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做完家务,他们终于可以出门了。
  现在是秋季。
  天气渐冷,路边的银杏树树叶打着璇儿地往下落,像蝴蝶的翅膀一样。
  裴应忱过来的时候只穿了身上那套西服,没有合适的衣裳出门,所以现在身上穿的是沈羡宁的衣裳。
  一件加长的棕色风衣,里面搭了一件白色卫衣,一整个青春男大的感觉。
  沈羡宁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外衫,里面搭的的一件米色马甲和长袖白衬,穿着白色长裤,比起裴应忱,他身上更多的是一种生人勿近的温和。
  看起来好相处,但只要多靠近一步,就会发现他几乎将所有人拒之门外了。
  但不巧的是。
  他身边的这位先生,是一位专业的拆门大户。
  门都给他拆了,还怎么拒之门外?
  “阿宁,去海边吧?怎么样?”裴应忱主动握住了他的手问。
  沈羡宁喉结一滚,冰冷的手突然被一股温热裹住,很快,这抹温热从他的手背窜至了全身。
  将他整个人都温暖了。
  “嗯,好。”他应。
  风有些大。
  落叶被扫起,又悠悠扬扬往下掉,孤独的人不再孤独了。
  第17章
  x京现在是深秋。
  海边的风吹在身上比较冷,裴应忱拿着温热的咖啡从海边露天咖啡馆走出来,却没看到沈羡宁的身影。
  他进去前分明叮嘱了对方,让他在这边等着自己。
  但他出来后,沈羡宁却不在事先说好的地方。
  “阿宁。”沈羡宁这几日一直都很“怪”,他装着许多心事,不愿意和任何人说,他是孤独的,是寂寞的,总是一个人,看什么都是淡漠的。
  有时候,裴应忱觉得他在笑,但却笑得很不真实,好像下一秒就要消散了。
  眼下在海边,裴应忱不觉得沈羡宁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他一颗心脏高高地悬了起来。
  “阿宁!”裴应忱又喊了一声。
  迎面过来了一对小情侣。
  “那边是有人跳海了吧?”
  “对啊对啊,看起来才二十出头,好可怜的小伙子。”
  “唉。”
  ……
  裴应忱脑子嗡地一下变得一片空白,他赶紧抓住了男生的胳膊问:“什么跳海?在哪里?”
  男生被吓了一跳,看裴应忱紧张焦急的神色,他忙指着远方说:“就在前边不远,围了挺多人。”
  手里的咖啡掉落在了地上,黑色的咖啡渍浸进了沙滩里面,只在黄色的沙面上留下了一抹苦黑色的渍迹。
  为什么。
  为什么不一直看着沈羡宁。
  为什么要把沈羡宁一个人留在外面。
  为什么要带他来海边。
  裴应忱边往男生说的地方跑边想,如果沈羡宁在这里离开了他,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前面果然围了很多人。
  那些人嘴上都在惋惜着那个自杀的年轻人。
  裴应忱忽然不敢向前了。
  其实在无数个和沈羡宁睡在一起的日夜,他睡在对方怀里的缘故,只是因为他想要醒来的第一时间,先听到沈羡宁的心跳声。
  “沈羡宁!”他拨开围观的人群就要往中心走去。
  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道温和的声音:“裴应忱,你在做什么?”
