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
  崔君誉炸毛:“我家七郎自小温文守礼,从未沉溺女色,除了你!都是你带坏了他。”
  缨徽耐着性子与他道:“这是七郎的宅邸,不是他勾引,不是他强占,我能在这里吗?老先生您怎么能不讲理。”
  崔君誉挥拳要上前,被裴九思仓皇拦住。
  他哀求:“不能打,这是女娘,不是郎君,会打坏的。”
  “好了。”
  李崇润及时赶回来。
  快步走到崔君誉面前,朝他深揖。
  道:“阿翁,我今日真有要紧事,并非故意不赴约,更与缨徽无关,您不要为难她。”
  崔君誉甩开钳制他的裴九思。
  理了理云袖,怒道:“今日说好了……”他看一眼缨徽,压低声音:“说好了检阅暗卫,如此关头,如此紧要的事,怎能耽搁!”
  李崇润点头:“我知错了,我们这就过去。”
  说罢,他横了一眼缨徽,随崔君誉离去。
  花苑又恢复了平静。
  仍旧没有一点头绪。
  缨徽摸了摸鼻子,问白蕊:“七郎瞪我干什么?他怎么不高兴了?”
  白蕊张了口,又闭上,道:“娘子,去喝莲子羹吧。”
  刚要挪步,缨徽感到一阵眩晕。
  踉跄了几步,险些栽倒。
  白蕊和红珠忙上来搀扶住她。
  “娘子近来总是眩晕,要不找个郎中来看看?”红珠说。
  缨徽摇摇头:“无碍,可能是睡得不好。”
  她夜间多思,偏偏所思不能对人道。
  两人拗不过,只有由着她,
  今夜李崇润迟迟未归。
  缨徽看了白蕊偷偷拿进来的薛昀送来的信。
  知道一切顺利,心情格外好,便提早安歇。
  睡得迷蒙之际。
  她听到身边衣料窸窣。
  正欲起身,忽得肩胛一紧,被人摁在了床上。
  清郁的梨花香裹挟着夜晚寒露。
  李崇润咬她的耳朵:“我贪色。我强占你。我可不能妄背了这恶名,总要名副其实才是。”
  第20章
  李崇润吻缨徽的脸颊。
  坚硬的牙齿磕在细嫩的肌肤
  上。
  如狼啃噬,疼痛让缨徽皱起眉。
  她无力地推搡李崇润,嘤咛:“不要,七郎。”
  李崇润停下,低眸凝睇她的脸。
  瓷白肌肤上如有桃花绽放。
  一双远山眉如雾似霭。
  鸦青的睫毛低垂,忽闪忽闪,若蝶的羽翼。
  她几乎喘不过气。
  胸前剧烈起伏,脸憋得通红。
  李崇润扶起她,喂她喝下温水。
  “如今倒成了瓷娃娃,碰都碰不得了。”
  李崇润揶揄。
  缨徽抚着胸口,深吸几口气。
  气若游丝:“七郎待我一点儿也不温柔。”
  她寝衣上遍布褶皱。
  衣襟上丝绦半解,露出优美圆润的颈线。
  几绺发丝垂下来,轻搔着李崇润的脸。
  眼神朦胧,嘴唇微张。
  有种清澈的诱惑。
  李崇润忍不住又凑了上去。
  缨徽抵住他,哀求:“容我缓缓吧。”
  她头晕,靠在李崇润怀里。
  像胸前压了个块垒,闷滞而难以纾解。
  李崇润环住她,安静许久。
  待怀中人的喘息稍稍轻松些,才说:“阿翁从小看着我长大,对我寄予厚望,难免严苛。那是对我,你不要往心里去。”
  缨徽倒觉得那个老头儿有些可爱。
  大约是见多了口蜜腹剑的人,偏爱耿直的。
  这些又有什么重要呢?
