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那失忆的白月光 第76节
  钟薏指尖一顿,脑海中浮现昨夜她的话——
  原来……所谓的“大乱”,竟然是刺杀卫昭?!
  钟薏的心脏剧烈跳动,僵在原地。
  “走吧!”婢女焦急地催促。
  ……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钟薏深吸一口气,飞快换上一身宫女服,裹紧帷帽,跟着那人穿过黑暗的庭院,一路往东宫的偏门疾行。
  一路上,禁军、影卫几乎全被调往宸息殿,巡逻的侍卫少了许多。
  她屏息跟着宫女前行,冷风卷过,吹得人手脚冰凉,眼前人的背影在漆黑的夜里模糊。
  终于抵达偏门。
  门边,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车夫低着头看不清脸,握紧缰绳,似乎随时准备离开。
  钟薏望着眼前的宫门,一切似乎有些太顺理成章了,远处宫墙高耸,灯火通明,此处一片寂静。
  容不得她犹豫,婢女焦急地扯住她的手:“姑娘,快!”
  她抬脚正要跨出门槛——
  第60章 “是不是该罚重一点?”……
  忽然,一道沉闷的“轰隆”声响起,东宫的侧门在她眼前被人从外面用力合上。
  夜色下,一群从未见过的影卫悄无声息地现身,沉默封住她们所有去路。
  车夫面色骤变,刚要发动车驾,几支利箭瞬间射出,他手还未碰到缰绳便被刺中胸口,喉间迸出一道长长的血线,“噗通”一声砸在地上,抽搐两下,没了声息。
  那婢女满脸煞白,袖中方伸出一道亮白刀锋,还未来得及出手,下一秒,又是几箭破空而至。
  “噗——”
  箭矢狠狠扎进她的背脊,穿透血肉,杏粉的宫衣瞬间被大片猩红浸透。
  她睁大眼睛对着钟薏,唇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人如同破碎的纸人轻飘飘吹落在地。
  血溅了一地,腥气弥漫,温热的血珠飞到钟薏脸上,触感让她狠狠一颤。
  她眼睁睁看着那个方才还扯着她逃跑的女人,此刻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
  夜风卷起血腥味,尖叫被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她颤抖着后退,双腿发软。
  可她没能退开。
  “钟、薏。”
  极低极寒、压抑着怒气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钟薏的脚步猛地僵住,背后寒毛乍起。
  她不敢回头。
  卫昭立在夜色中,身影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外袍随风猎猎翻飞,苍白的指节还搭在弓箭上,黑眸沉冷,夹杂隐约暗红,望着那个披着帷帽的瘦弱身影。
  “跑啊。”
  死寂的夜里,他一步步靠近的脚步声清晰得骇人,嗓音压得极低,“不是想走?”
  “继续跑给孤看看。”
  钟薏咽了口唾沫,被他语气里的疯意吓得不管不顾,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拔腿就跑。
  她不顾一切地往侧边冲去,试图越过他们的封锁,然而还未等她走出半寸——
  一支弩箭破空而至,狠狠钉在她脚边的地面上,利刃贯穿石板,深深嵌入其中,石屑四溅。
  “啊——!”
  她尖叫出声,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卫昭眼神森寒得像盯着猎物的野兽,嗓音缓慢而危险:“再走一步试试。”
  面前就是那根插入石地的利箭,尾端还在颤抖,映着月色泛起嗜血的寒光。
  钟薏浑身冷汗淋漓。
  她此时连愤怒都不敢再有了。
  她惊恐地意识到,他好像是真的会杀她。
  卫昭静静地看着她,黑眸幽深,唇线紧抿,眼底翻腾着汹涌的阴鸷。
  她是不是很恨他?恨到宁可赌命也要离开?
  她是不是后悔认识他?后悔救了他?
  这个认知让他胸腔里的怒意一点点地攀升,指节收紧,弓弦在掌心绷出一道极轻的声响。
  她凭什么?
  她有什么资格去恨他?
  不管她出于什么原因,是她主动招惹的他!
