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j市的拍卖会上,罗文婷并不是差那两百万,而是本来作为压轴出场的宝石却在两轮竞拍后,由宝石原主人提出直接卖给当时叫价最高的买主。
  这当然不合规矩,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人提出质疑。
  罗文婷后来去查宝石的这位原主人,可惜只知道对方是个欧洲富商。
  她当然也没有查到,这个富商在国内的交易,都经由一位姓陶的管理者经营。
  九点半,边家旗下的高级会所“春潭”,边风怜走进包厢。
  陆玉堂穿着大v领,脖子上还戴着根金链子,身边坐着个样貌清秀的男孩。
  那男孩倒是穿得正经,看着像大学生来干兼职。
  陆玉堂已经不知道灌了多少杯,眼睛半阖着。
  副经理是个快三十岁的女人,踩着细高跟来给他们送酒。
  “杜翰呢?”每次她来都是总经理杜翰招呼。
  副经理蹲下来开酒,应道:“1号包厢的客人那边有点事,他在处理。”
  边风怜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用开。
  按杜翰的行事,有什么客人比她这个东家还重要?
  看来事情挺棘手的。
  “自己带来的人,不肯喝酒呗。”
  陆玉堂早从身边的男孩那听来了消息,挥挥手让副经理出去。
  这类事情在会所已经是常态,哪怕在春谭这样号称高端的地方也不能幸免。
  反正杜翰会处理,她也没管那么多。
  边风怜在桌上找了根干净的筷子,把头发挽起来。
  “人跑了?”她问。
  陆玉堂“嗯”了一声,伸手揉了揉眉心。
  “我说要结婚,吓得连夜坐飞机跑的。”
  边风怜很没良心地笑起来。
  她顺手去摸烟,只在裤口袋里找到了火机。
  边风怜这才想起烟在外套里。
  “烟。”她朝着陆玉堂伸手,长指在夜店五颜六色的光下显得十分修长。
  男孩很有眼力见地递过来一根烟。
  边风怜接过去,道:“谢谢。”
  那男孩还想给她点烟,被边风怜摆手拒绝。
  她坐下来,皱着眉头打亮火机。
  “南湖的合同,有问题。”
  南湖是边行旗下一家建筑公司的项目,因为涉及到“空中花园”的高空绿植,材料这块要求很严格。
  而最后发给边风怜的合同,玩了文字游戏。原本建筑材料的事情是由乙方全权负责的,但甲方也要派出负责人来核对。
  如果真的按照合同来执行,一旦材料出了任何问题,甲方将不会负任何责任,同时他们也不会接受备用计划,乙方需要直接赔款。
  这份合同明明给边行的律师看过。
  只是边风怜不放心,还是让陆玉堂这个御用律师看了一眼。
  陆玉堂点点头。
  “要是明天你签了,会影响你争取光悦。”
  光悦是个很大的项目,从边风怜进公司的第一年就有过企划,但是因为产权的问题没有推进。
  边寒要渡让权力给他的儿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光悦。
  边风怜并不太关心到底是谁做了手脚,她在边行的这两年,太多人看她不顺眼,使个绊子也是顺手的事。
  但这次的事想必也有边寒的手笔。
  他们都清楚,边瀛自己是不可能拿下这个项目的。
  边瀛已经靠上了孟家这颗大树,边寒也终于能实现自己子承父业的愿景,把边行交给唯一的儿子。
  边寒是生意人,而子女的婚姻就是最好的筹码,可供他不断置换到自己最满意的资源。
  陆玉堂把杯子里的酒饮尽:“边瀛结婚,下一个就是你。”
  说罢他又“哦”了一声。
  “还有菱菱姐。”
  边风怜的脸在烟雾里影影绰绰的。
  “我姐?”
