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梁淮波捂住嘴唇,头抵上桌子。胸腔中,心脏不规律地跳动,他紧紧捂住。
  不行,不可以。
  整个趴在桌上,桌面的冰凉被他身上的热度驱赶,他死命贴着,试图浇灭讨厌的热。
  讨厌。
  门外,袁灼心脏发疯,带着全身细胞一起蹦极,走路都轻飘飘。满面春风路过张凉时,对方奇异的面色让他飘过去一眼。
  表情真奇怪。
  袁灼大发慈悲飘了眼自己。
  没动静。
  没动静他奇怪什么?无语。
  走了几步,袁灼顿顿反应了下。
  不对啊,怎么没动静?
  那么热血沸腾,那么心脏狂跳,结果居然没反应?
  难道他不行?
  想着,袁灼暗笑起来,笑着笑着笑出声。
  好了好了,不用再提醒了,喜欢梁总超越了□□这事,他早就知道了。
  他袁灼,是堂堂正正栽倒的。
  看着他路过的员工:
  “这人傻笑什么?好奇怪,左脚拌右脚还没摔倒吗?”
  “小点声,他听到了。”
  不屑地昂起头,袁灼奇怪,没老婆的人在这蛐蛐什么?是没有老婆亲吗?真可怜。
  -
  梁淮波试图用更冷淡的态度对待袁灼,但袁灼不必非要他开口,自己喋喋不休说完话后,只看一眼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态度,继续兴致勃勃顺着往下说。
  可恶的是,他从没猜错过。
  这感觉太奇怪,梁淮波想抗拒,却无法坚定拒绝。避而不见,也总能被他找到。就连打定主意不说话,对方也能从面色看出他的真实想法。
  梁总有时候会想,如果袁灼和他在谈判桌对上,他的不败神话是否就要终结。
  被看透心思是大忌。
  但他意外感觉不坏,他想,可能是因为袁灼不务正业,将这份敏锐都用在对他体贴。
  但梁淮波也不打算沉溺,多问了几次袁灼事情做没做完,袁大少立即了悟,笑看了他一眼,就说要去“加班加点”,尽快为他奉上成果。
  又被看透了。
  以及,他并不关心他的成果。
  但比袁灼的成果更先上门的,是苏青的邀约。
  第二十章 走不走
  天阴沉沉的,厚重的积雨云压在人头顶,风也变得潮湿。
  苏青上门时没提前通知,梁淮波仓促接到他的电话,又仓促地出门赴约。
  见面地点是润景别墅附近一家咖啡馆,开在别墅区附近,装修奢华高端,在某一次和苏青在这见过后,就成了他们固定的约见地点。
  虽然统共也只来了两三次。
  梁淮波推门进去时,苏青依傍在窗边,白衬衣上五颜六色的颜料,忧郁望向窗外,很有文艺气质。
  折在胳膊上的大衣交给侍者,梁淮波坐在苏青对面,繁密曲折的盆景挡住外界的视线,营造出隐秘的交谈空间。
  他坐下的动静没有惊动对方,服务员带着菜单询问是否“老样子”的声音也没传到对方耳边,苏青托腮痴望着,被打扰似的蹙了眉。
  梁淮波放轻音量,示意“一切照常”,请他安静退下。
  动了动唇,梁淮波本该熟练开启话题,但却一时不知要说什么,往常习惯的相处模式突然陌生,他想了会儿,才温声问,“突然找我,是遇到麻烦了吗?”
  佯装淡泊的苏青像抓住他的把柄,灵敏地转过头,冷笑一声,“梁淮波,你明知故问!”
  梁淮波表情如常,看不出茫然,“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都来了,你还要装?”苏青情绪亢奋又愤怒,得意和不甘夹杂着,复杂地一时看不透,“够了,可以了,不用再装模作样。”
  他无声在说:终于暴露你的真面目了。寂静的咖啡馆,极力压低的声音仍清晰尖锐,“到底想怎样,你直说。”
  梁淮波沉默了下,被苏青激烈的反应衬托的无动于衷,他捏了捏眉心,无声叹气,“画展的事?”
