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谢玦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声。
  宛宁嘻嘻一笑,问道:“我们去哪儿?”
  “送你回家。”
  “那怎么还没到?”宛宁奇道。
  谢玦解释道:“季平是个聪明人。”
  “嗯?”宛宁枕在他臂弯里,玩着他的头发,不解地看着他。
  谢玦唇边有一抹清浅的笑意:“他大概绕了几圈。”
  宛宁一愣,将手里的头发甩给他。
  等到终于快到时,宛宁急忙喊停了马车:“我就在这儿下车。”
  谢玦拧眉:“我见不得人?”
  “不是……”宛宁娇声软语哄他,“只是我爹爹还不知道,我,我还没想好怎么说……”
  “那我去说。”谢玦依旧不快。
  “不行!”宛宁急忙按住他的胸膛,“你这样的身份会吓到他的!”
  谢玦凝视她良久,像是妥协了,淡然道:“三天后,我会在国公府办一场晚宴。”
  宛宁好奇道:“又办宴会?什么名目啊?”
  谢玦只道:“寻常晚宴。”
  **
  说是寻常晚宴,第二日,石通却送来了一套头面和衣服,黄花梨木的盒子一打开。
  就连宛老爷也瞠目结舌了,看着那红宝石的头面和衣服的华彩,就只价值不菲,虽然他家不把钱放在眼里,不差名贵首饰和衣服,但谢玦特意送来,宛老爷就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宛宁心虚地不敢去看爹爹的脸。
  好在石通机灵:“公爷知道表小姐和大小姐关系好,所以特意定制了两套,这一套是表小姐的。”
  宛老爷觉得这说得通,从前在朝夏时,这两个小丫头就喜欢穿一样的衣服,首饰换着戴。
  石通又郑重地对宛老爷呈上了邀请贴,宛老爷见烫金的帖子上也没写宴会的原由,不禁道:“恕我冒昧,贵府可是有什么喜事?都邀请哪些贵人?”
  石通老实道:“什么喜事公爷没说,至于邀请的贵人,就都是些日常往来密切的亲朋。”他兀自琢磨了一下,点头道,“好像是个挺大的喜事。”
  宛宁心道昨日谢玦明明说是寻常宴会来着,“挺大的喜事”是什么喜事呢?
  转头她就问了梵玥,梵玥窝在她房间的软榻上,吃着琉璃碗中剥好的石榴,自在惬意道:“我也不清楚,只是这两天哥哥看上去心情不错,就是祖父的脸色很阴沉……”她郑重地看宛宁一眼,忽然坐直了,眼尾一挑,“呵,宁宁,为什么设宴,这种你应该比我清楚吧,毕竟哥哥那么宠你……”
  宛宁心头一颤,小心翼翼观察梵玥的表情:“你,你都知道了……”
  梵玥哼了一声,别过脸去,宛宁忙是捧着琉璃碗凑过去:“好玥
  玥,你别生气,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梵玥回视,看她当真紧张又怕她生气的模样,长长叹了口气:“也是我迟钝,我天天和你在一起,也没瞧出来,还要菱戈和阿笙点拨。”
  大概是她从未想过,哥哥也会喜欢一个姑娘吧,盘了腿煞有介事道:“我一直觉得哥哥要么孤独终老,要么听从皇上祖父的意思,随便娶个贵女来着,可那日在园子里,他那样抽你的牌,那样纵容你,我才恍然,原来哥哥也不是铁石心肠的,原来他喜欢一个姑娘是这样的……”
  她搂住宛宁的脖子,笑得贼兮兮的兴奋:“不过这个人居然是你!宁宁你太厉害了!”
  宛宁松了一口气,心里像是灌了蜜糖的甜,又听梵玥叹气一声:“只是可怜了我的二哥……”
  “少禹怎么了?”
  梵玥看着宛宁一脸懵的样子,忙是笑着摇头:“没,没什么。”
  既然宁宁不知道,她又何必戳穿了,徒增烦恼。
  可国公府的喜事还未知,姜家却出事了。
  那是晚宴的前一天,宛宁去花飞楼找菱戈玩,一进花飞楼,就碰见了怡王,怡王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古怪,莫名其妙感叹了一句:“红颜祸水啊……”
  宛宁一愣,看着上前来把怡王赶走的菱戈好奇道:“怡王殿下说的是谁啊?”
  菱戈笑笑:“他发神经呢,别理他。”
  宛宁没有多想,跟着菱戈经过一处雅座时,吹来一阵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姜小郎被打了!”
  宛宁一怔站住了脚,朝雅座看去,是几个青年凑在一起。
  “姜侯爷家的郎君?是大公子,还是二公子?”
  “自然是大公子!”
  宛宁深吸了一口气,睁大了眼睛,也不管和他们认不认识上前就问:“伤得重不重?”
