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所有的情绪变化,顾宴白尽收眼底,他挑了一下眉。
  “我早就知道,你讨厌的不是你姐姐,是我。”
  黎途埋着头,紧紧攥着手中的礼物,指尖轻轻颤抖着。
  “我就是讨厌你,要不是因为你,黎殊怎么可能离开家这么多年,她过年都不回来,在城里享福享多了,她根本就不记得这里有她的家。”
  听到这句话,顾宴白脸色立马阴沉下来。
  顾家给黎殊的工资不少,可她依旧不舍得吃喝,买件一百块的衣服都要犹豫好久,还要跟他这种情绪不定的神经病待在一起,时时刻刻哄着惯着。
  她为这个家付出的这么多,黎途一个都看不到。
  真的是,白眼狼一个。
  顾宴白压着情绪,漆黑的眼眸定格在他身上。
  “那你知不知道,你吃的住的,心脏做的手术,全是来源于黎殊。”
  “可我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手术。”
  黎途眼眶通红,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现在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说,黎殊被我爸妈买了,都是为了给我做手术,她现在是你们的童养媳。”
  眼泪夺眶而出,又被他迅速抹去。
  黎途看着顾宴白身下的轮椅,眼底满是讽刺。
  “就你这样的,你怎么配得上黎殊,你怎么敢跟她在一起。”
  气氛瞬间沉寂下来,顾宴白埋着头,乌黑的碎发将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半遮。
  黎途看不清他的表情,内心的话宣泄完之后,瞬间有些发怵。
  刚刚的话,确实有些太难听了。
  他走了之后,黎殊还要日夜跟他待在一起,不会受到牵连吧。
  顾宴白掀起眼皮,他冷笑一声:“就凭我能让他现在过得很好,而你只会拖累他。”
  “你胡说!”
  顾宴白慢条斯理道:“我送你礼物,只是因为不想看黎殊难过,她最在乎的就是你。”
  黎途几乎咬牙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喜欢她。”顾宴白唇角勾了勾,眼底却不见丝毫笑意,“你看不出来吗?”
  “你凭什么喜欢她,你不能喜欢她,你配不上她!”
  “你不是说过,她早都卖给我当童养媳了。”
  顾宴白唇角依旧勾着,语气不急不缓,看不出丝毫多余的情绪。
  “所以她就是我的人了,我的人被人骂了,我得替她出气,你说是不是?”
  “你想怎么样?”
  “今天之内,向黎殊道歉,要让我看到。”
  顾宴白敛了笑意,黑眸紧锁在他身上。
  “你知道你爸欠了我多少钱,如果做不到,今晚之前,他就会被警察带走,你们的房子也会被没收,你也不用再上学了。”
  “还有。”他补充道,“今天所有的事,不能让黎殊知道。”
  黎途紧紧握着拳,牙齿都快咬碎了。
  “你吓唬我,你凭什么有这么大权力。”
  顾宴白轻笑一声:“你可以试试看。”
  吃过午饭后,在保姆的指引下,段梅有些局促的走到黎殊房间外敲了敲门。
  打开门后,黎殊愣了一下。
  “妈?”
  段梅搓了搓手,不太自在。
  “刚刚那位赵妈带我过来的,我想找你问问,家里有没有创可贴。”
  “你快进来。”
  黎殊走到桌子前,在抽屉里翻翻找找。
  段梅正要进去,她低下头看见房间内干净整洁的明黄色地毯。
  因为经常要干农活,她的鞋子上沾了不少泥渍,就算洗得再久,也挡不住上面的斑斑污渍。
  她不忍让自己已经开了胶的鞋弄脏她的地毯。
  段梅站在门外,将鞋子脱掉后,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房间很大,装修的也很漂亮,有单独的卫生间和洗浴室。
  卧室中间摆着一张两米乘两米的大床,两只巨大的毛绒熊坐在地板上,水晶吊灯被微风轻摇晃荡,全景落地窗外是漂亮的顾家后花园,一张竹椅秋千安静的摆放在落地窗旁。
  墙上铺着壁纸,她这段时间学习的画作都被顾宴白镶了画框挂在墙上,拐角处还铺满了她当时在瑞士玩照的照片,和顾宴白那张合照被挂在正中央。
  段梅愈加沉默下来。
  “找到了。”
  黎殊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盒创可贴。
  “是谁受伤了吗?”
