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她攥紧了林远昭的手指。
  “苏姑姑,”林远昭开口道,“坦诚交谈也是有限范围内的交谈,你我认识不过五日,虽然我豁出性命救你,也并没有让你交代自己上上下下所有事情。我不关心,你也不会愿意说,对吧?”
  “不,”苏念摇了摇头,“怪我没有表达清楚,我并不是想以真实身份为谈话前提,而是关乎‘柔云针’的使用者。”
  她看向沈睿宁和林远昭,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柔云’是我师父独门内功,他的传人除了我,还有一位。但是这位如今位高权重,我……”
  她犹豫了一下,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我若贸然指认,只怕不仅仅是给吴家招来麻烦,也会给二位引来杀身之祸。”
  原来是在衡量力量是否对等。沈睿宁明白了。
  桌下,林远昭的手回握住沈睿宁的手指,轻轻一捏随即便松开。
  他站起身,抱拳道:“在下林远昭,在京城尚学宫中司少师一职,您是长辈,叫我子翊便好。”
  “林远昭林少师?!”苏念身旁的吴秀面露惊讶,“听闻林少师才学无双,却因身有沉疴放弃了翰林院,而是进了尚学宫做少师。”
  他顿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林少师的顽疾居然是铸刑蛊……”
  苏念也神情复杂:“居然是少师大人……”
  身中铸刑蛊的少师大人身上定然还有着别的秘密,可是对于他们这样的家族来说,别人的秘密并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
  想到此处,她道:“林少师放心,你身中铸刑蛊的事情,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
  “在吴家,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你便是林少师。”
  林远昭微微笑了下:“其实,您的夫君已经知晓了。”
  苏念一愣,和吴秀交换了眼色。
  看来他和夫君想法是一样的,他们都知道这其中可能隐藏着凶险,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该自己去说。
  沈睿宁深吸了口气,同样起身抱拳:“在下沈睿宁,是云州……前都指挥使沈煜的女儿。”
  “现在,则被陛下封为宁郡主。是……子翊的夫人。”
  林远昭眉头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沈睿宁叫他“子翊”,可惜不是发自本心,而是为了表现出两人的亲近关系。
  作为官宦家属,苏念和吴秀自然听说过云州战事,也听说过沈煜之女被封为宁郡主并且被指婚给林少师的事情。
  如今这两位原本应该在京城之中风花雪月的年轻人,居然如此站在自己的面前,一位衣袖染血,眼覆白绸,一位一身男装,手握“柔云针”。
  苏念长叹了一声:“我明白了。原来沈将军是被人害死,难怪坚守北境多年、数次打退北坤国滋扰的云州军,居然会败在这一次。”
  她突然伸手探向沈睿宁,沈睿宁本能反手一挡,苏念手腕一翻一绕,竟然化了沈睿宁的劲道,手指搭在了她的腕脉上。
  沈睿宁心头一凛,苏念大病初愈,功力自然与全盛时期不能比,但是这一套手法居然能轻易化解自己的阻挡招数。
  苏念将一道真气由她的腕脉汇入,沈睿宁只觉周身经脉一阵激荡,瞬间如同万道钢针刺入其中,激得她“哇”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林远昭沉着脸劈手拍向苏念,在苏念同样绕开他的一掌时,手腕一翻,直接摁住了苏念的咽喉要穴。
  眼前的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吴秀反应过来刚要出手,便听苏念喝道:“别动!”
  吴秀的动作应声止住。
  “林少师,”苏念慢慢放下手,道,“仅凭两人言语我不敢尽信,故而出手试探宁郡主。”
  她轻叹一声:“郡主体内果然残留着我们‘柔云针’的劲道,既然如此,我便尽数告诉你们吧。”
  林远昭慢慢放下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几人重新在圆桌旁坐下,苏念斟酌许久,踌躇着开口:“若想说清楚,我需要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不过,这个故事可能会给你们带来杀身之祸,你们确定要听么?”
