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谢善淩:“……”
  谢老夫人反应过来,接话道:“哎呀,他爷爷年轻时候貌若好女,比我好看多了,像他爷爷没事儿,没事儿。”
  谢善淩:“……”
  他能怎样呢?他只能继续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说起这事儿,得回溯到十年前他刚出生的那晚。
  摒弃掉他娘他奶奶添油加醋天花乱坠的说法,简单言之就是他出生时天有异象,随即一个老道士来到他家,说他是凰命贵格,就是做皇后的命。
  谢家人原本还很轻松,以为老道士是个江湖骗子来讨喜头的,和气地打趣:“多谢道长好意,可惜了,新儿是哥儿,本朝不立男后。罢了,来福,去取个银锭子赠与这位道长。”
  老道士却摆了摆手叹息道:“老道的意思是,他生而便是皇后命,谁若娶了他,谁便是——”
  话没说完,被及时反应过来的谢家老二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嘴!
  谢老二给大哥使了个眼色,大哥会意,将下人打发出去站远点,关上门,只留满屋子自家人。
  好在刚刚在屋里的下人是几个素日忠心的老仆、家生子,不会出去乱说。
  谢老二皱眉朝老道士喝道:“我们好心待你,你在这胡说什么!这话可不能乱说!休得害了我们全家!”
  那话与男女无关,便是姐儿被说谁若娶她谁能得登大宝之座,也得掀起一番风浪。
  老道士连连摇头摆手,示意让自己说下去。
  谢家不擅草菅人命,总不能一言不合就将这老道士立刻灭口,想来想去,只能将信将疑地松开手,看他要怎么说。
  老道士松口气,道:“老道知晓事态严重,不会出去乱说。这原是天机,其实说破了对老道自身亦是祸患无穷。因府上常年积善,且小公子的父亲谢三大人为官清正,此次抛下身怀六甲的妻子亲赴涝灾前线拯救万千灾民,方才为此不慎落入洪流失了性命,这是他唯一的血脉后代,老道心有不忍,故冒险告知。”
  谢家人闻言面面相觑。
  因见他说得头头是道,最终谢老太师温和道:“老道长有心了,请说下去。”
  谢二随时在旁虎视眈眈,但凡这老道士有所异动就立刻捂嘴。
  老道士道:“小公子这命数若为他人所知,恐怕将来坎坷,不过若要遮掩也容易,将小公子的生辰八字略改几笔,他人便难以算出了。”
  谢老太师点头道:“自当如此,多谢老道长指点。我这孙儿生来失怙,若能平安长大为材,必不忘老道长的恩德。若老道长愿意,谢家愿从此供养,叫这孩子拜道长为……”
  老道士不等他说完便摆手拒绝:“太师不必如此,老道云游四方,不为财物。”
  谢老太师急忙道歉:“是我唐突了。”
  老道士摇摇头,道:“虽然命格之事能遮掩住,可恐怕小公子依旧……按理说,真凰命格应该是女子,小公子既是男子,便是阴阳冲撞了,恐怕将来体弱多病,神魂不稳,易惹邪祟。”
  谢老太师忙问:“可有化解之法?”
  老道士老神在在道:“小公子十八岁之前须得扮作女子,与身负龙命的人定亲,方可骗过命格星君。待十八后神魂稳大,便无恙了。”
  他掐指一算:“若说身负龙命之人,最好找的自然是当今圣上。”
  谢家人:“……”
  谢家人将老道士客客气气地糊弄过去然后给了厚礼请出了府。
  但不信那无稽之谈。
  顶多对外改个生辰八字以防万一,找皇上定亲这不瞎扯淡吗?
  可令人震惊的是,那之后,谢善淩不到三天就开始生病,浑身滚烫好不容易凉下来,便是莫名其妙地出红疹,好不容易治好了,开始日夜啼哭不停,怎么都哄不住,嗓子都哭哑了也不停。
  谢府请了极有名的大夫和奶娘,甚至太医都请了,都找不出原由来。
  最后没法子,想起了那老道士的话,谢老太师一咬牙,进宫求恩典。当然,他瞒去了所谓真凰命格,只说小孙子命格轻,须得真龙命格结亲镇住。
  一向荒谬的皇帝听了都觉得荒谬:“让朕和一个不满月的娃娃……还是男娃娃定亲??”
  再者说,听起来谢家这娃儿就像是命数不祥,和他结亲,不得沾染晦气?