  菱戈见她坐下了,动了动嘴皮子,终究是没有阻止她,轻叹一声靠在一旁的墙壁,默默等着。
  那几个青年具是一呆,眼中闪过惊艳之色,忙回:“听说挺重的,我一个表叔家的表兄在他们府里当差,不知大公子犯了什么事,惹得姜侯爷发了大火,拿出藤条狠狠地抽他!”
  宛宁一听,顿时脸色一白,小脸皱在了一起,一听就好痛:“姜老夫人没有阻止吗?”
  那青年道:“奇就奇在这儿了,都说大公子是姜老夫人的心头肉,可这次姜老夫人非但没有阻止,还在一旁劝大公子,说什么让他答应了吧什么的,然后大公子说什么‘宁死不从’,听说最后大公子是被抬出来的,背上血肉模糊的。”
  宛宁捂住了嘴,青年见她吓得脸色都白了,又宽慰道:“没事没事,大公子底子好,倒是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这一回姜家将这件事捂得紧,连请太医都是偷偷摸摸的,像是不想声张。”
  到底是何事,让一向疼爱他的姜老夫人都没有维护他?宛宁又是好奇又是担心。
  菱戈见宛宁垂眸陷入了沉思,上前盈盈一笑:“几位客观,我家妹妹打扰了,今日这桌算我的。”说着就拉着宛宁起来。
  谁知那青年竟上前作揖问道:“菱戈小姐何时有位妹妹了?不知可许了人家?”
  菱戈故意打量他一眼,笑意不达眼底:“许了。”
  青年顿时骚红了脸,讪讪回坐,宛宁还神思不属的,没听到他们的话,出来后好奇问菱戈:“菱戈姐姐,你知道姜在野为何被打吗?”
  就是知道,菱戈也不敢说啊,只能摊手道:“不知,别说了,公爷来了。”
  宛宁一惊,菱戈已经飞快将她拉去了一等雅室,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里头一阵笑声,怡王的笑声尤为明显,宛宁探头看去,不由一呆。
  就见谢玦坐在他们中间,手臂修长握着酒杯,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偶尔低低笑出声来,清眉朗目,连他手里随意玩转的酒杯都高贵了几分。
  这么一看,表哥说得对,高小郎笑起来是挺像个蠢货的。
  “哦,阿宁来了。”宋含章率先看到了她,阑笙没来,宛宁总觉得宋含章每次见她都会上一回亲近几分,好像她真是自己人似的。
  谢玦闻声抬头,深邃的眼中像是藏着星辰,看着她笑意渐浓,拍了拍身边的蒲团:“过来坐。”自然随意。
  宛宁乖乖跑了过去,提裙坐了下去。
  怡王居然也没有冷嘲热讽的,不知是不是菱戈坐在了他身边的缘故,他还在侃侃而谈,说着温善则的糗事。
  温善则今日没来,大概是忙着婚事吧。
  怡王喋喋不休,谢玦会搭腔两句,宛宁看着面前的酒杯,轻轻舔唇,就要端起来,被谢玦拿了过去,将他的茶杯送到了她面前,宛宁不争气地瞪了他一眼,乖乖拿起了茶杯小口喝着。
  怡王哀叹一声别过脸去,没想到啊没想到,短短几个月,谢大公爷就沦落到伺候人的地步了。
  慢慢喝着茶,宛宁又想起了青年们说的事,想起了姜至。
  忽然周围安静了下来,好像有几双眼睛盯着她,宛宁从茶杯中抬起来,果然对上了他们所有人的目光,谢玦的微微蹙眉:“在想什么?”
  “嗯?”宛宁杏眸圆圆的,嘻嘻一笑,“发呆,怎么了?”
  宋含章道:“我说,明日晚宴,要不要我和阿笙进过你家,把你和晚伯父捎上。”
  宛宁笑着摇头:“不用了,我们自己去就好了,你们过来还要绕路。”
  谢玦靠在凭几上,难得的松弛:“早些准备,别误了时辰。”
  宛宁抿唇点头,心里却还在担心姜至的伤势,自从那晚国公府宴会发生那件事后,宛宁对着姜至总有一股愧疚,压着她挺不是滋味的。
  晚宴当天一早,宛宁就吩咐流霞去打听姜至的情况,谁知流霞还未出府又折返了回来,一脸凝重加惶恐地给宛宁地上一封信:“我一出门就收到的,来人说是枫亭府的人,请小姐过府一叙。”
  “枫亭府?”宛宁心顿时一惊,是太妃邀请她!
  宛宁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太妃见她,是跟姜至有关......她忐忑地梳了妆上了车。
  流霞见她这样不安,低声问道:“要不要去通知公爷?”
  宛宁沉吟:“这个时辰他未必在府中,况且太妃要见我,我就去找公爷,难免会让太妃觉得我拿乔矫情,这样,待会我一人进去,若是过了半个时辰还不出来,你再去通知公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