  沈睿宁自然是要听的,但是她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把林远昭赶出去。
  区区一位三年之约的“夫君”,何必陪自己冒这个险?不值得。
  可是还没等她开口,林远昭已然出声:
  “苏姑姑但说无妨。我们夫妻洗耳恭听。”
  第62章 往事
  往事, 有些人选择铭记,有些人选择忘记。
  苏姑姑是前者,因为往事中染着太多人的血, 她不能忘,也不敢忘。
  “我本不姓苏,而姓崔。我们崔家也曾是高门大户,家中也供养着不少客卿。我师父虽为女子, 却是客卿中武功最高的一位,我小时候很顽皮, 五岁那年被师父看到,她说我是个练武的好苗子,父亲便请她收我做了徒弟。”
  “那时候家中有一对被祖父领回来当孙儿养的龙凤胎,其中男孩叫小喆,比我大一岁,平常不爱说话, 也不太爱和我们一起玩。后来听说我被师父收了做徒弟,他竟然也去求。师父说他心性不适合练‘柔云掌’, 他却不肯放弃, 一个六岁的孩子居然在师父门外足足站了一夜,第二天师父不忍,终于把他收做了第二个弟子。”
  “‘柔云掌’我曾听说过, ”林远昭道,“这套掌法以柔克刚,看似绵软, 其实威力无穷。只可惜最后一代传人云岚前辈去世后, 它便失传了。”
  “莫非,苏姑姑的师父, 便是云岚前辈?”
  苏念叹了口气,点头道:“是的。我师父是为了保护我而死的。”
  沈睿宁和林远昭都是一愣。
  苏念闭了闭眼,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继续道:
  “我与小喆同门十年后,祖父便将他们送走了,没多久,祖父又说服了我父母,让师父带我出去历练。呵呵,当时我很开心,以为可以跟着师父游历江湖,后来才知道,这是祖父做的两手准备。”
  “师父带我去了鹤拓,我才知道师父是鹤拓白巫族长的表妹。那年我不过十六岁,看什么都新鲜,于是开开心心跟随师父在鹤拓生活了五年的时间。突然有一天,师父说要带我离开鹤拓去另一个地方,我还没来得及细问她便带着我匆匆赶路。刚离开鹤拓境内,我们便遇到了一群黑衣人的围杀。”
  “这群黑衣人有二十多人,而且各个身手不凡,最致命的是他们其中还有四五个手拿大梁军弩的射手。”
  “军弩?!”林远昭再次打断她,“你确定是大梁军弩?”
  “我确定。”苏念声音微颤,“当时我并不懂,但是射在我师父身上的弩箭最后被我保存起来一枝,找人对比后才知道,那是大梁军弩的弩箭。”
  林远昭凝眉不再言语。他知道,大梁的军弩做了特殊的制式,所用弩箭要比外面的杀伤力更高,与军弩的适配性也是唯一的,无法替代。
  可是,大梁军驽,民间禁用。
  苏念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我和师父拼命抵挡,最后师父挡在我身前身中数箭,抱着我一起跳了崖。”
  沈睿宁:“跳崖?!”
  苏念点头:“是的,跳崖。但是这个悬崖其实是师父之前勘察好的,她也是故意将这些杀手引到此处动手,目的就是做出必死的假象,这样才能让我活下来。”
  “但是这个过程凶险至极,她也耗尽了所有的内力,而且伤势太重,根本回天乏术。弥留之际师父才告诉了我真相,原来我们崔家已经在两日前被一群来历不明的杀手灭了满门,我的父母、我的祖父、我所有的族人,在一夜之间尽数枉死……”
  苏念说到此处闭上了眼,那一夜的画面仿佛重新回到了她的面前,她仿佛能听到那些哭声,看到那些血,还有那个人……
  吴秀扶住了母亲的肩膀,这是他第二次听母亲说起这些往事,除了给母亲些许慰藉,他能做的只有让自己变强。
  林远昭斟酌道:“崔家是大户,就这样被一夜屠了满门,官府没有查办吗?”
  苏念摇头:“那夜的崔家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官府最后以不慎走水结了案。”
  “不慎走水?!”沈睿宁震惊了,“什么人家走水会烧死所有人啊?!而且现场的痕迹……”
  她说到此处突然停住,她明白了,重点不是真相,而是灭掉苏家人的势力到底是谁。
  像这种满门皆死的情况,谁还能为了他们拼了性命去申冤?就算是以前的亲朋好友,也只能在这种残酷的打压下噤若寒蝉,只求保住自己性命。
  沈睿宁叹了口气,倒了一杯热茶递到苏念面前。
  苏念接过茶盏道了声谢,温暖的茶杯握在手中,确实让她感觉恢复了几分力气。
  “我们坠崖后没多久,鹤拓白巫族的族长便出现了,他是受师父之托来带我回鹤拓安身的。师父甚至让她准备了两具毁了面容的尸身来李代桃僵,可是师父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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