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其他人也是这个说法,对员工,从不拖欠工资,每年福利变着花样地给。
  明青福有自己的连锁餐饮店,她原本有厨子,厨艺很好,她待遇给得也很高,有一年想要辞职,自己单干,也不提前说一声。
  “一般老板可能还会有意见。青福没有,青福不仅没有,在那个员工第一次开店失败的时候,青福听说了,就来找我了。”
  “你猜青福说什么,她说,你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们现在情况怎么样,说是我这边还一直念着她,要是愿意回来,肯定欢迎。”
  “她当时知道对方想回来了,知道对方不好意思说,就自己这边主动递台阶。”
  云松听她说,脑海里都能浮现一个很有智慧很宽容的女人模样。
  “她每年光是慈善都要花一大笔钱,山区的老人,山区儿童,山区妇女,送钱送货,城里也有,她每年还会给捡垃圾的老人捐钱。”
  “你说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这么残忍地杀她。”
  云松便记下了对方提到的捐款相关,只是对方提到的捡垃圾这个账户有些奇怪。
  云松回去查了便发现对方理解错了,并不是捡垃圾的老人,明青福有一笔固定捐款是给一个废品回收站。
  其他人不了解,云松还是了解,废品回收站怎么都不是需要被人捐款的地步。
  她去查这家人时,对方出去旅游了。
  却不想,只隔了两天,这对老夫妻就被发现杀死在家中,尸体藏在冰柜里,她们也有一个女儿,一个中年女儿,失踪。
  云松这一次来广城,是因为这对老夫妻的户籍地址是广城,她找到了老夫妻的老家位置,老夫妻的哥哥嫂嫂还在这里。
  听云松说是来打听这两个人,哥哥嫂嫂都只摇头。
  “他们两口子那个时候经常骗人钱,一次两次,我们发现不了次数多了,我们还能不知道啊,但又想着大家都是亲戚,也不好说什么,就只是把他们打了一顿,他们骗一次,我们打一次,他们在这里住不下去了,这才搬走了。”
  现在人死了?
  对方听说了并不难过,只是说道:“可能是哪个被骗的人找上门了吧。”
  一个几乎没有负面评价的好人,一个被人评价为骗子的夫妻。
  他们之间如果有关系,那大概率是明青福被骗了。
  可如果是现在,怎么骗人的,被骗的,都死了……
  第43章
  云松询问过老夫妻的亲属,他们并不认识明青福。
  两个案子的连接点便是明青福给这家人的转账。
  每年都有十万块钱,这可不是小数目,持续了整整六年了。
  云松去广城之前,调查组被云松分成了三组。
  一组寻找老夫妻的女儿。
  一组寻找明青福的医学生女儿。
  还有一组在查看监控,确定明青福和这对老夫妻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中的时间。
  她当天下午就赶回来了,回来后便开会,组员在黑板上贴照片:“受害者明青福住在平城的北区,别墅区,这套别墅同样在她的医学生女儿明东来的名下。”
  照片中的别墅是北区那边富人很喜欢的欧式独栋别墅,前面有一个近一百平的大院子,一看就很有钱。
  “别墅区的监控中,明青福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二十天前,受害者回到了家中。”监控是别墅外面的监控,女人走进了她的大院子,进了屋子。
  云松之前就看过监控,监控中并没有出现可疑人物。
  “我们实地检查过。”组员拿出了照片:“她家别墅后面有监控死角,有可能会从这里被人带走,但小区进出都要人,墙也很高,很难把人带出去。”
  其他人汇报结束后便回去休息了,云松接着看大家整理出来的案件相关资料。
  她看完了资料,又开始看明青福的采访视频。
  云松是从没有天眼的时代过来的,她查案的时候,更多的还是维持着老牌的方式——了解受害者。
  作为本市优秀女企业家,明青福这两年有不少采访视频。
  “我的第一桶金?”明青福有些中年富态胖,再加上说话的时候自带三分笑,这让她有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明青福说道:“这个说出来可能现在的人都不懂。”
  主持人立马说道:“那就更想听听了。”
  “我第一份工作是卖蛋女。”
