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两盘棋下完,各自一胜一负,皇帝很是高兴,瞧瞧天色,颇为遗憾,“过年忙,你定是七事八事的,下次进宫,不知要等到哪日。”
  顾月霖却道:“皇上多虑了,臣家中有不敢应承的贵客盘桓不去,进宫来其实是想求皇上隆恩,拨给臣一间侍卫的值房,臣实在是无处可去了。”
  皇帝哈哈大笑,“说的跟真的似的。”别的不说,只他赏给月霖在京城的皇庄、别业就不少,哪里有无处可去的事儿。但这年轻人难得跟他耍赖,他倒也受用得很。
  “暂时没地儿去,那就先在宫里待着,再下一盘棋,晚间与朕一同用膳。”皇帝说。
  顾月霖称是。
  见他并不主动提及,皇帝使眼色给刘全,派人去临江侯府瞧瞧是怎么回事。
  宫中侍卫快马来去,半个多时辰之后便来复命,复述了顾侯府中今日的情形。
  刘全一张脸纠结起来,像是牙疼到了一定程度,进殿后也不能恢复自然。
  皇帝瞥他一眼,“怎么回事?照实说。”
  刘全就照实说了。
  皇帝属实无语了一阵子。他膝下的长子次子,怎么是天生做靶子的料?赵王就不提了,素来是认认真真地犯蠢,像足了废皇后,齐王这一出,是生怕别的皇子没由头弹劾么?齐王府的詹事府难道连一个明白人也无?
  不过,皇帝的郁闷也只有一小会儿。
  他属意的储君人选,与蒋昭的预言相符,不为此,他哪里敢到如今才着手立储之事。
  换个位置想,别的皇子越不成器,来日继承大统的人越轻松,他看一阵子几个儿子的戏是必然。
  第117章 胃口真的很大,也是真不怕把自己撑死
  齐王、齐王妃见到李福的时候,完全是懵的。
  李福笑眯眯:“皇上说了,两位殿下今日想必已经累了,该尽早回府才是,只是回去之前,将临江侯府恢复如初。”
  齐王心里咯噔一下,忙摆出纡尊降贵的架子,微笑着询问:“这是从何说起的事儿?本王与王妃只是来侯府……”
  李福仍是笑眯眯:“皇上说了,两位殿下今日想必已经累了,该尽早回府才是,只是回去之前,务必将临江侯府恢复如初。”
  齐王脸色僵住。
  齐王妃蹙眉,“李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事情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给我们一句明白话,还能吃亏么?”
  “皇上说了,两位殿下今日想必已经累了……”李福将话重复了第三遍,面上和善的笑容却变得分外冷淡,语气也加重许多,语毕转身,一挥手,“来,瞧着二位殿下行事,若是顾侯府里被弄得乌烟瘴气,又没好生清理乱七八糟的东西,皇上可是要罚的。”
  “是!”随行的侍卫、宫人齐齐应声。
  齐王夫妇被吓了一跳。
  当晚,顾月霖并没回府,与皇帝一同用过晚膳,谈了大半晌的公务,径自去往什刹海,到亲爹那儿住。
  离开御书房之际,他看到了齐王夫妇齐齐跪在殿前,望着他的目光,充斥着困惑与怨毒。
  顾月霖微微一笑,与二人实在无话可说。
  皇帝不想见齐王和齐王妃,由着他们跪了一个时辰,命李福把人撵出宫去。
  转过天上午,魏琳琅听父亲说了这件事,笑着摇头,“有些皇室中人,脑袋真像是被驴踢过。如今不要说作威作福,就算摆足礼贤下士的阵仗,朝臣也不会明打明地跟皇子来往。”
  魏阁老颔首,“到见真章的时候了,齐王竟是这般不成样子,比我想的还不济。不过,寻常来讲,月霖不会如此,背后是不是还有隐情?”
  “齐王、齐王妃要给月霖和洛儿说合亲事,早就传出了风声。换了谁能见他们?见了就要被缠上。”
  魏阁老释然,“宫里的人可知情了?”
  “李福已经获悉,让心腹小太监跟我提了一嘴,意思大概是要我帮您防着点儿,保不齐谁想给您续弦呢。”
  魏阁老嘴角一抽,笑斥一句:“胡说八道。”
  魏琳琅可不这么觉得,“过两日便是给煜哥儿办的宴请,到时候您把他带在身边,有个护犊子的样子,免得他在外头受闲气。”
  魏阁老一乐,“我是不是护犊子无妨,谁不知道煜哥儿有你这个长姐护着?”
