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甚至温度似乎比过年那几天还要凉上几分。
  但即使如此,今天的天气也实在是太坏了些。
  大片大片透着墨色的乌云不断在空中翻涌,明明是白昼,却没透出一点光,连空气都似乎粘稠起来。
  沙石纷飞,风掣红旗,林远背着手眺望着远处的枯草,听着下属汇报军情。
  “将军,”副官道,“一连几日,派出去的斥候都没有再递消息回来了,这……”
  “我知道,”林远的脸色不大好看,“很有可能是燕国那边有动作了。”
  他想了一会儿,吩咐道:“你按照计划吩咐下去,全军戒严。再派些经验老道的斥候,务必把消息带回来。”
  “就别让新兵蛋子去了,”他补充,“平白丢了性命。”
  “是,”副官道,“另外,王爷吩咐的事情有了几分着落,将军看是……”
  “先把人抓住再说,”林远眉头皱着,他盯着远处一动不动,“其余事情以后再谈。”
  说完这话,林远神色突变!
  他朝着城墙下的人吼道:“敌袭!快关城门!”
  军中无人不识林远的声音,因此他们反应也极快。
  守在城门边的人迅速冲上去,把敞开的城门往内推。
  与此同时,无数箭矢如同密密麻麻的雨滴一般,从空中飞来,又被赶过来的人击落在地。
  “敌袭!敌袭!”
  其中一支箭似乎有千钧之力一般,以风驰电掣的速度,直直冲着城墙上林远的面门而去!
  一旁的副官脸色微变,拔剑就要往林远面前冲:“将军!”
  “滚远点!”林远神色一凛,飞身躲过箭矢,抬脚把差点撞上箭头的副官踹到一边。
  手中寒光乍现,那箭矢猛地便被他劈成了两半。
  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喊杀声。
  压得极低的黑云之下,骑着战马的士兵举着刀刃,声势浩大地冲向了城墙!
  战马飞驰,似乎连大地都跟着颤了颤。
  而为首的那个放下手中的弓,拔出手中的箭,似乎对着林远挑了挑眉。
  “弓箭手。”林远冷静吩咐道。
  这天夜里,陈宴秋总是睡得不大安稳。
  又一次感觉到浓浓的下坠感,陈宴秋猛地睁开眼睛。
  他似乎做了个噩梦,但是却怎么也记不得梦的内容,只是那心悸感还萦绕在他心头,弄得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屋里静悄悄的,灯早就灭了,窗外似乎也静得可怕,就连平时虫鸟的叫声似乎也听不到。
  陈宴秋蓦地害怕起来,心脏跳得厉害,轻轻地去推荀淮的肩膀:“夫君,夫君。”
  荀淮立刻醒了过来,坐起身子对陈宴秋温声道:“怎么了?”
  陈宴秋这个样子,荀淮也猜得到。他揉揉陈宴秋的脑袋:“做噩梦了?”
  陈宴秋点点头,重新靠回荀淮的怀里,让荀淮搂着自己睡。
  照理来说,这个姿势他应当是安下心来了,可他的心却跳得越来越快,并无半分睡意。
  “夫君,”他又抬头看,“你睡了吗?”
  “我睡了你怎么办?”发顶处传来荀淮灼热的呼吸,荀淮亲了亲陈宴秋的额头,起身把蜡烛点上,问道,“睡不着,是被噩梦吓着了吗?”
  陈宴秋脸色微微有些白。
  不知怎么的,他微微有一种预感——
  今天晚上会出事。
  而他的直觉从不说谎。
  陈宴秋开口道:“夫君,我这心慌得厉害……”
  像是验证陈宴秋的话一般,一道惊惶的声音刺入他们的耳膜:
  “王爷!八百里加急来报,凉州失守了——!!”
  第43章 主线
  皇宫内夜色沉沉, 烛火摇晃,传信的士兵单膝跪地,字字泣血。
  “燕国新帝率大军突袭凉州城, 我们兵力本就不足,只能退守……”
  荀淮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刚拿回兵权, 本想着重新布防,没想到屈蔚却快了一步。
  “林远为什么不坚持?”丢了城池, 薛应年觉得非常没面子,无端发着脾气,“为什么不战?”