  主持人是个年轻人,当然没有听过这个职业,视频外的云松倒是知道这个职业。
  “那个时候,我天不亮就去乡下收鸡蛋,”她说得非常详细:“当时就是背个背篓,背篓里装了糠,收到的鸡蛋放进糠里,一走能走一天,那个时候鸡蛋俏,收的时候一毛钱一个,第二天就背回城里卖,大概能卖到两到三毛钱一个。”
  主持人立马问道:“一天能收多少个鸡蛋?”主持人被带入了进去了,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一天能挣多少钱。
  视频中,明青福回忆着自己创业之初的事情:“运气好的时候能收三百多个鸡蛋,运气不好就只有几十个鸡蛋。”
  主持人心算了一下,说道:“那最多的时候,一天就能挣三十块钱。”
  明青福纠正道:“两天,一天收鸡蛋,一天卖鸡蛋,有些时候会遇到抢劫的,我偶尔也会收一些蔬菜卖,一个月下来能挣四五百块钱。”
  她说话是那种娓娓道来,情绪饱满,让听的人觉得很舒服,这个时期已经听不出口音了。
  主持人说道:“那在当时,这个工资已经很高了。”
  “是啊,当时这个工资很高,我有了第一桶金,便决定开个饭店。”
  “我们了解到,你每年都要资助山区贫困女生读书。”
  “我读书少,吃了很多苦,心里就希望她们能多读书。”
  她忍不住说起了山里女孩的不容易。
  云松翻了翻对方的资料,其实有两个地方很奇怪。一是她在城市长大,可她对山区十分了解,已经超过了买鸡蛋能了解到的范围了。二是她整过容。
  视频里,明青福继续说道:“她们的苦不只是缩衣短食,我要说出来,你们肯定都觉得我说谎。”
  主持人道:“你说。”
  “过去在贫苦的山区里,有一些女孩子会被父母砍掉脚趾头。”
  云松猛地抬起头,看向视频中的中年女人。当这个时候镜头给到了主持人的反应。
  她把进度条往回拖,重新看这一段,云松留意到,当她说到有些地方山里的女孩子会被砍掉脚趾头时,她的眼睛,她的脸部的肌肉都出现了不自觉地抽动。
  这不是单纯地共情别人身上发生的事情。
  那是自己经历过才会有的痛感再现。
  而且云松曾经在山里呆过近一年的时间,自然也知道有地方为了生儿子,会给自己女儿弄残疾证。
  可这些女孩子非常非常介意这件事,几乎不会让人看到自己少了一个脚趾头,云松当初能发现是因为她是医生。
  云松的目光再一次停留在对方的脸上。
  她记得明青福的验尸报告里面并没有提到这些,也许是因为陈年旧伤。
  云松在夜色中回到了停尸房,她拉出了明青福的尸体。
  尸体被毁,但重点是脸和手。
  云松看到这具尸体脚趾完整,甚至没有受伤的痕迹。
  她脑海里依旧是明青福说起山区女孩被砍断脚趾的模样。
  如果明青福真的有过被砍断脚趾的经历,那这具脚趾完整的尸体是谁?
  云松想起了老夫妻还有一个中年女儿失踪。
  云松心里有个猜测,她给同事打了电话。
  “做一份亲子鉴定。”
  “什么?”
  “‘明青福’和废品回收站的这对老夫妻,给他们做亲子鉴定。”
  云松第二天就拿到了结果,这个结果推翻了前面所有的调查。
  支持亲缘关系。
  凶手杀掉了废品回收站的一家三口,把中年女儿毁尸并伪装成了明青福?
  图什么?
  明青福和她的医学生女儿去哪儿了?
  明青福的身份也有疑点。
  她提到山区女孩被砍断脚趾,应当说的就是她自己,可她的资料上出生在城市里,并没有兄弟姐妹。
  云松对于这种为了生二胎,砍了第一个孩子脚趾的事情,云松非常熟悉。
  因为杏花村的人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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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5年的春天,杏花村日子并不好过,村子很多人都去坐牢了,原本的卖的媳妇儿也被带走了不少,买来的儿子也全都被带走了。
  村长也被抓了。他老婆就把小儿子叫了回来。
  然后……小儿子也被抓了。
  当初小儿子给人治病,把人给治死了,本来因为村长在,他们家拿了点钱就算了,现在村长被抓了,他们家心里头的恨就出来了。
  赶巧,小儿子回来了。这家人立马就去了最近的派出所,于是,小儿子也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