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陈贤直一刻不停,蹲下来一拳揍他脸上,哭骂道:“无耻之徒!江泊润已死,现在还要对谢思玄动手吗?!不如把我也一起杀了吧!”
  谢善淩跨坐在宁蔚身上,双手使劲掐他脖子,疯叫:“我杀了你!!!”
  宁蔚:“……”
  “哎——”
  顾望笙惊呼着要来劝阻,却被顾裕珩一把拖住,怒斥:“说了让你别掺和!”
  说着,顾裕珩厉目瞪向浔阳城一众官员,众人面面相觑,思索再三,没有动作。
  明面上他们还是顾裕珩的人。
  顾裕珩开心并期待地看着狼狈不堪的宁蔚和谢、陈俩人,头一回觉得谢善淩和陈贤直是如此的可人心意——不,怎么不继续嚷嚷老四了?那才更可心!
  他正在心中疯狂催促,宁蔚的副将匆匆赶来,自是不管顾裕珩的态度,一把扯开发狂的谢、陈二人,还令跟来的亲兵制住两人。他则亲自扶起宁蔚。
  顾望笙顿时来了力气,挣开顾裕珩冲过去将谢善淩抱在怀中,另一只手还记着将陈贤直拉到自己身后,喝道:“我看谁敢动他俩!”
  至此,场面僵持起来。
  宁蔚被副将扶起,目光阴沉毒怨地扫过面前几人,最终却只能压抑下去,正要开口,顾望笙又是一声惊呼,众人目光都聚集到了他怀中软趴趴昏厥过去的谢善淩身上。
  “……”人都晕了,宁蔚一时有气也没处发,只能沉声说道,“今日事发突然,极为混乱,还请三殿下速速离去,以免出什么意外。大殿下也……”
  他的声音越发沉了下去。
  “今日之事与我无关,更与千里之外的四殿下无关!久闻谢思玄身患癔症,江锐是他好友,今日他癔病发作胡言乱语当不了真!我此刻也暂且不和他计较,还望大殿下好、好、管、教。”
  他看着顾望笙,顾望笙欲言又止,明显不悦自己的措辞,可刚刚一事若自己真计较起来,谢善淩拿不出证据,光凭一张嘴对峙到皇帝面前也不好说……
  为此果然顾望笙只能含恨忍了,尽力挽回面子地说了句:“这事肯定要查,我必禀告父皇……”
  语无伦次,丝毫没有气势可言,就连拿出来和四殿下相提并论,都是对四殿下的侮辱。
  宁蔚不由冷笑。
  顾望笙不知所以地胡乱说了几句,将求助的目光看向顾裕珩。
  顾裕珩气极了,狠狠回他一个白眼,看了看昏迷的谢善淩,心中骂了句没用,又看了下自谢善淩昏迷后白着脸失去主心骨似的不再强硬的陈贤直,心中骂了句废物。
  事已至此,眼看宁蔚的亲兵围了过来,顾裕珩眼珠子一转,好汉不吃眼前亏……
  “今日到此为止!乱糟糟的!都不知道干什么吃的!”他看似在对浔阳知府说话,眼睛却瞪着宁蔚,“把场地收拾一下,尸体看管好!别让凶手找着机会毁尸灭迹!着火的原由给本殿下掘地三尺也得找出来!无论凶手是谁,本殿下一定会为江泊润讨回公道!”
  “……现在先回去!”
  *
  一日之后,顾裕泽就收到了紧急飞鸽传书。
  他很快看完,眉头紧紧皱起,将纸条递给身旁的心腹智囊。刚刚两人正在讨论事情。
  心腹看完也是一怔:“这……难道是三皇子故意陷害?”
  顾裕泽:“他没有这个脑子。”
  “这倒是。”心腹想了想,冷静下来缓缓道,“烧成焦尸了……宁蔚也说无法辨认,只能认出是成年男子身量相仿,也许是李代桃僵呢?”
  顾裕泽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微微颔首,却又摇头。
  “顾裕骐还没下落?”顾裕泽问,“谢婉柔怎么样了?”
  心腹摇头:“依旧没有二皇子的下落……先前我们的人一路尾随谢婉柔南下,若二皇子没死,他必有眼目盯着谢家知道谢婉柔离家出走之事。谢婉柔到达黔阳附近时我们还故意制造危机胁迫她来试探二皇子是否在暗中保护,谁料谢婉柔竟宁死不从跳了江……如今还没找到。”
  “若谢婉柔死了,那个丫鬟就没用了。”
  “我明白,会处理干净。”心腹想了想,“殿下怀疑江锐之死是二皇子的手笔?”
