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谢善丰打小就爱埋汰谢善淩装模作样,而谢善淩不反驳,只一次次给他挖坑跳,其中不乏真坑,比如在地上造个陷阱,故意从对面叫谢善丰过去,接着装模作样地惊讶问谢善丰怎么走着走着掉洞里去了。
  不过谢善丰两年前成了亲,今年初有了女儿,当了爹的人成熟了一些,逗了几句便忍不住叹道:“不过看你们感情好,大家也都放心了。就你那脾气,真怕你来一出宁死不从。”
  “……”谢善淩平静道,“我脾气很好,从不揍你。”
  “对,你只是怂恿我哥揍我。”谢善丰说。
  两人对视,都笑了起来。
  到了小院一边小心弄着花草,一边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我看你好了很多,今后打算怎么样?”谢善丰道,“难道你还要继续待屋子里不出门?”
  “其实当年之事本就是潘家阴谋,人群中恐怕许多人被他们事先买通了。而且近来关于那件事民间有了新说法,也不知是谁牵的头,说起真相,风向已经有所变换。”
  谢善淩背对着他将一盆君子兰分株,淡淡道:“已经无所谓了。我如今每日清闲,落得自在。”
  谢善丰将手中的小铲子插回泥土中,回头看他,皱眉道:“谢善淩你能不能支棱回去?那事儿是叫人受打击,可你也躲了这么久了,该释然了吧。”
  谢善淩没说话。
  谢善丰望着他瘦削的背影,语气放缓:“那事真相如何,朝内心知肚明,陛下自不例外。他都能接受你和大殿下成亲了,这段时间对大殿下还赏赐不断,格外厚宠,想来其实也是对你的一种示好信号。”
  他语重心长,“你不妨试试谋求个一官半职,也好成就一番抱负,为国为民再做些好事,比一蹶不振的强。你既有才学,若弃之不用岂不可惜?再者说,也可叫你娘和祖母安心开怀。”
  半晌谢善淩才回他:“我如今志气全无,你不用再劝。其实这不是坏事。我若再为官,难免又得罪权贵,自身在劫难逃且都不说,恐怕祸连家人。现在这样就好。”
  谢善丰沉默一阵,道:“好,我且不劝你这个,说另一件事。”
  “什么?”
  “如今众人皆知大殿下和三皇子关系匪浅,你知道这事吗?”谢善丰问。
  谢善淩:“不知道,我对朝政不感兴趣,不管他这些。”
  谢善丰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你若实在不掺和也行,可他偏偏与三皇子交好!哪怕是四皇子也好……”
  “三皇子什么德行,你我都清楚。我看大殿下不像是急功近利的人!兴许他只是流落在外多年,不懂其中利害,不是有意为之,你该提点他。”
  谢善淩反问:“顾裕泽让你说的吗?”
  谢善丰一怔:“你……不是。你那会儿当着我面给他一巴掌逼他发誓再不许沾我,他从此见着我就差绕道走了。”
  关于此事,谢善丰其实是有些微词怨言的。
  四皇子待谢善淩如何,大家有目共睹。
  贤妃将他打伤后,谢善丰前去探望,正好赶上太医换药,那背上血肉模糊,一块好肉都没有。
  都这样了,他还惦记着一再追问谢善丰他母妃有没有为难谢善淩,若有就立刻向他通风报信。
  唐献仪一案诚为冤案,可那是二皇子顾裕骐及东厂一手营造,这也众所周知。
  谢善淩却疯了一样非要说那是四皇子的阴谋,不仅他自己与四皇子断交,还竭力阻拦谢府其他人与四皇子来往。
  更叫谢善丰同情四皇子的是,谢善淩不对谢府人如何,他直接冲四皇子动手……
  四皇子在别的事上少年英杰,英明果决,谁也说不出个不好来。偏偏对上谢善淩就成了情痴。
  旁人都为谢善淩捏一把汗,四皇子竟真是谢善淩说什么他做什么,众目睽睽打不还手,还深情款款地说:“是我不好,你不要气坏身子。”
  ……真是不懂这些断袖!
  谢善丰左看右看谢善淩,模样确实是俊秀,可自己也长得俊秀,满谢家儿郎都遗传了祖父年轻时的风姿,就没有不俊秀的。
  再说了,京城人才济济,俊秀的多了去了。
  谢善淩也根本不是祸国妖姬的秉性啊!