  眼看薛应年还要说什么,一旁的荀淮开口道:“皇上, 林将军这样做是对的。”
  他揉了揉眉心, 觉得心跳得厉害, 有些难受:“凉州城守卫兵力不敌燕国,娄山关是大梁天险,只要娄山关不失守, 我们就还有机会。”
  荀淮这么说,倒显得薛应年什么都不懂。
  薛应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隔了好一会儿, 才叹:“罢了, 你下去吧。”
  传信的士兵磕了几个头沉默着走了。
  “皇叔,现在怎么办?”薛应年有些慌张, 下意识向荀淮求助。
  “调动兵力, 支援林远,”荀淮条理清晰道,“让失守的三州守卫都到娄山关去,沿途募兵, 补充兵力。其余州卫加强布防,在京师到达之前务必守住城池……”
  讲完布局安排之后,荀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起身对薛应年行礼道:“皇上,臣请命,带荀家军前去支援。”
  薛应年浅浅松了一口气。
  荀家军是大梁最强悍的一支军队,可只认荀淮这一个主帅。
  眼下这种危急关头,若是荀淮不愿意带兵,他还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况且,眼下正是他一直等待的机会……
  “皇叔,”他激动地去握住荀淮的手,说的话倒有几分真心实意在,“有皇叔在,朕就放心了。”
  荀淮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来,行礼道:“臣只有一个请求。”
  他一直不太好看的脸色终于松动了几分,露出几丝温柔来:“请皇上照顾好我的王妃。”
  陈宴秋提着一盏灯笼,立在王府门口。
  灯笼里的烛火在风中不断摇晃着,几次三番就要熄灭,又被陈宴秋护着,重新燃起来。
  陈宴秋的心一直跳得厉害。
  荀淮接到急报之后,就匆匆进了宫,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燕国来犯,看来还是进入了主线剧情。
  屈蔚有动作了。
  今夜的风似乎格外的凉,陈宴秋裹裹身上的披风,脸色不大好看。
  虽说现在的京城还算风平浪静,但是大梁的边境是真真切切地打起了仗来。
  想必过不了多久,京城的百姓们都会知道这件事。
  惊惶、不安、忐忑。
  不太正向的情绪一股脑涌上来,陈宴秋蓦地觉得有些冷,打了个寒战。
  荀淮刚才上马车的时候,带披风了吗?
  他有些懊悔,方才自己被吓懵了,应当更加仔细些的。
  “王妃别担心,”一旁的来福宽慰道,“王爷只是进宫商议军务,很快就会回府了。”
  陈宴秋对来福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来福这话说得倒也不假,陈宴秋又等了一会儿,就看见了王府的马车急急地驶回。
  还不等马车停稳,陈宴秋就迎了上去:“夫君!”
  他朝荀淮伸出手:“夫君,怎么样?没事吧……”
  荀淮没回答陈宴秋的问题,而是扶着他的手下车,摸着陈宴秋冻得冰凉的掌心问:“外头凉,怎么不在府里等?”
  陈宴秋对荀淮摇摇头:“我睡不着。”
  春日的天气是有些反复无常。荀淮把陈宴秋拉回屋里,叫人灌了汤婆子来放进陈宴秋怀里,让他捂着。
  陈宴秋心里却焦急别的事情。
  他问:“夫君,现在怎么办?凉州到底怎么样了……”
  他知道,依荀淮的性子,国家遭侵,他不可能束手旁观。
  果然,荀淮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对陈宴秋轻轻道:“宴秋,我要带兵支援,可能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虽说早有准备,可陈宴秋的眼眶还是蓦地红了。
  “……那你要去多久?”心里涌上密密麻麻的酸胀感,他忍着眼泪,轻轻去扯荀淮的袖子,“你什么时候回来?”
  “战场瞬息万变,我五日后就走。”荀淮知道陈宴秋难过,但是眼下这等情况容不得他多想,“霖阳和来福都会被我留下,他们会保护你的。”
  “我能去吗?”陈宴秋突然道,“夫君,我能陪着你去吗……”
  “我、我虽然现在什么都不会,但是我可以学。”怕被荀淮拒绝,陈宴秋观察着荀淮的表情,说话跟倒豆子一样快,“我也不怕受伤,不怕吃苦,我什么都能做……”
  荀淮却捂住陈宴秋的嘴,对他摇摇头。
  陈宴秋一下子哽住,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想哭,可他现在敏锐地感觉道,自己现在不能在荀淮面前流眼泪。
  陈宴秋死死咬住自己的唇。
  荀淮把陈宴秋抱在怀里,安抚着自己尚未及冠的小王妃:“宴秋,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受伤了怎么办?”
  “况且,”荀淮补充,“若是被敌军知晓了,你的安危我不能随时保证。家眷随军,将士们也难免有怨言,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