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傅溶责怪她:“你怎么又胡来?秦愫嫁给舅舅,以后就是我们的……”
  江落瞬间失控,捂住耳朵啊的尖叫起来。傅溶被她吓住了,话音戛然而止。江落盯着他,眼神前所未有的凶残。柳章娶秦愫,她真的会疯掉。
  傅溶不知所措。
  江落推开他,从地上爬起来。她像个醉鬼摇摇晃晃地走路。
  她忽然记起了噩梦的源头,她要去杀死秦愫。秦愫死了,就不能嫁给柳章了。
  楚王府的红灯笼全部亮了起来,宾朋消失得无影无踪。等江落走到竹屋前,天色已晚。她一张张撕掉窗户上的大红囍字,用石头打掉每只灯笼。胸口怨气越积越深,她是如此的愤恨。柳章竟然撂下她,要娶秦愫。
  师父怎能这么对她?
  江落踹开屋门。喜烛高燃,秦愫坐在轩窗下,梳着自己的长发。镜中人褪去红妆,不施粉黛,脸上干干净净。江落一步一步走到她身后,举起了匕首。
  秦愫头也不回,道:“你敢杀我吗?”
  江落对准了她的脖颈,反问道:“我为何不敢?”
  秦愫道:“杀了我,柳章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江落咬牙切齿道:“你算什么东西?”
  秦愫道:“我与他相识十余载,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徒弟是个杀人魔头,定然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江落道:“我只杀你。”
  秦愫哦了一声,回过头,道:“那外头尸山血海,又是谁杀的?”
  窗户纸上溅满血迹。陈叔低着头,趴在门槛上。他的血像条小溪一样流进来。江落手中悬而未决的刀子滴着血。她杀了陈叔。
  秦愫缓缓道:“你杀了楚王府所有人。”
  江落道:“我没有……”
  秦愫道:“他们都死了。”
  江落歇斯底里吼道:“我没有!”
  她恐慌至极,死死盯着秦愫的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大杀四方的模样。她拼命向前,杀死挡在眼前的每一个人。他们温热的血喷在她的脸上,带着浓稠的腥甜,那样真实。
  画面历历在目,她毫无感情地看着他们倒下。
  杀光他们!
  江落头痛欲裂,她分不清现实和幻境。
  秦愫道:“你赢了这一局,也彻底输了。”
  江落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有一丝冷血的念头,异军突起,“我没有输。”这儿只有秦愫一个人,只要杀掉秦愫,柳章永远都不会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江落按住秦愫的后脑勺,刀尖捅入她喉管。秦愫瞳孔剧烈放大。江落抽刀再刺,刀刀致命,鲜血喷涌。秦愫从椅子上滑了下去。江落满手鲜血,心变得无比冷硬。
  就算她变成杀人如麻的魔头又如何?
  这一局还是她赢了。
  秦愫趴在地上,流干了鲜血,失去心跳。
  江落渐渐恢复镇定。她扬起了下巴,歪过头,欣赏秦愫的死状。还不解气,召来蚂蚁,目睹秦愫被蚂蚁啃得一干二净。她才心满意足,在水盆中洗干净了双手。心情畅快,浑身舒适。她确认自己浑身无异,才迈步走向里间。
  柳章坐在床边,看一卷书,安安静静的模样。江落挨着他坐下来,摸着他袖口漂亮的花纹,道:“师父穿喜服真好看。”
  柳章道:“你来做什么?”
  江落捧着他的脸,在他唇啄了下,笑道:“今天是我们大喜之日,师父说我来做什么?”
  柳章道:“胡说八道。”
  江落道:“我们来喝交杯酒好不好?”
  她提着酒壶,斟了两杯,一杯递给柳章。
  柳章没有接,反倒把她那杯也按下,一脸厌倦无奈,“好了,不要胡闹了,快出去。”
  江落笑盈盈道:“那我们直接入洞房?”
  柳章气恼道:“江落!”
  江落伸手去解他的腰带,把人按倒,剥了半身衣裳。柳章自是不依,挣扎间头发都散了。他肩膀和胸口布满红痕,暴露在明晃晃的烛火下,江落的动作戛然而止。
  “是谁?”江落握住他赤裸的手臂,“是谁弄的?”
  柳章气急败坏坐起来,道:“你给我滚出去!”
