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陈宴秋问:“那还有多久?”
  一旁的来福答:“可能还得有两三天?”
  陈宴秋:“话虽如此,可是我们这几天住哪啊?”
  本来街上的客栈就是满的,现下城破了就更不会有人出来了。
  总不该睡大街吧?
  来福、霖阳:……
  几人正面面相觑着,突然,耳边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你们是哪里人?在这里干什么?”
  那声音充满了警惕,带着天生的威慑感。
  陈宴秋被吓了一跳,循声望去,见方才那位骑着马的将军正牵着手里的缰绳,眉头紧皱地看着他们。
  马匹闻了血腥味,似乎有些躁动,正跺着脚不住地嘶鸣着。
  将军的眼神很锐利,像是一只鹰。
  陈宴秋看着他愣住了。
  这人,他好像在昨天的梦里见过。
  梦里,这位将军似乎与张彦一起,在荀淮身边说些什么。
  他是荀淮的副官吗?
  来福与霖阳下意识把陈宴秋护在身后。霖阳对荀家军熟悉一些,先对他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开口道:“这位将军,属下隶属荀家军暗卫署,编号十三,名为霖阳。”
  听了这话,那将军的眉头微微一挑。
  这军礼倒是标准,不似作假。
  “你是王爷的暗卫?”将军的眼神向他们护着的那位小公子飘去,“那他是谁?你们的主子?”
  陈宴秋见他问起自己,怔了一下后开口道:“我是你们的王妃,是来寻王爷的。”
  他拿出怀里的逐鹰玉佩:“还请将军带我去寻王爷,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我很想他。
  这句话陈宴秋没说出口。
  将军远远地打量了那逐鹰玉佩一会儿,这才下马对陈宴秋虚虚行了个礼:“王妃,得罪了。”
  “什么?”陈宴秋刚愣愣问出口,就听见将军道,“抓起来,动作温柔些。”
  陈宴秋:??!!
  什么情况!
  第59章 重逢
  被推到牢里面关起来的时候, 陈宴秋还是懵的。
  这间牢房倒还算干净,原本乱七八糟扔在地上的杂草被换成了一床厚厚的褥子,坐上去还挺舒服。
  只是牢房久不见光, 有些阴冷,墙角漏水生苔, 空气中似乎弥散着一种若有似无的潮味。
  “哐当。”
  身后牢门落锁,三人被人轻轻推进来。来福把陈宴秋护在后头, 对着门口的将军愤愤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王妃怎么能住这种地方!”
  那将军对陈宴秋行礼,语气不卑不亢:“军令如山,还请王妃恕罪。”
  “待下官去与王爷核实,下官自会向王妃请罪, 按军法处置。”
  来福还想说什么, 却被陈宴秋拦住。
  荀淮手下的人警惕性很强, 这是好事。
  他走上前,扒着牢门道:“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下官林远。”
  “林将军好,”陈宴秋对林远笑笑, “你也是听令行事,兵法处置实在不必。我就在这里呆着,哪里也不走。”
  “只是, 你能不能快些去找王爷, 让他过来接我?”
  林远愣了愣,下意识看向陈宴秋。
  这个声称是王妃的小少年此时虽然强打着精神, 却仍旧难掩疲惫。
  他头发有些散, 灰头土脸,白净的脸颊上有好几块深深的黑印子,很明显,他一路过来恐怕吃了不少苦。
  然而, 他目光清亮纯粹,竟是全无责怪之意,宛若一阵包容的、和煦的风。
  提起王爷时,他的语气没有半分怨怪,他是温柔的。
  林远说话不自觉地缓和地些:“王妃莫急,下官一定如实禀告。只是王妃要先委屈一阵子了。”
  说完这句话,林远便扭头离开。
  陈宴秋扒着牢门,眼巴巴地望着林远消失在牢房门口巴望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都马上要见到荀淮了,结果被抓到牢里面,叫什么事儿啊?