  谢老太师听皇帝这话似是不愿意,当即老泪纵横,诉说自己的小儿子走得早,就这一个遗腹子……
  皇帝:“……”
  早年间皇帝还是皇子之时得过老太师不少庇护,到底有些师徒情在,而且这并非难办的事。皇帝长叹一声:“真龙命格是吧?朕给你找一个。”
  庙里那个不仅是龙,还是强龙,真得不能更真了,权且废物利用助自己保住臣心,还能让两个晦气玩意晦到一块去,谁也别嫌谁。
  于是便有了谢善淩与顾望笙结亲一事。
  说来也怪,当时还未正式结成,只是议定了,当晚谢善淩除了食欲不振不怎么喝奶就没别的毛病了。
  待到谢家人带着谢善淩去寺里和顾望笙见了面,正式定下,谢善淩果真再也没莫名其妙地生过病或哭闹,甚至比一般婴幼还安静乖巧,一逗就甜甜地笑。
  众人再不敢不信那老道士。其实还去找过,想多问问,可再也没找到。想请国师细看看,又怕国师看出顾望笙的真凰命格来惹出风波,只好罢了。
  此后谢善淩便一直被家人扮作女孩,并且再三叮嘱他,在十八岁前切不可说破,以免招来灾祸。
  作者有话要说:
  顾望笙:未婚妻来了[让我康康][爱心眼][害羞][可怜][爆哭]
  第3章
  扮作女子倒没什么,谢善淩膈应的是婚约一事。
  其实和另一个男子定婚约也没什么,只是……好像大人们将真相瞒住了顾望笙,这人并不知道自己也是男子,不知道婚约是假的,到期解除。
  为了进一步稳固谢善淩的神魂命格乱七八糟,在谢家人无理但不算是过分的请求下,皇帝让顾望笙每年亲手写一封信给谢善淩。
  谢善淩手头已有十封来自顾望笙写的厚厚的信,外加礼物若干。
  皇帝没让顾望笙送礼物,可顾望笙自己要送。
  包括但不限于:栽得极好的山野兰花、可爱的小野兔/小狗/小猫、一截笔直漂亮的翠竹杆……以及今年初随信一同送来的先皇后的玉佩。
  信中顾望笙倒是有礼,从不口出狂悖之言,可字字句句藏不住他的拳拳关爱之心,一副暗暗以夫君自居的姿态,看得谢善淩要疯,真害怕顾望笙下一句就是叫自己夫人。
  对此,谢善淩除了害怕,更多是内疚。
  顾望笙被蒙在了鼓里,一腔热血真情写这些信、准备这些礼物……
  信上尚且生涩的笔迹、真切的言语,精心准备的礼物……都是千斤之重,十分的烫手。
  谢府感念顾望笙对谢善淩的救命之恩,征得皇帝同意后,每月都会给顾望笙送衣食住行所需之物、书本及文房四宝、钱银与小孩时兴的玩具,可这些对谢府而言不过九牛一毛,若要论及双方在礼物中寄托的情思……实在是没法儿比。
  谢善淩不知那老道士说的话是真是假,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如此欺骗另一个无辜之人的感情与付出。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要如此保命,至少得让顾望笙知道原由。若顾望笙愿意帮这个忙,自己自然感念他的恩德仗义,若他不愿意亦是常理,不可强求,至于自己的生死则在天,不在偷蒙拐骗。
  谢府女眷此次前来礼佛,原本没打算带孩子们,谢善淩略施小计鼓动其他小孩闹腾,这才一并带了过来。
  他打算利用此次机会将真相告诉顾望笙。告诉顾望笙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帮自己稳定命格,自己也是男子,而且早就说好了等自己十八之后就解除婚约。
  还要将先皇后的玉佩还给顾望笙。这是顾望笙母亲的遗物,不该给自己。
  眼下为难的是如何找到顾望笙。
  谢善淩不知道顾望笙长什么模样,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这寺院绵延数里,院舍无数,很大很大。
  谢善淩只是从家人的私下议论中得知顾望笙自幼被软禁于此,既是软禁,想来不能随意走动接触外人吧。
  虽然说起来自己其实并不算外人……至少在解除婚约之前不算。
  谢善淩从进了佛寺起便一直留意周围,见着了一些小沙弥,可左看右看都觉得应当不是顾望笙。
  他唯恐大人们生疑阻止,不敢直接问。
  去斋堂用膳时,谢善淩忽然有股如芒在背之感……他一怔,抬头环顾四周,却并没见到特别之人。甚至这里连小沙弥都没有,都是大和尚。
  “怎么了,善淩?”姑姑问。
  谢善淩忙摇摇头,冲她笑了笑,指指喉咙。
  “哦,渴了吧?”姑姑为他倒了杯水。
  屋外扒着窗角偷窥的顾望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