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他侧着身子, 把半张脸颊都埋在冬日厚重的被褥里, 急急地喘着气:“不要,慢、慢……”
  荀淮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他把陈宴秋整个人都揽在怀里, 亲着陈宴秋的双唇道:“怎么样,夫君伺候着,王妃殿下可还满意?”
  陈宴秋正被荀淮弄得神志不大清醒, 哪能听得懂荀淮的话, 只能凭着本能颤着身子哭:“不行,我、我……”
  “王妃没回答夫君的问题, ”荀淮却坏心眼地笑道, “那看来夫君还是得加把劲才是。”
  说完这话,荀淮又陡然加快了速度。
  陈宴秋雪白的脖颈一下子就红透了,他喘得更厉害,连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 窗外又有烟花点亮漆黑的天幕,只听得“砰”地一声,星星点点的烟火便在空中炸开。
  陈宴秋只觉得魂梦颠倒,还没完全缓过神来,就感觉到荀淮压了上来。
  “王妃好狠的心,”荀淮说,“大梁是礼仪之邦,我们得礼尚往来,不是吗?”
  “登、登徒子……”陈宴秋哑着嗓子,轻轻缩进荀淮的怀里。
  “骂得好,”在床榻上的荀淮最是没脸没皮,他动作没停,反而接着陈宴秋的话说,“夫君就是登徒子,宴秋可要小心受着了。”
  烟火不停,寒风料峭,白雪压红梅。
  零零落落的雪覆在花枝上,愈来愈厚,那花枝终究还是招架不住,在又一次烟花绚烂之时颤颤巍巍地抖着。
  除夕夜,京城无宵禁。
  大宅小院,街头巷尾,无数的人们,或是久别重逢,或是萍水相聚,他们都笑着、闹着,互相道着新年好。
  所有人此时此刻都有同一个愿望。
  我们盼着团团圆圆,我们想着合家安康。
  元和六年,正月初一,京城大雪。
  这是我们的新年。
  过了春节,天又渐渐暖了起来。
  荀淮难得安安稳稳地过了一个好年,终于把身子给温养得与常人一般无二,虽说还是得仔细着,但也不再一步三喘,脸色也好了些。
  老赵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拉着陈宴秋,哭得胡子都黏做一团。
  “王妃啊……”他哇哇哭道,“多少年了,老夫终于对得起老将军和公主殿下了……”
  “好好好,”一想到荀淮的父母,陈宴秋的鼻子也酸酸的,“以后都会越来越好的,赵叔你快别哭了,等会儿王爷听到了……”
  可荀淮像是铁了心一般,对外只称陈伤难愈,把来请他回朝的人一个个全都挡在外头,谁也不见。
  薛应年只得自己处理政事,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
  先前他的所有决定,总是有荀淮把着关,是以几乎没出过什么大错。
  可如今他事事自己考虑,竟是出了不少意想不到的岔子来。
  只有这时候,薛应年才念起了几分荀淮的好。
  在又一次熬夜点灯批奏折后,薛应年顶着个黑眼圈,终于决定去给荀淮服软认错。
  从小到大,荀淮都总是惯着他。
  这一次,只要自己亲自去见他一面,他也一定会同意的吧?
  这天清晨,薛应年早早出了宫。
  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他特意换上了朴素些的常服,少了些压迫感,看起来倒像是个普通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马车在厚厚的雪上留下两道鲜明的车辙子,一直延伸到朱红色的王府门口。门边贴着崭新的春联,金色的福字在薛应年眼里显得格外刺眼。
  他仰着头,微微颔首。
  旁边跟着的太监会意,躬着身子上前敲了敲门。
  门被打开,一个小厮从门后露出半张脸来:“你是?”
  那太监说:“皇上来寻王爷,还不快开门跪安?”
  谁知那小厮对他嗤了一声,不屑道:“你说是皇上就是皇上?可有凭证?”
  太监一时间被噎住。
  今日他们出行很是低调,要说凭证还真是没有。
  “还不快开门?拦了皇上,耽误朝中正事,你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他只能威胁道。
  这人上来就打打杀杀的,小厮奇道:“不过是要个凭证,你怎的还气急败坏起来了。”
  小厮叹了口气,对他道:“待我通报一声,你且先等着吧。”
  说完,他就“啪”地把门关上,留着原本张口还想说什么的太监怔在原地。
  薛应年的脸色登时不好看起来。
  他长这么大,几乎没有人敢拦过他!
  简直是目无尊卑!岂有此理!