  方才那批刺客人数寥寥又带着死志,明知无法杀他,反而像是为了拖住什么。
  卫昭几乎是立刻想到还在清和院的钟薏,毫不犹豫奔去——
  却见人去楼空。
  他独自站在空荡荡的院内,指节发冷,耳鸣阵阵,气得快笑出声来。
  她不惜借外人的手逃离,也不愿留在他身边。
  卫昭缓步走近,俯视她跪在地上的柔弱模样。
  身体止不住地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唇色惨白,几缕汗湿的发丝凌乱贴在颈上。
  狼狈、可怜、惹人心痒。
  可他讨厌她这样。
  他讨厌她用那种绝望的眼神看着他,像是他随时会杀了她一样。
  他不会杀她。
  他怎么舍得?
  但她必须因此得到惩罚。
  卫昭眼底翻涌的愠怒骤然收敛,睨着她,语气淡淡:“怎么停下了。刚才头也不回,不是跑得很快?”
  他蹲下身,伸手攥住她的下颌,指腹的薄茧蹭过薄嫩的肌肤,带起细微的刺感,迫使她直视自己。
  她睫羽颤抖得厉害,泪光氤氲在眼底,强撑着不在他面前落下,汇聚成一汪惊慌失措的水色。
  他的声音裹着寒意,刺过她的脸颊:“真是没良心啊,漪漪。我才被刺杀,你就忍不住要跑?”
  “若是我尸体横在你面前,你也能毫不犹豫地跨过去,对吧?”
  卫昭盯着她的眼睛,探出长指,把她颊边上沾着的血珠一点点地抹去。
  起初力道轻柔,可很快,他像控制不住一般,力道加逐渐重,重复着擦拭的动作,细白的脸上很快泛起两抹红痕。
  钟薏吃痛,忍着泪任由他擦拭。
  他声音轻得像情人呢喃,“本想让你过得舒服些的,可你偏不听话......”
  卫昭话说了一半,徒留她一个人惊慌失措。
  他要干什么?
  要报复她吗?
  可她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想离开,仅此而已啊!
  卫昭站直,手掌顺势滑过她的手腕,掌心用力,直接将她拉起身。
  钟薏踉跄着撞入他怀里,呼吸间尽是他衣袍上的冷香与鲜血的腥气。
  此处离清和院不远,卫昭擒着她,单手将她拖上马,径直带回院中。
  夜色森冷,院内灯火通明,她才刚被带进去,就看到满地跪着的宫女,一个个脸色煞白。
  几个刺客被影卫擒住,双手反剪在背后,下颌已被生生卸去。
  卫昭鼻尖轻轻蹭过她苍白的脸颊,缓慢地、暧昧地碾过她的皮肤,像是在感受她此刻的颤抖:“亲眼看着,这就是背叛我的代价。”
  “我会让你连逃的念头都不敢再生出来。”
  她的心跳快到从胸口跳出,拼命地摇头:“不要……不要……”
  卫昭松开她,目光冷漠地落在那群刺客身上,随意抬起手。
  影卫们领命,刀光一闪。
  刺客连半丝挣扎的机会都无,咽喉被割裂,鲜血溅落,顺着石砖蜿蜒流淌。
  平日生机勃勃的院子顷刻间变成炼狱。
  钟薏转头,迫不得已把脸藏进他怀中,耳畔尽是利刃划破皮肉的钝响,惨烈的血腥味顺着夜风翻涌而来,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忽然,一只冰冷的手扣住她的后颈,又将她从他胸口拽出来。
  她惊恐地睁开眼,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不敢看了?刚才不是胆子很大?漪漪,我对你太好了,让你分不清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对吧?”
  钟薏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她泪眼模糊地望着院中的尸体,看着那些熟悉的宫女跪在血泊中哭得几乎崩溃,瑟瑟发抖。
  卫昭眯起眼,指尖在她脸颊上缓慢游移,眼底幽幽沉沉,快被猩红的戾气完全覆盖。
  她哭得可怜极了,睫毛湿漉漉的,整个人像是被折断羽翼的小雀。
  卫昭眸光放在院中缓缓扩散的血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