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他闭着眼睛,笑了笑。
  然后又听见王捷对关照说话。
  王捷道:“你老婆说敬长钦是我们学校的,这都算了,但说敬长钦帮忙挨打,这就太离谱了吧,谁会信。”
  关照似乎叹了口气:“不知道他,他说看敬长钦第一眼,就感觉敬长钦是以前帮过他的学长,但他又说那学长姓杨……他当时受欺负,那学长抱住他,帮他挨了几棍,这倒霉催的……”
  王捷啊地一声:“那个同性恋,好像也是姓杨,他是不是把那同性恋认成敬长钦了?别说,他们气质还真挺像。”
  关照道:“随便,都他妈多少年了,谁成天翻老黄历过日子。那项目还你们了,你们原来该怎么操作,就怎么操作。反正这所有事,在我这就结了。”
  听到这话,王捷又把嘴闭上了,心底怨气重新升起,心道,你把这烂摊子甩我来收尾,你当然什么都结了,我还得编一套措辞来应付赵天冠。
  关照见事情已经扔出去了,便问边崇韦:“边崇韦,那桌球再打两把?”
  边崇韦只道:“累了。”
  关照便看向王捷,王捷道:“不会。”
  “那行,你们俩吃,账已经结了。这回是你们领导跟我朋友杠上了,那也是没法儿,下次好好玩。”
  关照说罢,便走了。
  他一走,王捷就跟加强版的豌豆射手一样狂喷,一口气中夹英骂了两大段。
  骂完,他看见边崇韦仍是闭眼沉默,便道:“你昨晚是几点睡?能困成这样。”
  边崇韦抹了一把眼睛,掀开了眼。他眼前薄雾散了,水汽也散了,但眼眶还是热热的。他眨了眨眼,拿起桌上的叉子,看着面前几盘水果,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敬长钦喜欢男人的?”
  王捷看他一眼:“你知道了?很早吧,认识赵天冠不久,他和我说的。”
  边崇韦问:“你还告诉谁了?”
  王捷重拾叉子,对着果盘精挑细选,卖相丑的不吃,要吐籽的不吃,最后吃了两点草莓,“除了周南和小雨,还能告诉谁?在这装什么外宾呐,你刚入职啊?”
  边崇韦:“你们还会告诉别人吗?”
  王捷看着他,不快道:“我们早知道这事了,但公司就没别的人知道,你觉得我们告诉谁?而且就算别人知道了又怎样,喜欢同性惹谁了我请问。”
  边崇韦道:“在理在理,对了,赵天冠和方德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王捷一嗅到八卦的味道,声音忽然变得神秘起来,听着不像在问话,听着像讲鬼故事,他道:“他们应该有什么关系?你说说,猜的也说说。”
  边崇韦道:“我不知道我才问的你,那个赵天冠没和你说?”
  “你以为我和他们很熟?我跟他们偶尔能玩到一块儿,只是因为性向。我才该问你,你上次发什么疯了,要那么挑衅赵天冠?他们家没那么好惹。”
  “我也没那么好惹。”
  “太丢脸了,还好当时没人,都这年纪了,以为自己是气血方刚的青少年?真丢人,想起都尴尬。”
  “他骂那么难听了我还忍着?”
  “你们都丢脸,不过他们更丢脸,还不如半路发家的土豪,很low很低档啊,没点有钱人的样子,比我还聒噪。”
  说到钱,王捷语气难得惆怅,“以前读书的时候,大家坐同一个教室,穿一样的校服,还以为大家都一样,谁知道毕业以后,原来就我日子过他妈这么惨。”
  边崇韦转头问他:“你哪里惨了?”