  “没什么事,之前干活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裂开了。”
  段梅将右手伸出来,手掌侧面因为干裂泛出了血丝,看起来伤的时间不算短,已经有些发炎了。
  平时农活干的太多,上面早已布满皱纹,大伤小伤没断过,显得粗糙丑陋。
  段梅的手早已不像四十岁女人该有的模样,更像是六七十岁。
  黎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带你去找医生看看。”
  “不去。”段梅态度极为坚定,“这真没多大点事,几天就好了。”
  “顾家有医生的,不用花钱。”
  “那也不能总麻烦别人。”段梅说,“不然你给我用碘伏涂一涂吧,行吗?”
  两人争执好一会,段梅态度都没有半点松懈,黎殊只好作罢。
  她取出碘伏,动作娴熟,用棉签轻柔的为段梅处理伤口。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床角,段梅看着面前的女儿,眼底有些酸涩。
  她长大了好多,气质愈发出众,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可她是什么时候长大的呢,离开家的时候明明还是个羞涩腼腆的小姑娘。
  怎么一下子变得她都要认不出来了。
  段梅垂眸,视线落在棉签上。
  “我看到你墙上的画,是你画的吗?”
  黎殊指尖顿了一下,心脏微微紧缩。
  她记得,段梅不喜欢看到她画画。
  段梅笑了笑:“很漂亮,老师说得对,你果然很有天赋。”
  黎殊快速上好药,将棉签丢进垃圾桶。
  “是顾宴白想学,他让我陪他。”
  “小少爷对你很好。”段梅轻声道,“你们关系好,我就放心了。”
  黎殊抬头看向她:“那如果他对我不好呢?你会接我回家吗?”
  气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段梅唇角动了动,没再吭声。
  黎殊在心里暗暗回答。
  肯定不会。
  明明都知道答案,她也不知道再期待些什么。
  段梅出门之前,两人都没再说话,空气压抑又沉寂。
  直到她走出房间,蹲在地上开始穿鞋,黎殊才发现,段梅这双鞋子还是小姨走那年买给她的。
  黎殊鼻尖还是忍不住泛酸。
  怨她是真的,心疼她也是真的,各种复杂的情感混在一起让她陷入了一种情绪怪圈。
  她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感去面对段梅。
  黎殊从床头柜里翻出自己全部的钱,这还是她绘画比赛拿的奖金。
  “这是两千块钱,你拿着去买双鞋子换身衣服,别给我爸和小途用。”
  段梅摆摆手:“我手上有钱,你留着,你在城里也要花钱的。”
  “我的吃穿用顾家都包了,不用花钱。”黎殊叮嘱道:“这些钱一定不要让我爸看到。”
  “小少爷已经给了我们很多钱了,我们现在都不缺钱。”段梅说,“我不能再要你的钱了。”
  话音刚落,黎殊掀起眼皮,有些怔然的看向她。
  “顾宴白……给过你们钱?什么时候?”
  第20章 她今天,太不对劲了……
  顾宴白当时替黎衡阳还钱的时候就专门叮嘱过,说这件事一定不要告诉黎殊。
  原本她也只是一句无心之言,没想到却让黎殊听了去。
  段梅有些慌乱的往电梯的方向走去:“我随便说的,没什么钱。”
  “妈,到底是什么。”黎殊快步跟上她,“顾宴白到底给你们什么钱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就当我没说过那句话。”
  段梅越解释越笨拙,正当她手足无措,电梯门忽然叮的一声打开了。
  顾宴白坐在电梯内,目光正好撞上黎殊的视线。
  黎殊眉头微蹙,紧紧盯着他。
  “顾宴白,你是什么时候给他们钱的?”
  顾宴白扫了段梅一眼。
  两秒后,他慢条斯理道:“过年那天啊,你也看到了。”
  黎殊说:“我不是说那次。”
  光看段梅的反应就知道,他们肯定有什么事瞒着她,不然段梅怎么会这么慌乱。
  “就只有那次。”顾宴白语气平淡,“我多给了他们五千块钱。”
  黎殊半信半疑的看了段梅一眼,后者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吭声。
  “黎途在楼下说有急事找你。”
  顾宴白下巴朝着楼下轻扬。“你不去看看吗?”
  黎殊内心狐疑,却找不到什么证据,只能咬了咬牙说。
  “妈,我希望您能清楚,我们已经受过顾家很多恩惠了,那些我们一辈子都还不完,如果再拿顾宴白的钱,您不觉得有些太厚颜无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