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他把方子递给荀淮:“王爷,这是药方,一日要吃三剂,一剂都不能少!”
  “还要记着,王妃的身子敏感得紧,再也不能乱穿衣服了!”
  陈宴秋有些心虚,不敢看老赵的表情,只能缩在一边,躲到被子里头嘎巴嘎巴地吃糖霜花生,时不时探出脑袋偷偷看老赵一眼。
  老赵也有许久没见到陈宴秋,一见到他的就生了病,要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看着陈宴秋对自己露出的鬼鬼祟祟的笑脸,老赵觉得自己真是对牛弹琴。
  这两口子都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荀淮把方子交给下人去抓药,默默把注意事项都记在了心里,好说歹说,这才把吹胡子瞪眼的老赵送了出去。
  “走了吗?”听见屋里安静了下来,陈宴秋才从被褥里探出脑袋,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荀淮看着陈宴秋毛茸茸的脑袋,伸手揉了两下,有些好笑道:“现在知道怕了?乱穿衣服的时候怎么想不到。”
  陈宴秋撅着嘴答:“那不是形势所迫吗,我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过敏……”
  听了这话,荀淮立刻心疼起来。他把陈宴秋从褥子里面捞出来抱在怀里,面不改色地答道:“嗯,不是我们宴秋的错。”
  荀淮的身上暖暖的,弄得陈宴秋有些困意。他迷迷糊糊地打瞌睡,有一搭没一搭地同荀淮说着话。
  他在荀淮怀里拱了拱,微微抬头望着他:“夫君,端阳呢?我怎么没看见她。”
  荀淮拍着陈宴秋后背的手蓦地顿了顿。
  他沉默了几息后,这才语气如常地答道:“端阳被我关起来了。”
  听了这话,陈宴秋瞬间清醒了。
  他惊讶地从荀淮的怀里坐起来,看着荀淮道:“端阳怎么了,为什么把她关起来……”
  荀淮定定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陈宴秋愣了愣,逐渐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荀淮现在是在造反啊。
  造的还是他们薛家皇室的反。
  而薛端阳作为薛家皇室的公主,原本是跟着荀淮出征讨伐外敌的。
  现在荀淮倒戈反叛,与燕国达成合作,她这个在军营里的梁国公主,身份就未免有些尴尬了。
  想明白了这些,陈宴秋皱了皱眉头。他又重新躺回荀淮身边,把荀淮的头发抓在手里,勾着指尖问:“那夫君打算怎么办啊?”
  荀淮侧过身子,抚摸陈宴秋的脸颊:“放心,薛端阳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会伤她。”
  “等这段时间过去,她是想做个侠女云游四方也好,想在京中安稳度日也罢,我都随她去。养她一个人,我还是能做主的。”
  陈宴秋弯着眼眸笑了。
  他知道,他的夫君就是这样温柔的一个人。
  夫君就是哪里都好。
  陈宴秋缩到荀淮怀里,困意又袭了上来,他打了个哈欠,眼角浸出了些泪。
  “夫君,”他喃喃道,“等会儿我想去看看端阳……”
  “嗯,”荀淮哄着陈宴秋,“你睡醒了就去吧。”
  陈宴秋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好久好久,都没有在荀淮身边入睡过了。
  荀淮的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在陈宴秋的身边萦绕着。
  也无时无刻地提醒着陈宴秋,荀淮就在这里。
  陈宴秋闭上眼睛,在满满的安心感中沉沉睡去。
  这一觉没有做梦,陈宴秋直接睡到了戊时。
  醒来后,荀淮先陪陈宴秋用了晚膳,给陈宴秋换上了舒服的新衣裳,又盯着陈宴秋喝了药,这才把陈宴秋带到了关着薛端阳的营帐前。
  荀淮才攻下城池,许多兵士尚且没有来得及转移。因此,不少人都在营地里来来回回忙碌着。
  而那个营帐旁还有两个小帐篷,只有半人高,陈宴秋正疑惑着这东西用来干什么,就先听见了两声小动物的嚎叫。
  “嗷呜——”
  两只英姿飒爽的狼倏地从小帐篷里窜出来,飞快地朝陈宴秋扑过去!
  他们俩动作太快,只在空中留下了两道灰色的残影。
  守在门口的兵士大惊失色,想要冲过来护住陈宴秋:“王爷,王妃,小心!”
  可他们哪有狼的动作快?还是荀淮率先反应过来,把怔在原地的陈宴秋往怀里一拉——
  陈宴秋被荀淮拉得踉跄了两步,立刻躲到了荀淮的怀里。
  那两只狼没有扑到人,倒也不再坚持,反而围在陈宴秋与荀淮的旁边,吐着舌头朝两人摇尾巴,一下一下哈着气。
  陈宴秋:?