  江落气得浑身战栗,喃喃道:“滚出去,给你和秦愫腾位置是不是。”
  她骑在柳章大腿上,捧着他的脸,迫使他直视自己的眼睛,“我告诉你,我已经把她杀了,你们休想在一起!”她亲吻柳章,不顾对方的反抗,又亲又咬。“师父只能属于我。”永生永世,都只能属于她一个人。
  柳章在剧烈挣扎中平息下来,声线毫无波澜,又冷得可怕,道:“我说过,不能杀人,你又忘了吗?”
  江落道:“我必须杀了她。”
  她看着柳章漠然的眼睛,心里堵得难受,低声道:“我只能杀了她。”
  柳章指着门外的方向,道:“那这些人呢?”
  满院满地的尸首,堆积如山。江落正欲撒谎,血色小溪却流了过来。她张了张嘴,哑口无言,什么也说不出口。柳章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江落心如刀绞,道:“不,师父。”
  柳章抽出了长剑,抵在她后心,“你魔性难除,犯下此等滔天罪孽,师父只能替天行道。”
  江落把脸埋在柳章怀里,丢了三魂六魄,目光哀伤。如果放在从前,她一定百般辩解下跪求饶,祈求师父的谅解。推诿责任,胡搅蛮缠,一哭二闹三上吊。
  她赌师父一定舍不得杀她。
  就算柳章真的狠下心,她也会在落剑的一瞬间逃走。她怕死。师父要杀她,她便躲起来。躲个三年五载,师父气消了,再回来磕头认错。
  她的命这么金贵,怎么能去给那些人偿命?
  她不认,也不服……直到此刻,江落依然那么想。
  可是她的耳朵贴在柳章的胸膛上。师父的心跳声,透过鼓膜传来,她读懂了。她与柳章感同身受,体会到了他的悲痛无力。大爱无疆,他身为卫道者,岂能因远近亲属而徇私。师父爱她,故而无法原谅她。江落眼眶滚落出热泪,继而泪如雨下。
  为何天生万物,唯她是魔?
  柳章捂住了江落的眼睛,颤声道:“别怕,师父在这里。”
  江落钻入他怀中,抱住了他的腰,让这个拥抱紧密难分。她不逃了。如果魔族注定湮灭,她希望一切不再重来,永远终结在这里。柳章亲手了结她,是她最好的结局。江落嘴唇蠕动着,想说出点遗言,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她轻声道:“师父。”
  柳章用力搂住她。
  长剑穿透胸口,刺入心脏。冷铁让人打了个寒颤。
  江落心口空空,疼得麻木,她的眼前温热的双手消失了。火光刺眼,漫天雪花落下。江落单膝跪地,浑身鲜血。周围尸山血海,无一活口。
  江落摸到自己满脸的泪水。
  梦醒了……
  第156章 攻城“随我攻城!诛杀逆党!”……
  “报……”
  城门守备军飞奔入宫,跪于崇明殿前,禀报军情。“旧太子柳钟率三十万兵马来犯!”
  朝野震动,先有龙骑军突袭,后有太子攻城。三十万大军,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报,朱雀街死伤惨重,有妖以一敌千,正往皇宫杀来。”
  秦党腹背受敌,火烧眉毛,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秦业代皇帝下旨,分派人手镇守四大城门。那些臣子们被三十万大军吓破了胆子,你看看我为看看你。被点到的名字的人抖若筛糠。
  秦业提剑上殿,道:“违抗军令者,立斩无赦。”他做了一番安排,整肃宫中剩余力量,保卫宫门。然后步伐匆匆回到后宫。
  殿门大开,空无一人。秦愫坐在龙椅上,手里握着张檄文。
  秦业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将那张纸撕得粉碎,道:“我们还没有输。”
  秦愫耳边珠子微微晃动。她捡起脚边的一块纸片,去瞧上头的字句。讨贼檄文,白纸黑字,写得文采斐然。秦业单膝跪地,仰视着神情寂寥的女帝,郑重道:“没有人能踏进这道宫门,除非跨过我的尸体。”
  秦愫目光动了动,落在他脸上。
  她伸出手,抚摸他的鬓角。二人少有这般亲近的时候。秦业心头涌现震恐不安。三十大军兵临城下,长安危在旦夕。可秦愫不惊不怒,她的脸色看起来透着些许厌倦。好似挟制权力,玩弄人心,对她而言已经不够有趣了。
  “很多年前,我把大哥做成傀儡的时候,我知道你在门后偷看。”秦愫平铺直叙,说起了一件无人知晓的秘密,声线毫无起伏,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二姐姐……”秦业从未想过她会提起此事。
  “我当时想,如果你揭发我,我就把你也做成傀儡。”
  秦愫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但是你没有。”
  秦业是个认死理的人,他愿意一条路走到黑,永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