  这小子犟起来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不犟的时候也不见好,爱一本正经地戏弄人,可欠得慌。
  断袖之中究竟是何种风潮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将灵:不用你管。善淩打我啊,我必然比顾裕泽打起来更舒服。
  谢善丰:我真的想叫救命。
  第46章
  谢善淩没再接谢善丰的话, 谢善丰自顾自说了一阵,得不到任何回应,最终只好罢了。
  待谢善丰停了话头,谢善淩主动开口:“婉柔和冯家的婚事, 二伯和二婶意欲如何?”
  谢婉柔是谢善丰的亲妹妹, 他闻言叹了声气:“我爹娘正头疼呢!”
  “婉柔一病不起, 冯家长辈萌生退意,这是人之常情, 原本也就罢了。偏偏冯卫才对婉柔一片真心,在家闹着非娶不可, 长辈拗不过他,勉强来提亲, 我爹娘反倒不愿,担心婉柔还没嫁过去就得罪公婆,将来不好过。”谢善丰道。
  谢善淩低声道:“应该也不至于。冯大人为人正直, 素闻家风清正,冯夫人常布粥施药,是良善之人。”
  谢善丰欲言又止, 想了再想, 再度将手中小铲子插入泥土,走到谢善淩身边压低嗓音:“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别跟别人说,包括我婶母你亲娘和大殿下,还有祖父祖母。”
  谢善淩瞥他:“好。”
  谢善丰声音更低:“我怀疑婉柔心里有人。”
  谢善淩:“……”
  谢善丰都发现了,那想来二伯和二伯母应该也发现了。
  谢善丰见他不说话, 以为他不信, 道:“真的!婉柔虽然什么也没说, 可一来她这病得突然且蹊跷,我先前没多想,直到一日我去看她,她本是靠在床头看佛经,手里拿着书就睡着了,我正要走,听见她嘴里叫着谁的名字……”
  谢善淩心中猛地一跳,不动声色地看他:“谁的名字?”
  谢善丰与他四目相对,停了停,道:“没听清。”
  谢善淩:“……”
  他眼神中有些质疑,谢善丰忙道:“真没听清,不是瞒你。我若存心不告诉你,索性一开始就什么也不说。哪有说话说一半的?”
  这倒也是。谢善淩暗暗替婉柔堂妹松了一口气,只是旋即心又悬了起来。
  她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显然她并不想嫁给冯卫才,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且不说二皇子的身体残缺,甚至再退一步,不说二皇子的身世与平日的行事手段绝非良人,再退一步,不说二皇子分明与她两情相悦,可他却并不打算求娶……
  只说如今二皇子南下剿匪,恐怕凶多吉少。谁都不想他活。
  顾裕泽自是不必说,三皇子也早就对二皇子心生不满,最近京中四处掀起风浪,拆穿三皇子冒领二皇子功劳的事,三皇子对此恨极。
  顾望笙亦要他死。他一直死咬顾望笙的秘密不放,顾望笙与他不能共存。
  “善淩?善淩?在想什么?”
  谢善淩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谢善丰嘀嘀咕咕道:“这种事儿我又不好去问她,你说可怎么办呢?唉,问你其实也没用,你肯定更不知道是谁。你就说怎么办?我要不要说穿这事儿?”
  “索性问清楚是谁,若还行的,就让她嫁心上人呗,咱家也不指着她去嫁高门大户,冯卫才他爹也才是个六品的五城兵马司指挥而已,冯卫才的官阶更是低……”
  谢善淩暗道,她心上人那可是很高门大户了,爹是当今皇帝,娘是宠冠后宫的贵妃。
  这件事儿谢善淩说什么也不是,索性什么也没说。
  好在谢善丰也没真指望他拿主意,就是憋着难受找他一吐为快,说完也就好了。
  *
  顾望笙今日有事,顾不上回家吃饭,待他匆匆赶回已是深夜。
  他直奔卧房,就见谢善淩坐在烛火下看书,烛光昏黄,令谢善淩的轮廓越发柔美,又端庄,如梦似幻,像一尊菩萨。
  顾望笙停在门口满心柔情蜜意地看了又看,幸福得不得了,都舍不得出声打扰谢善淩看书。
  还是谢善淩见他一直傻杵在门口盯着自己不出声,主动转头看他,顾望笙这才开口,关切道:“吃饭了吗?”
  谢善淩搁下书,说:“我早就吃了。你吃了吗?”
  “吃了,就是被人邀去吃宴席才这么晚回来。”
  顾望笙说着,撇了撇嘴,“我主动坦白啊,他们拉我去不正经的地方,我虽没正襟危坐,却也真是无论男女一概都没碰过,就吃点东西喝点酒,看看那些人吹拉弹唱跳舞。”
  “你要杵门口多久?”谢善淩问。
  顾望笙:“一身脂粉酒气,别熏着你了,我先去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