  他微微低头,看着快要把尾巴摇出两道残影的两只狼,不太确定地唤道:“你们是小金小银吗?”
  “嗷呜嗷呜!!”
  听见陈宴秋叫他们的名字,小金小银肉眼可见地兴奋了起来。它们在两人身旁来回踱步,没有敌意,陈宴秋反而看出了些兴奋。
  陈宴秋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抬头看向荀淮。
  荀淮知道陈宴秋在想什么,失笑道:“摸吧,他们两个认识你。”
  陈宴秋立刻喜笑颜开,伸出手摸了摸其中一只的脑袋:“你是小金吗?”
  他明显是猜对了,手下毛茸茸的狼脑袋兴奋地蹭着陈宴秋的手。
  陈宴秋:……
  你们怎么越来越像狗了啊!
  “嗷呜—嗷呜——”
  陈宴秋:好吧,小狗也很可爱。
  他正快乐地摸着毛茸茸,突然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女声:“瞧,我说了狼是有灵性的生物吧。”
  第62章 请求
  陈宴秋循声看去, 见到了一位神采飞扬的少女。
  虽说被软禁了起来,可薛端阳丝毫没有委屈了自己,吃好喝好, 每天还在营帐里头锻炼身体。
  她褪下了战甲,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火红骑装, 马尾高束,杏眸带笑, 腕间和腰间的银铃依旧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
  此时此刻,薛端阳双手抱怀站在营帐门口,对陈宴秋张扬肆意地笑着,就如同夜晚烈烈燃烧的火焰:“皇嫂嫂, 你也到冀州来了呀。”
  说完这句话, 她努着嘴, 吹了声口哨。
  这一声口哨清脆响亮,仿若山间的云雀。原本还在陈宴秋脚边打滚的小金小银听了这口哨,立刻“嗷呜嗷呜”地叫着, 奔到薛端阳身边温顺地趴下。
  薛端阳揉揉它们的脑袋,又往营帐外头走了两步,立刻被守在外面的兵士拦下:“公主殿下, 请您留步。”
  薛端阳叹了口气, 无奈地把双手举起来,神色有些委屈:“我没想出去, 我这不是见到了皇嫂嫂激动吗, 这也不行?”
  “军令不可违,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好吧好吧,我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说完这句话, 她又看了一眼站在陈宴秋身旁的荀淮,对他别别扭扭道:“端阳也见过皇叔。”
  两人身份尴尬,此时相见都有些不自在。荀淮对薛端阳微微颔首便收回了视线,扭过头理了理陈宴秋的衣裳,嘱咐道:“进去吧,你陪陪她,端阳很喜欢你。”
  陈宴秋望着荀淮笑,瞳眸中闪烁着火光:“嗯,我知道了。”
  陈宴秋知道,荀淮心里还有别的意思。
  薛端阳毕竟是荀淮带大的孩子,又率真懂事,荀淮是不想他们之间生出嫌隙的。
  只是这般国仇家恨横亘在两人之间,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陈宴秋却仍旧想去试试。
  他不想让荀淮难过。
  陈宴秋踮起脚尖亲了荀淮的脸颊一口,随后提起灯笼跑进了营帐里:“夫君,你等会儿记得来接我!”
  荀淮没料到这一茬,防不胜防,这一下被陈宴秋亲得有些懵。
  直到陈宴秋消失在了营帐门口,荀淮才摸了摸自己的脸。
  上面好像还残留着温热。
  “真是不像话……”荀淮无奈道。
  许久没见面,荀淮都忘了,陈宴秋是个色胆包天的。
  他又在营帐门口兀自站了一会儿,这才对旁边的人吩咐道:“去把张彦将军和林远将军叫到主帐,准备一下明日进城的事宜。”
  “是。”
  “对了,”荀淮想了一会儿,又补充道,“防着些,别让燕帝靠近这里。”
  “若是拦不住他,你们一定要及时通知我,明白吗?”
  “明白,王爷放心。”
  守卫答得斩钉截铁,荀淮看着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迈步离去。
  却说这边,陈宴秋进了薛端阳的营帐里头,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薛端阳帐里的场景。
  他原本以为,按照薛端阳的性子,这帐子里应该是挂满了刀枪地图,再不然也应该是风格粗犷。
  谁知这帐子被装潢得极其舒适,一扇绣着草木花鸟的屏风将床榻隔绝在了后面,隐隐约约能看见些厚厚的褥子。屏风的左边是一个精美的梳妆台,上面摆着许多首饰,虽算不上华丽,但也做工精巧。
  地面铺上绒绒的毯子,而在屏风的右边,竟是用两个花瓶插了些粉白色的花朵,花开得正好,散着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