  六年前,煜哥儿就上了魏家族谱,记在魏夫人名下。有一阵的确不消停,流言四起,嘴欠的全被琳琅收拾消停了。
  “那不一样。迟早我得搬出去……”
  “闭嘴,不准!”魏阁老立刻板起脸,“你在家里住,我管过你什么?过些年煜哥儿成亲之后,你得教煜哥儿媳妇如何持家,要是家里只有我一个光杆儿公公,不是太别扭了?要是没你看着,你祖父祖母一准儿又出幺蛾子……”
  “得得得……”魏琳琅蹙眉,一摆手,“不搬走,成么?一说要走,就像剁了尾巴的猫似的,一车的理由等着我。”
  “不过,你要是有合意的人……”
  “闭嘴。”魏琳琅又气又笑,“我都什么年岁了?哪儿还找得到像样的人?就算人模狗样的,我也看不上。自己又有钱赚又有清闲,做什么去给别人家当牛做马?”
  “也是,依你,我只是怕你抹不开,没事就得提一提。”
  “往后别再提了,烦。”
  “好,不提,不提了。”
  魏琳琅毫不留情地挖苦的齐王与齐王妃,并没通过之前的事琢磨出皇帝的态度,倒是因着兄弟妯娌之间的风凉话恼羞成怒,铁了心要如愿以偿。
  正月初十,齐王妃进宫给皇帝请安。
  她要是跟齐王一起进宫,皇帝倒不拘给不给脸面,而她单独进宫的时候,皇帝倒要给她几分情面。
  齐王妃带了几色分外精致的南方点心,请安之后奉上,“父皇好歹尝尝味道如何。”
  皇帝嗯了一声,“见朕有事?”
  “正是呢,要说的事正与这点心有关。”
  皇帝由着她卖关子,赐座上茶,先后尝了两块糕点,“做法的确有些意思,味道也很好。”
  齐王妃面露喜色,“回父皇,这糕点是儿臣的堂妹自制的新花样,能得父皇一句赞许,是她的福气。不是儿臣自夸,儿臣这堂妹,的确担得起蕙质兰心、容色倾城,琴棋书画亦是样样精通。父皇,您说这样的人,与顾侯是否般配?”
  皇帝淡淡的,“出色的女子比比皆是,那不都要看缘法么。”
  “父皇说的是。儿臣堂妹随家父赴任期间,常四处游历,她与顾侯并非无缘。再者,蒋夫人那边,也知晓她这个人,没什么不满意的。”齐王妃自然是在胡说八道,但掌握的火候还算好,关键之处都含糊其辞。
  皇帝仍是淡淡的,“听你这话音儿,朕是要备好赏赐,等着喝一杯喜酒了?”
  齐王妃喜上眉梢,“正是呢。谁都晓得,父皇惜才,才有顾侯的圣眷不衰。如今一年之初,父皇何不破例一次,为顾侯与儿臣的堂妹赐婚?不瞒父皇,儿臣与王爷知晓这两人有缘后,生怕有美中不足之处,已请钦天监合过八字,般配得很呢。上次贸然登顾侯的门,言行失当,也是因这桩事喜不自胜而起。”
  “你这番话可经得起查证?”皇帝仍旧像是闲话家常,“话里话外的,你堂妹已成了月霖的有缘人,可自称与他有缘之人,朕听闻过的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号才貌俱佳的,她怎么就能得了月霖青睐?”
  齐王妃隐隐觉得不安,但这件事至关重要,也便言之凿凿:“父皇不知,时下多数女子因着长公主、君大小姐的风范,屡有东施效颦之举,性子自是不大……儿臣堂妹却是不同,当真是天生端方柔顺的大家闺秀,不是寻常人可比的。顾侯到底中意怎样的品行,以往谁又真的问过他一句?”
  她还胡说出理了。皇帝避重就轻,“既然如此,月霖就该主动求娶,你着什么急?朕深恨乱点鸳鸯谱之事,对膝下子女是没法子,不得不指婚,对臣子却绝不会轻易赐婚。”
  “可是……顾侯性情内敛,怕是拉不下情面,自己张罗婚事……”
  皇帝失笑,“三言两语间,你就将朕的重臣说成了没有担当之人?”
  “不不不,儿臣绝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皇帝耐心告尽,“今日你所说的一字一句,都给朕忘掉,胆敢辱没临江侯清誉,别怪朕翻脸无情。即日起闭门思过,明年此时再出门走动。下去!”
  齐王妃面无人色地告退。
  。
  君若从初八就回了锦衣卫办差。
  李进之最是了解她刑讯恶人的手段,现今就让她负责北镇抚司里关押的两个恶贯满盈的东西。
  自家妹妹初当差,自然要弄个开门红,先在皇帝面前立些小功劳,坐稳指挥佥事的椅子,往后才好与他大杀四方。
  这天上午,去往北镇抚司的路上,君若坐在宽大舒适的马车上,看完卷宗,打开随身携带的小箱子,看自己产业的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