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边风怜似乎思考了几秒钟,然后干脆道:“你画一个我,好不好?”
  边菱没怎么画过人体,要不然不可能在那幅画里偏偏空着那个死去女孩的位置。
  她不会画。
  可是边风怜开口,她哪会不答应。
  [我画得不好。]
  边菱很坦诚。
  边风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几幅画,然后指着其中一副里面扭七歪八的向日葵花杆,说:“不要把我画成那样丑就好了。”
  边菱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噗哧”笑出声了。
  那幅画里面其它的杆子都是直的,只有那个尤其突出。
  她当时也许在梦游吧,居然画出来难得的变异植株。
  而边风怜的注意力又被她的笑吸引了。
  她“咦”了一声,而后道:“你可以笑出声啊。”
  既然是声,那就是需要声带振动才能形成的。
  边菱的声带没有问题,当然能发出笑声。
  边风怜在让边菱说话这件事上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于是她转过身面对着边菱,把手按在她发声的位置。
  “那你能说我的名字吗?”
  “就像笑出声那样,说出我的名字。”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边菱,让她的脸又白了几寸。
  不行。
  这么多年,边菱早就打心底里默认自己是个真正的聋哑人——因为无法听到声音所以也不能说话。
  一时半刻,她连怎么动嗓子上的肌肉都不知道。
  而边风怜很认真的样子。
  最终,边菱还是摇了摇头。
  边风怜的眼睛里很快流露出失望。
  “行了行了,别逼她。”陶含意在一边帮腔。
  “该说的时候自然能说出来的。”
  可是,在边风怜离开边菱的时候,还有她们互相表白的时候,边菱都没能说出话。
  如果这些都不算“该说的时候”。
  于是边风怜问:“那是什么时候?等我死掉的那天吗?”
  边菱听不得这些,立刻把她嘴捂上了。
  她自己是个常常徘徊鬼门关的人,却不能接受妹妹和“死”这个字产生任何联系。
  边风怜把手盖在边菱的手上,眨眨眼。
  “那你要,快点学会说话。”
  她闷闷的声音从指缝里钻出来。
  边菱只是微不可察地叹气。
  她看着边风怜的眼睛,曾经母亲无助而绝望的声音再度响起。
  “活到三十岁就好了。”
  对现在的她来说,这究竟是哀求,还是诅咒?
  死亡曾经只是一个结果,甚至让边菱求之不得。
  可现在,那个结果发生之后,是边风怜的痛苦和眼泪。
  光是想着,就很心痛。
  如果她真的不幸死在边风怜之前。
  那边风怜可怎么办呢?
  边寒和从嘉树聊了几次之后,光悦那个项目的批文终于下来了。
  边风怜则是借着几个股东的推举,回到总部。
  谁都知道她想插手光悦,边瀛急得天天往他老子那里跑。
  边寒没什么反应,毕竟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无论谁接手项目,也只是接手而已。
  与此同时,唐庭抛尸案的开庭日期,也逼近了。
  苏宜又一次主动联系了边风怜。
  虽然她目前还没有被传唤,但如果关子帆身份的事情还没有进展,她根本逃不脱。
  电话响起的时候,边风怜正跪在沙发上,把瘦弱的姐姐整个困在身下。边菱的卷发散开,落在沙发靠背上,还有几缕缠在边风怜的手指上。
  她酡红的脸被捧着,边风怜吻着她,表情甚至有点虔诚。家居服已经被扯开扣子,边风怜的另一只手消失在她衣领里。
  时钟已经指向八点半,客厅里还没开灯,原本就冷清的诗苑更像个样板房。
  只有沙发上交缠的影子,和偶尔溢出的喘息,证明这个房子还有些许人气。
  这几天来,不论边风怜多晚回家,都要来这么一出。
  边菱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在睡梦中被吻醒。
  对此,边风怜的说法是,谁让边菱要在沙发上坐着等她回家。
  手机发出“嗡嗡嗡”的声音,边菱听到了,伸手去推边风怜。那人却直接摘掉她的助听器,不管不顾地继续。
  边菱无奈咬她的舌尖,才终于从那几乎要把她吞噬的吻里面逃脱。
  边风怜反手去摸手机,看也不看就要挂断。边菱用膝盖顶她的腰,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喂。”
  她终于接起来,手还缠着边菱的头发,勾在手上绕啊绕。
  苏宜焦急的声音传过来:“二小姐,我不是有意打扰您,但是那件事……”
  边风怜的表情稍微恢复了点平常的冷。
  “还在查。”
  “可是马上就要开庭,我就怕来不及——”
  边菱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嘴唇火辣辣的。多亏了边风怜,她这几天的嘴就没有不肿的时候。
  她摸索着,把丢在沙发缝里的助听器找出来戴上了。
  边风怜捂住手机出声口,把声量放低:“我会尽量。”
  电话那边,苏宜沉默了。
  权势要遮掩一个人的丑恶是很容易的。
  管你多么无辜,多么冤枉。
  位低者,命如蝼蚁。
  “我把你电话给我助理,一旦有眉目就会联系你。”
  边风怜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没有什么乐于助人的好品格,只不过这件事和边菱有关,不得不上心。
  那个苏信然能有多无辜。
  被逼着拿的刀,就可以洗白自己吗?
