怎么,你听到这消息一点也不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