  好在现在几人的安危都得到了保障,虽说被关在了牢里,但也比前些日子安全。
  三人此时都前所未有地放松了下来。
  在自己家的牢里面,都比在外头踏实。
  “王妃别担心,”坐在一旁啃干粮的霖阳道,“王爷一定会过来看王妃的,再等上一会儿就行了。”
  陈宴秋也知道,但是心里面还是忍不住地着急。
  他想见到荀淮。
  “我现在就像是马上就能咬到胡萝卜的驴,”陈宴秋抹着脸上的黑印子轻轻叹气,“就差那一点点了,胡萝卜什么时候才能来找我啊……”
  他擦脸的手法很不科学,原本只有一小块的黑印被他越擦越大,看得来福眉头直皱。
  三人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荀淮。
  他们几乎一夜没睡,此时都有些疲乏。陈宴秋坐在能一眼看见牢房门口的地方,把脑袋靠在牢门的柱子上发呆,没过多久就撑不住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荀淮几乎是跑着过来的。
  他在下属面前一向八风不动、冷静自持,再紧急的情况他都能镇定自若地处理。
  这是林远第一次看见荀淮失态。
  荀淮一路小跑着,听着耳边呼啸的风,看着那牢房的门口离自己越来越近。
  在那风声里,他似乎听见了陈宴秋轻轻的呼唤。
  夫君,夫君……
  夫君,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呀?
  荀淮眼神一沉,似乎听见了自己的脑海又响起了昨日的战鼓声。
  他迈动脚步,看着身边的景物飞速变幻着。
  宴秋,我来接你了。
  五十米。
  四十米。
  二十米。
  十米!
  荀淮跑进牢房,飞快地掠过照明的烛火,在斑驳的墙壁上,烛火的影子快速摇了摇,像是对荀淮无声的鼓励与邀请。
  “咚咚咚咚咚……”
  寂静的牢房里传来荀淮略有些凌乱的脚步声。
  荀淮微微喘着气,在这几十米的路程中,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场景。
  新婚夜里,躲在红盖头下,有些害怕地打量他的陈宴秋;
  自己生病时,撑着病体熬夜照顾他的陈宴秋;
  秋猎场上,同他打起水仗,朝着自己笑的陈宴秋;
  除夕夜里,在烟火下,瞳眸闪光的陈宴秋……
  腕间红绳绑着的玛瑙随着荀淮的动作不住地摇晃着,就像是一颗心在胸口激荡。
  等会儿见到了自己,陈宴秋会是什么反应呢?
  按照陈宴秋的性子,应该会抱着自己大哭一场吧。
  荀淮想到这里,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原本的小步子逐渐变成了奔跑。
  终于,他看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耳边呼啸的风声似乎戛然而止,荀淮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陈宴秋靠着牢门睡着了。
  他蜷缩在牢房的一个小角落,用纤细的手指将逐鹰玉佩攥在掌心,头朝着荀淮跑来的方向,眉心微微蹙着。
  显然是在等的时候睡着的。
  来福与霖阳没睡,都守着陈宴秋。他们看见荀淮,纷纷欣喜若狂道:“王爷!”
  “嘘。”
  荀淮对他们做了噤声的手势,他们立刻会意,闭上了嘴巴。
  荀淮动动手指,他旁边的林远立刻会意,轻手轻脚地把牢门打开。
  “咔。”
  这声音不大不小,在寂静的牢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陈宴秋似有所觉,眼皮微微动了动,微微掀开了一条小小的缝。
  来福在一旁看着,莫名有些紧张。
  王妃这是醒了吗?
  荀淮也发现了,他蹲在陈宴秋面前,眉梢微扬,伸出手抚着陈宴秋的脸颊,小声开口轻轻道:“宴秋,你醒了吗?”
  他的声音很温柔,就像在王府里无数个哄陈宴秋入睡的夜晚。
  陈宴秋睡得迷迷糊糊,荀淮的声音又太过平常温柔,他一时间没想起来自己是在牢里。
  他下意识松开攥着玉佩的手,揽住荀淮的脖子,把整个人都缩到荀淮怀里:“夫君,我们再睡会儿嘛。”
  说完这句话,陈宴秋便把脑袋埋在荀淮的胸口,又沉沉睡了过去。
  是无意识的撒娇。
  荀淮愣愣地抱着怀里的人,手竟是有些抖,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原来失而复得,是这种感觉。
  怀里的人比分别时瘦了许多,荀淮把人揽在怀里,摸到了陈宴秋凸出的骨头,心疼地皱起了眉头。
  他小心翼翼把陈宴秋翻了个面,低下头细细地打量着陈宴秋的眉眼。
  在京城分别时,陈宴秋还是一个干干净净、健健康康的小公子,面色红润,被荀淮照顾得很好。
  现在,陈宴秋却似乎瘦了整整两圈,手腕细到荀淮一只手就能抓得过来。
  荀淮攥着陈宴秋的手臂,发现原先缠在陈宴秋腕间的红绳又多缠了两圈,才堪堪在手上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