  边菱看边风怜半天没动,过来碰她的脸。
  “姐姐,你真的有好多秘密。”
  听见这话,边菱看向茶几上已经熄屏的手机。
  边风怜的手臂缠上她,呢喃着:“想看你为我哭出来。”
  她的声音裹着浓重的谷欠,说话间已经摸到边菱的后背。
  不是那种哭。
  是谷欠念凝出的水滴。
  她们的进展一直都很缓慢,到现在也没到脱衣服的那步。但是边菱能够感受到,边风怜越来越不满足于单纯的亲吻和肢体接触。
  她太没有安全感了,哪怕人就在身边,也总担心着离别。
  这种悲观情绪让边菱很担心。
  边风怜其实比她更害怕被发现。
  她害怕这个家里随便一个人,都能轻易逼边菱斩断这段关系。
  她们是见不得光的。
  正因为如此,边风怜才表现出更多的焦虑。
  边菱用手指摸到边风怜的嘴唇,主动吻了上去。
  她学着边风怜的样子,缠绕吮吸对方的舌头。
  边风怜先是愣了一下,任由从尾椎骨上升的酥麻感支配了她的行动。
  第34章 宴会
  隔着薄薄的衣服,她抚摸上边菱的脊背。
  把一颗颗突出的骨头连起,再附着上她的血肉,就是完整的姐姐。
  姐姐,明明是爱她的。
  明明就在自己的身边。
  还是觉得好远。
  边菱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手肘处尖锐地压着边风怜的肩头。
  她吻得细致而小心,甚至缺少了谷欠望。
  曾经边风怜喜欢的所有东西,边菱不会理解她喜爱的原因,只是尽己所能给予。
  边风怜不喜欢这样。
  可是她究竟想要什么样,连自己都说不出来。
  终于,看着周边如同潮水的黑暗,她找到了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边风怜第一次推开了边菱。
  她的眼睛又开始流无声的眼泪。
  “你总是忘记我怕黑。”
  边风怜的声音委屈极了。
  她一直都怕黑,每天都是开灯睡。
  也许是因为幼时没有血亲陪伴入睡,也许是曾经梦见边菱被黑暗吞噬。
  只要感受到边菱存在的气息,边风怜就不会恐惧噩梦成真。
  边菱会意,站起来要去开灯。
  却被边风怜死死缠着身体。
  “你在,我就不怕了。”
  “可是你能一直在吗?”
  边菱觉得她言语颠三倒四像在说梦话,伸手去摸,却摸到了边风怜满脸的泪。
  她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怕疼的小孩,这一次却没有再故作坚强。
  边菱很小心地去擦妹妹的眼泪。
  她应该说些什么的。
  说,我会留在你身边。
  说,我们不会再分开。
  可边菱只是把边风怜搂进怀里,坚定着自己的决心。
  她本来就是不能说话的人。
  沉默足以应答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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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初,边行举行公司的年会。
  刚好和光悦的启动时间撞上,于是边寒临时决定,年会当天在唐庭办个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