  很快李崇润身边的一切都再与她无关系了。
  想起这个,她感到十分轻松,不禁勾唇微笑。
  李崇润一直密切关注她的情绪。
  见她终于展颜,不由心旌荡漾,附下亲吻。
  缨徽本能推拒,却被李崇润握住双手。
  他凑到她耳边:“总是拒绝我,要造反不成。”
  捏住她的手加劲儿。
  她吃痛地呲牙。
  李崇润才松开,转而去扯她的衣带。
  初夏的夜凤平雨息,衬得蝉鸣更加清晰。
  折腾到后半夜,李崇润才在缨徽的哀求下勉强松开她。
  缨徽觉得肚子隐隐作痛。
  她趁他睡熟,披衣起来。
  灌了一壶热水,站在窗边看夜景。
  一轮弯月挂在天边,皎洁而模糊。
  淡淡的影儿,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薛昀在信中告诉她,计划将在十日后实施。
  当日正是李崇游检阅左营路大军的日子。
  照例,李崇润应当出席。
  左营路与宅邸距离颇远,就算李崇润得知消息,也不便立即救援。
  更何况当时他还在四郎身边。
  总不能明着告诉他,自己劫了谢世渊,而谢世渊又被别人劫走了。
  利用这个时间差,就可成事。
  缨徽不觉得凭薛昀自己就能调来兵。
  这恐怕是得了他父亲镇北将军薛绍的首肯。
  国朝恨藩将割据,也想趁幽州内乱搅浑水。
  但她已顾不上这许多。
  权欲之争是野心家的战场。
  谢氏一族已成牺牲品,阿兄要活下去。
  她要阿兄活下去。
  正幽思,忽觉身后一暖,被人揽进了怀里。
  缨徽又觉憋闷,暂且忍住。
  李崇润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
  嗓音里带着初醒的沙哑:“徽徽,我做噩梦了。”
  “嗯?”
  “梦中你背对我走得快极了,我怎么追也追不上。”
  李崇润无边怅惘。
  缨徽安慰:“梦都是反的。”
  “那你发誓,你永远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缨徽不语。
  “发誓。如违此誓,永失所爱。”
  他胳膊环住缨徽,勒紧她的小腹。
  缨徽恐惹他徒生疑窦,只有违心地发誓。
  李崇润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心情舒畅许多。
  但很快又低落。
  “像你这样没心的女人,是不会爱上谁的。”
  李崇润紧贴着她的薄绫寝衣,声音嗡嗡的:“男人对你来说算什么啊。不过招招手就过来的玩意罢了。”
  缨徽扑哧一声笑出来:“七郎,咱两到底谁把谁当玩意?”
  李崇润接下她的嘲讽,罕见的没有发脾气。
  近乎偏执地逼她:“这也没关系,只要你一直没心,不爱上别人。”
  缨徽心想:不,我就要爱。我要找这世上最好的爱人。
  她表面敷衍:“好,我答应你。男人有什么值得爱呢。”
  李崇润愉悦地笑了笑。
  扬起的眉眼很快低垂,又陷入无边无际的失落。
  两人对月而望,忽得被远方嘈杂打断了宁静。
  裴九思飞快赶来。
  在窗外回禀:“郎君,府内闯入乱兵,正往后院逼来。”
  李崇润立即松开缨徽。
  披上外袍,携了佩剑,走到门口。
  见火光冲天,有零星箭矢射入院中。
  想了想,又回来。
  他随手拿起披风给缨徽系上。
  拉起她的手:“我送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缨徽犹在惊惶中,木偶似的任他执手引路。
  待穿过竹荫,绕过亭阁。
  行路越来越偏,她才逐渐反应过来。
  她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但陡然急促的喘息还是暴露了自己。
  李崇润敏锐地察觉到。
  边疾行,边安慰:“不要怕,这里很安全。”
  他推开假山后的机括。
  太湖山石轰轰后退,让出一道门来。
  稀微烛光映出来。
  李崇润搀扶着缨徽,顺着暗道石阶慢慢走下去。
  逼仄的密牢里血气冲天,久久不散。
  缨徽唯恐失了这绝佳的机会。
  以帕掩唇,将涌上酸水咽下去。
  有三个刑官上来作揖,李崇润吩咐:“照顾好娘子。”
  缨徽透过憧憧人影看过去。
  铁链散落地上。稻草铺就一张潦草的榻,榻上躺着一个郎君。
  体态颀长,面色苍白。
  衣衫还算干净,露出的腕上、颈上有道道血痕。
  周遭的纷杂像是顷刻间消失不见。
  她的世界变得分外安静。
  她唯恐一场梦,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了。
  李崇润如何能猜到这样的情愫。
  他只不放心地嘱咐缨徽:“你要一直待在这里,除非我来接,否则绝不能出去。”
  缨徽木讷地点头。
  李崇润知她胆子小。
  搂住她拍了拍后背,匆匆离去。
  刑官知道缨徽身份,忙分工清扫。
  收拾出一处干净的茵褥,引缨徽去坐。
  缨徽的目光却只停驻在昏迷的郎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