  “若把江锐的死成功栽赃给我,谢善淩必会报复我。”顾裕泽沉默一阵,道,“让宁蔚在浔阳内外好好搜找江锐。若他活着,一个大活人总能找到。”停了停,垂眸道,“若他真死了……谢善淩……”
  心腹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只回了句:“我这就给宁蔚去书。”
  事涉谢善淩,恐说得重了,可也不好说轻了,索性不说。
  刚走到门口,就被身后的顾裕泽叫住,道:“你额外叮嘱宁蔚一句,不要去招惹谢善淩,务必暗中护好他的周全……他对我们很重要。”
  “……是。”果然。
  说什么对“我们”很重要……唉,只对你很重要吧……
  谢善淩固然有才干,就连凌风飞骑最初也是他提议主张,可既然已经摆明态度划清界限,也不是非他不可。
  四殿下对他一再忍让,无非是出于私情。
  心腹对此有些不满,可除此之外四皇子再无别的缺点,他也只好忍耐,暗叹道:情,果真是世间最难解之物!
  作者有话要说:
  老四:请苍天,辨忠奸!
  读者:辨你个头,打你肯定不会白打[白眼][摆手]
  宁蔚:不要放精神病出门!(说话的时候正被善贤二人组摁在地上打)
  宁蔚:他俩哪里善贤了!(持续被打)
  第61章
  谢善淩醒后一直在嚷嚷是顾裕泽杀了江锐。
  顾望笙都不敢让他出门, 生怕他出去嚷嚷。
  兹事体大,就连混不吝的大皇子也明白其中利害,天天愁眉苦脸地哀求这个活祖宗惹事也分轻重,别惹不能惹的。
  即算是面对三皇子的训斥, 大皇子都愣是抗住了不肯答应放谢善淩去闹事攀扯四皇子。
  三皇子虽然恼怒, 可心中自然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
  虽然看起来父皇疼爱自己, 可他老人家对待顾裕泽的态度又很暧昧,若一点也不在乎, 怎会让顾裕泽手握兵权呢?
  平时顾裕泽和自己相互攻讦也就罢了,若是谢善淩去这么做, 恐怕谢善淩绝讨不着好。
  老四再怎么说也是皇子。
  就像父皇可以对潘家构陷报复谢善淩一事睁只眼闭只眼,却不会容许潘家以同样的手段对付老大——虽然三皇子自己知道后面那件事里潘家有多冤枉……
  想来想去, 三皇子虽然对顾望笙发了大大一场火,到底没说别的,转而将殷殷期待投向陈贤直。
  谢善淩嫁了人就受制于夫君, 陈贤直没啊!
  陈贤直父母双亡,无妻无子,未婚妻也没有, 亲戚都没几个, 所以他一人吃饱全家吃饱,堪称无所畏惧。
  这几日他自带干粮堵在浔阳衙门里讨要说法。
  浔阳知府及一并地方官无奈安抚他,说一定会查明江锐死因,劝他还是去江家开导开导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江家父母吧!也主持主持给江大人好好安葬的事儿。
  毕竟江大人亲戚也不多,另一个好友又因发疯而被禁足在家。
  陈贤直却和江锐的另一位好友一样油盐不进。
  ——不愧是好友啊你们仨!这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软硬不吃的死样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众人心中白眼都要翻上天地这么腹诽。
  陈贤直不仅不听劝,更是直言:这些官场敷衍人的套话我听得多了, 一日不找出真凶, 江泊润一日在天之灵不得安息, 比起区区尸体下葬,我不如用真凶的血来祭他,才是真正全我和他的朋友之义!
  听听,听听,啊,多新奇的言论!尸体安葬难道不比其他事儿重要吗?人活一世,熬油似的熬到死,不都是为了死后能享受埋尸的尊荣吗?
  这么想的,但不敢这么和陈贤直吵。
  听闻陈贤直吵起架来十分的胡搅蛮缠,张口就揭对方老底,不讲文德,而且言辞还极尽刻薄之能事(比起来江锐都顺眼了,这家伙至少说话没那么难听)。
  京城的官员对陈贤直一般是能避就避,否则就算圣上圣明、不因他的胡言乱语而责怼自己,自己也会一肚子气无处发泄。
  因为圣上也不责怼他……圣上自己都在忍。
  话没直说,底下人揣摩着,大概就是总得有个陈贤直这样的撑撑门面,凸显今上如唐宗容纳魏征一般的明君气度。
  原本浔阳上下是想拖着,可陈贤直不让。
  当然了,陈贤直再胡来,其实也不能影响全局。
  真不理他,顶多面上难看点,浔阳官员也都不是吃素的,若真铁了心将眼一闭,任由他去堵衙门,再将一份奏折送去京城告状,陈贤直也讨不着好。
  可四皇子暗中来了指示,让他们务必平息陈贤直的怒火,不要节外生枝,也是对京城之中的皇帝有个交代——三皇子一早就跟京城添油加醋胡说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