  王捷也看着他:“打工不惨?为那么三瓜两枣拚命加班,没钱就是惨。”
  边崇韦道:“乐观点啊,以后日子好过了,三个月也能有一万。”
  王捷愣了愣,被这反讽逗得噗一声笑了,笑得前俯后仰,嘴里还没嚼完的草莓险些掉出来。
  边崇韦也慢慢笑了,又道:“饿不死就行,钱每个人都能挣,有家人朋友就很不错了。”
  “你以为有钱人没家人朋友?他们还不用为钱吵架”,王捷笑罢,回上一句犀利毒辣的点评,然后匆匆看了眼时间,“我走了,回去得赶ddl,明天撤展记得去帮小雨,这段时间我看他们累死了。”
  “行,回去多请大家吃饭。”
  边崇韦目送他提包离开,然后再转回头来,放下了一直拿在手里做摆设的叉子。他把面前的果盘移到一边,腾出了个空位,方便趴着休息。
  他趴在桌上,想着敬长钦。
  想了很久很久。
  他才掏出手机,打开敬长钦的聊天框,甚至没来得及看敬长钦回覆的消息,就先迫不及待地发了一句:敬总,真帅。
  第51章
  边崇韦发完消息,才开始看敬长钦给自己的回覆,每看一条,嘴角就不受控制提起一点,眼眸里,盛满纯净无暇的喜欢,闪如碎钻。
  敬长钦回覆说,没有屏蔽他的消息,还说,甜品都是独一份没有重复的,让他回去先挑一份再把甜品分下去。
  敬长钦的回覆言简意赅,没有语气词。回的都是“没屏蔽”、“甜品都不一样”、“回来挑完把它分下去”之类的陈述句。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有超能力,能从敬长钦字里行间看出一丝别扭的回应。
  传闻说,以为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这是人生的三大错觉之一。
  他想,如果真是错觉,那就一直错下去好了,只要感到开心,错觉搞不好也是一种正确的觉悟。
  他微笑着看手机,眨了眨眼,这回,眼里的碎钻像被浸在了水里,多了几层粼粼泪光,纯净无暇的喜欢被泪水刷洗一番,变成了惹人忧愁的爱怜。
  他干脆关上手机,闭着眼微笑,然后又开始想敬长钦。
  越了解,越喜欢。越喜欢,越难过。越难过,越心疼。越心疼,就越想弥补。
  明明不欠你什么,但是想弥补,想把你错过的都给补上,好像那两三次的灵魂转换,真的让我成为了你。弥补你,就像弥补自己。爱你,也像爱自己。
  交换了一段人生,却像相融了一段生命。灵魂转换吗,还是灵魂契合了。
  边崇韦趴在桌上,听着耳边撩拨心弦的音乐,想着敬长钦的种种。
  他打开手机相册,点开了收藏,重温那张海滩上的爱心字画,心道,当时应该在爱心里面加上自己的名字。
  手机显示屏自动熄灭了,他又闭上了眼。背负一个秘密,而且还是在意的人的秘密,有点累。
  他累得睡了过去。
  台球厅的品酒区,人来,人走。
  每座圆弧形沙发的客人都在变化,一组一组的,成群结队,几个青春年少的中学生,几个侃侃而谈的中年人,又或是一些坐着等朋友打台球的闲人。
  全场只有边崇韦的位置从未动过,他一动不动地趴在桌上睡觉。
  四周人来人往,从他这座沙发经过。装饰在墙上的音响,已经换了很多首曲子。流动的行人与时间里,只有他和沙发一起在原地静止。
  他睡得很香。
  这个睡得很香的小夥子,醒来后懵了好几秒,然后才想起,这是在台球厅。
  他离开前想看看酒水价格,可举目四望,一个数字都没找着,便走了。
  他穿过大厅,到了厅外。
  走廊墙壁上的画卷浮雕,从他眼前,一路展到了很远的尽头。尽头那,似乎是商k的局域。他收回目光,离开这个不会再来第二次的地方。
  他走出大门,看到了很多车,脑海蓦地闪过一辆红色大g,然后,又忽地闪过他抱着敬长钦坐的那辆计程车。
  他猛地刹住了脚步。
  停了好几分钟。
  他抬眼看了看天,想了想,然后又目视前方,继续往前走,边走边看周边风景,这大院的绿化带做得还不错。
  别人都是开车进来的,他徒步,这一走,就要走好久。
  走出大院大门,才真的到了外面,大门附近停的车很多,车标都是些三叉星、骏马盾、双r、公牛……
  他不想在这叫车,便往前走,直到看见小电驴三蹦子公车,回到自己熟悉的地图风景,这才感觉亲切了点。
  打车的时候,越想越觉得王捷说得对,关照他们没点有钱人该有的礼数,走这么长一段路,真挺累人。
  “草了,也不懂送送客。”
  骂音刚落,打到的车也正好来了,一路顺畅开回了酒店。
  边崇韦打开酒店房门,看见敬长钦正站在窗前打电话。
  他望着敬长钦的背影。
  就是这张骨架并不大却挺立有型的后背,帮关照老婆挨了好几棍。明明自己都被人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竟然还有力气去帮别人挨棍子。
  一想到这,心就会泛疼。
  他悄声走到敬长钦身后,双手环上敬长钦的腰,还没圈住……
  就见敬长钦一脸警惕地转过头来,那眼神淩厉阴狠,同时抬起了手臂,就要往后肘击……但等看清了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