  裴应忱身形一顿。
  他僵硬地转过身子,看向了喊他的人。
  沈羡宁手里拿着一串珊瑚珠串,微拧着眉头,面色不解地看着他。
  是活着的,会呼吸的,有表情的沈羡宁。
  裴应忱呼吸一滞,快步上前,一把将人捞进了怀里。
  “你去哪儿了?”他在闻到了沈羡宁身上独有的皂角香后,终于活了过来。
  沈羡宁看了看他,又抬头看了出去,心里便猜出了个大概,他牵起裴应忱的手,带他先离开了这里。
  海边的风很大。
  吹在脸上湿乎乎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海腥味,闻起来并不舒服,他们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沈羡宁才解释:“我只是看见那边不远有一个小女孩在卖手串补贴家用,所以就去照顾了一下她的生意。”
  裴应忱:“你该和我说一声的,再不济,发个短信也行。”
  裴应忱并不高兴,在他看来,沈羡宁完全没有把他放在心上,所以才会这样不管不顾地做事,他不知道那几分钟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在那一刻想过了无数糟糕的结局,没有一种是他能够接受的。
  裴应忱的声音很低,好似还有些发哑,沈羡宁将手串装回到了外衣的口袋里,主动拉起了裴应忱的手,“抱歉,我以为我很快就能够回来。”
  “让你担心了。”
  他认错的态度良好。
  裴应忱对他根本就气不起来,他伸长手抱住了沈羡宁,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慢慢说:“让我抱会儿,我心跳都差点停止了。”
  沈羡宁也抬起手抱住了他的腰,给他打了一支“镇定剂”:“裴应忱,我不会做不好的事情,我已经有了活着的理由了。”
  “嗯。”裴应忱轻嗯了一声,没有松开手。
  许久后,裴应忱说:“我们回去吧,不在这里玩了,风太大了。”
  沈羡宁点头:“好。”
  到这里,裴应忱才松开沈羡宁,随即牵起他的手,带他离开了海边。
  因为没想到会这么快就从海边回去,司机得大概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才会到这里来。
  裴应忱就带沈羡宁去了最近的一家西餐厅里面。
  这家餐厅是他家里的产业,平日里裴应忱从来不到这里来,至少来这店里吃饭是实实在在的第一次。
  经理亲自出来接的两位,又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包间,窗外就是一望无际的海。
  沈羡宁偏头看了出去,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天空是乌压压的云层,好像随时会下一场暴风雨。
  海鸥飞得很低,在海平面上盘旋着,波浪卷起,浪涛倒至海岸,莫名有种末世的景象。
  “阿宁?”桌面被轻轻敲了两下,沈羡宁才回过神来。
  他茫然看向裴应忱,困惑出声:“嗯?”
  “喊你好几声了。”裴应忱埋怨似的说。
  沈羡宁下意识道:“抱歉,我看海看得出神了。”
  “今天就不去看海了,天气不好,以后有时间我们再来看。”裴应忱说。
  沈羡宁:“好。”
  于樱去世后,沈羡宁就变成这样了。
  总是神情淡淡的,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如果不是还在呼吸,心脏还在跳动,裴应忱都怀疑是不是有人带走了他的魂魄。
  他带沈羡宁出来本意是想要让对方散散心的,但沈羡宁却实实在在把他吓到了。
  “阿宁,你在想什么?”他问。
  沈羡宁端着水杯在喝水,听到裴应忱问话,他困惑看出去,“没有啊?”
  “你装着心事,很重的心事。”裴应忱直白道。
  沈羡宁漂亮的睫羽颤了颤,是被说中了心事,可他却撒谎说:“我没有。”
  裴应忱皱起眉:“我认为我们之间,可以没有这些秘密。”
  “我没有秘密。”沈羡宁说。
  “不对,你骗人,我了解你。”
  沈羡宁有些恼了,“我们只是在一起睡了觉,所以你就了解我了吗?”
  他说话的时候没注意到手边的水杯,不慎打翻了它,透明的水渍从桌面蔓延开,紧接着滴落在了裴应忱腿上。
  沈羡宁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摸出手绢,走去裴应忱身边,弯下腰打算帮他擦去裤腿上的水渍,“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哪个不是故意的?”裴应忱抓住了沈羡宁的手问。
  沈羡宁:“我不是故意打翻水杯的。”
  “不对。”裴应忱纠正,“你刚刚不是故意说伤人的话的,我们不止是睡觉的关系,你知道吗?我……”
  话音未落,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了铃声,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气氛。
  裴应忱接过他的手帕,自己擦起了裤腿上的水渍,然后接起了电话,是妈妈打来的。
  简雯君温柔的声音从手机里穿了出来:“应忱,在忙吗?”
  “没有。”于樱刚刚才去世,裴应忱其实不太想在沈羡宁跟前和自己的母亲展现所谓的母子情谊,所以他拿下手机,压低声音对沈羡宁说,“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接个电话。”
  沈羡宁点了点头,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从包间出来后,裴应忱才重新把手机拿起来放在耳边,“妈妈,你刚刚说什么,我身边有人,没有听清楚。”
  简雯君叹了口气,“妈妈说你这周五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回老宅去聚一聚。”
  裴应忱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问:“就我们吗?父亲呢?”
  “爸爸也会回来。”简雯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