  陈宴秋今日醒得格外早,正在院子里堆雪人玩。
  他团了一大一小两个雪团子,再堆在一起,脑海里想着荀淮的样子捏来捏去。
  白雪细细软软,晶莹剔透,在陈宴秋冻得通红的指缝里如沙般流淌着。
  还是有些凉。
  看见王府守门的小厮走进来,陈宴秋起身拍拍手上的雪,眉梢微扬,笑着问道:“怎么了?”
  在陈宴秋面前,小厮却收敛了脾性,毕恭毕敬说:“王妃,外头有两个人来了,说是皇上,要见王爷呢。”
  皇上?
  陈宴秋惊了:“那你怎么不把他带进来?”
  小厮梗着脖子回:“王爷说过,养伤期间,拒不见客。”
  他想了一下,又继续补充:“我只听王爷和王妃的,即使是皇上来了也得通报一声。”
  陈宴秋瞪着眼睛看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他才愣愣开口道:“那你做得还不错,值得表扬。”
  够忠心,胆子也够大。
  小厮立刻眉开眼笑:“多谢王妃夸奖!”
  话虽如此,但也总不能让薛应年一直等着。
  陈宴秋还是搓搓手:“我跟你一起见皇上吧,快把他带进来。”
  于是乎,陈宴秋打开门,迎面对上了薛应年阴沉着的脸。
  陈宴秋悻悻一笑,连忙行礼道:“皇上。”
  “府里都是些小孩,他们不懂规矩,还请皇上恕罪。”
  薛应年虽然生气,但也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他不着痕迹地“哼”了一声,才扬着嘴角把陈宴秋扶起来:“皇嫂哪里的话,是我突然打扰了,府里人没反应过来也是正常的。”
  但是我府里的人就是故意的。
  陈宴秋强行压下自己心里逐渐攀升的暗爽感,侧过身子让薛应年进来。
  薛应年已经好久没来过荀王府了。
  上一次来,还是荀淮大婚的时候。
  他记得,那时候的王府里还一派冷清,虽然该有的都有,但是不该有的也一定没有。
  甚至装横都还保留着荀王府刚刚建成时的样子,没有任何改变。
  比起“家”,荀淮更像是把这里当成了住处,仅此而已。
  与那深宫有的一拼,薛应年突然想。
  如今,院子的梅花一树一树地开着,门前院下挂着火红的灯笼,下人们换上了温暖的冬装,一个个脸上都挂着笑。
  他凝眸,看见院子里还有一大一小两个雪人互相依偎着,小巧可爱。
  有年味,也有人情味。
  陈宴秋见薛应年盯着那两个小雪人发呆,有些不好意思道:“一些小玩意,打发时间的,皇上见笑了。”
  薛应年没说什么,冷冷收回视线,抬脚进了堂厅。
  陈宴秋没单独跟薛应年相处过,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他让人给薛应年上了糕点添了茶,这才对薛应年道:“皇上是来寻王爷的吗?”
  薛应年细细嘬了一口,从喉咙里发出点哼声来,算作是肯定的回答。
  这茶味道还不错。
  陈宴秋挠挠脑袋:“那我去把王爷叫起来,皇上你先等等。”
  薛应年品茶的动作瞬间顿住:?
  还不等薛应年回答,陈宴秋就迈着步子跑了出去,只给薛应年留下一个背影。
  薛应年一下子觉得嘴巴里的茶味难喝起来,脸色不大好看地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叩”地一声。
  自己大清早过来,荀淮居然连醒都还没醒吗?!!
  荀淮被陈宴秋叫起来的时候,脑袋还有些发懵。
  陈宴秋心疼他,这些日子他都是睡到自然醒的。
  屋子里暖暖的,炭火烧得很旺。荀淮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乱着头发盯着陈宴秋看,试图让自己的脑袋清醒起来。
  陈宴秋知道荀淮没睡饱,眼角微弯地看着荀淮。
  缓了好一会儿,荀淮才开口道:“宴秋,怎么了?”
  刚起床,声音都还有些哑。
  “皇上来了,在堂厅等着呢,”陈宴秋眨眨眼,“等了好一会儿了。”
  荀淮:“……”
  他似乎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皇上来了?”
  陈宴秋道:“对啊。”
  他去把荀淮的衣服拿过来:“这天寒地冻的,我总不能让他站在外头吧,就让他进来了。”
  “他脸色还怪难看的,”陈宴秋担忧道,“不会站了那么一会儿,就冻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