  “先挂断我电话,再拖延我的画展。”苏青讥笑,“梁总好手段,我真是荣幸,能让您这样的大人物屈尊欲擒故纵,费尽心思勾引,我消受不起!现在您成功了,我主动送上门,您也不用费心装到底,直接开价就是。”
  说着这样的话,他的头颅却高高扬起,仿佛一只斗胜了的公鸡,以一个胜者的姿态,蔑视地问,“要我的身体?不必以爱情作引,你只要说你要交易。”
  梁淮波揉了揉太阳穴,习惯了袁灼的混不吝,苏青文邹邹的说话方式竟一时听不惯,他反省了下,扯出一点笑,“不是我做的。”
  看见苏青头昂得更高,他怕他继续讲话,下意识打断,“不是我,如果我想要你,不会以这种方式。”
  苏青昂起的头慢慢落下,目露怀疑。
  梁淮波苦笑,“我从不会这样对你,你总该发现这点。”
  “不是你,还有哪个惹不起的‘大人物’在乎我这个小角色?”苏青不动摇,一味嗤笑,“梁淮波,你敢说你不想这么做?”
  他的意思,即使不是他,事情也肯定因他而起,因为他这样的小角色,是接触不到什么大人物的。
  所以,他的债主自然没有找错。
  但梁淮波总觉得他还有未竟之意,对方起身绕过桌边,站在他旁边投以斜视,那目光似乎非要揭开他外面这层皮囊,挖出内里的腐朽不堪,“你想得到我的爱?”
  手指狎昵地抚上他的脸,看似冷硬的面颊竟是柔软的。苏青愣了一瞬,很快继续说,“你得奉上些更拿得出手的东西。”
  梁淮波本能想躲,发现这点后又强迫自己不要动。他喜欢苏青,他的触碰,他期待还来不及,怎么会想躲?也许是被袁灼搞得脑子不清醒。
  袁灼的影像在脑中闪过,紧绷的身体放松些许,下一刻,滑到下巴的手指让他一震,再次紧张起来。
  “是你干的也好,不是你干的也罢。总之——为我解决它。”白净秀气的面庞带着笑意,苏青隐隐看过梁淮波的唇,脸缓缓凑近——
  “啪!”
  梁淮波受了惊似的缩回手,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张了张口,“……抱歉,我不太习惯人靠近。”
  头偏向一边,脸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苏青不可置信甩过头,“你打我?”
  “不、我……”梁淮波难得百口莫辩,竟又“怪”起袁灼来,虽然他人不在,但未尝不是他的“错”,“不是我的本意,对不起。”
  “梁淮波,你竟然打我!”苏青反应过来,声音尖利,“不愧是梁总,架子大的很。我这样的角色不敢冒犯!”
  冷冷盯了梁总一下,苏青内心咬牙,打定主意轻易不再吻他,除非他求他。
  梁淮波一定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想到这,他神色才缓和,恶狠狠道,“是你自己不要报酬,我无所谓,但是为了补偿,你必须尽快解决这事!”
  梁淮波答应了他,但直到苏青离开,服务员上了他的咖啡,他才回过神来,愣愣看自己的手。
  他竟然打了苏青。
  不,是下意识抵触他的靠近。明明他喜欢苏青,明明之前还和袁灼亲过。
  梁淮波头脑混乱,一口饮尽咖啡,苦涩的滋味让他清醒了些。
  拿出手机,梁淮波给张凉发消息,【查查苏青画展遇到了什么麻烦。】
  【张凉:收到。】
  窗外,云层压得更低,空气沉闷,似乎暴雨将至。
  -
  消息查得很快,画展事件的前因后果简单,没什么隐秘的事项。
  自梁淮波开始追求苏青,就为他聘请了专门的经理人,经办他的作品和画展,前段时间因为和苏青之间闹的小不愉快,梁淮波承诺短时间不再打扰他,自然也放松了和经理人的联系。
  但就在这段时间,本来和展馆负责人杨博接洽好的场地,突然被“他人占用,无法租借”。经理人报给苏青后,他直接上门去问,却被告知是“大人物”的吩咐,并表示自己也很为难,没办法通融。
  苏青立刻想到了梁淮波,认为这是他逼迫他的手段。连纠缠袁灼都顾不上,连续几天暗自对梁总狂怒、得意、不爽,最后直接上门。
  “展馆负责人杨博多年来一直为袁少经办作品,据传二人私下里交情不错,是很好的朋友。”张凉双手交握,补上了最后的调查资料。
  袁氏的大少,大人物。
  场地被占用——袁灼的摄影展确实也没定好场馆。
  事情清晰明了。
  张凉暗地里想,袁大少对上苏先生,再怎么亲近的情人又哪里比得过真爱心上人。虽然不想幸灾乐祸,但是之前因袁少被敲打的仇似乎可以报了。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梁总并没有发怒,沉默了下,只说:“备车去展馆。”
  失望之余,张凉有点惊讶和担心:难道梁总真要移情别恋?
  放弃了苏青是很值得开心,但袁少真的靠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