  第5章 夏夜
  陆玉堂靠在沙发上,勾手让男孩给他点烟:“她和从家的。”
  “从柏看着人模狗样的,等她嫁过去就知道了。”
  边风怜不置可否,拿出手机,抓拍了一张照片。
  因为角度的原因,照片里那男孩给陆玉堂点烟的姿势,就差趴到他胸口上了。
  她把照片发出去,随后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陆玉堂,你是红娘吗?天天就是结婚劝嫁的。”
  陆玉堂闻言睨她一眼。
  “从菱菱姐二十岁开始,这事就被你爸提上日程了。之前都是沈阿姨用她生病的事拖着,不然早就嫁了。”
  边菱体弱,还有聋哑,看着再好拿捏不过。
  只要和边家有点交情的人家,谁不是暗暗存了心思要把这个长女娶回家。
  哪怕是一株需要悉心养护的温室花朵,只要她姓边,也还是会有无数人愿意把她请回去摆在家里。
  边风怜沉默,她其实没怎么考虑过这个问题。
  然而边菱的婚姻又的的确确是边寒手上最好摆弄的一颗棋子。
  陆玉堂还想说什么,就被桌上电话响起的铃声打断了。
  边风怜眼疾手快按了接听,还“好心”开了免提。
  手机里男人的声音清隽:“陆玉堂,抽烟给你抽爽了是吗?”
  陆玉堂立刻坐起来,手里的烟都差点掉了。
  “老婆,不是你想的……”
  对方不耐烦地打断:“立刻给我滚回家。”
  陆玉堂拿起外套,临走突然想起什么,问了一句:“你回来以后住哪?长生街?”
  签完这个合同,边风怜准备回h市住几个月。
  边风怜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指尖的烟掉下些烟灰,她也没有注意。
  长生街的那套房子早在六年前就已经转手,连同她人生中少有的自由时光一起,消失无踪了。
  “……我在诗苑有房子。”
  她又在包厢里坐了一会儿,没多久杜翰就敲门进来。
  他其实挺年轻,总是笑意盈盈的,很讨喜。
  “二小姐,真不好意思,今天的客人有点棘手。”
  说是“有点棘手”,实则他愁得眉头都拧在一块了。
  春谭的1号包厢,接待的客人没有背景普通的,如果真闹出什么事情,他既没有私下处理的权力,更不敢报警。
  “有事找你顶头上司,我不过问。”
  这里按理是由边瀛管理,边风怜不想插手也有道理。
  杜翰哪里敢多说,苦着脸把边风怜送出门。
  十一点,边风怜回到诗苑。
  这里地段很好,紧邻着中心商业区和大学城。
  她在玄关处找到了一盒过敏药,也没看有没有过期,倒出两颗就着冰箱里的矿泉水吃了下去。
  长夜寂静,边风怜打开房间里的所有灯,倒在了自己的床上。
  罕见的,她做了个梦。
  好像是很久以前,那时候母亲沈棉在婚姻中被消磨,曾经是名钢琴艺术家的人,被迫成为丈夫的附属品。即便麻木压抑,这个家还是能够维持住安静祥和的氛围。
  更重要的是,边菱还没有聋哑。
  边寒在那个时候表现得非常宠爱边菱,他喜欢收集精致的西欧古藏品,于是边菱的房间简直就是个稀世珍宝阁。
  欧式大床上挂着不知道哪个公主用过的纱帐,各种各样的古代珠宝放满了她的衣帽间,还有手工的编织地毯和极具收藏价值的油画。
  边菱卧床的时候,躺在这些藏品中间,却比那些古董更加缺乏生机。
  她从出生开始就病痛缠身,父母对她的关注远远大于边风怜。
  还是个小毛孩的边风怜非常嫉妒。
  父亲的目光永远紧紧系在姐姐身上,生怕她不在自己视线中就会出现任何闪失。母亲更甚,这个病弱的孩子几乎夺走了她所有的精力。
  他们都还太年轻,第一次为人父母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谁都能理解他们的偏心,唯独边风怜不能。
  可要说这个家里最关心她的人,除了保姆,就是边菱了。
  边菱会记得她哪天需要参加亲子活动,会为她准备所有的文具,会记得她爱吃的东西,会关心她长高了几厘米。
  就连那些不得不躺在病床上的日子里,边菱也要得知妹妹的近况。
  那天,一直照顾边风怜的保姆请假了,那时候她已经七岁,其实能够自己一个人睡了。
  所以边寒和沈棉谁也没管这件事。
  他们早就分房,更不可能为小女儿的睡眠操心。
  于是那天晚上,边风怜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小小的脑袋一会就要探出头来看看。
  然后她就听见了开门声。
  边风怜立刻缩回被子里,屏住呼吸,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是鬼吗?
  对方的脚步声很轻,几秒钟后“啪嗒”一声,床头灯被关掉了。
  边风怜立刻害怕地抖了一下。
  “风怜?你没有睡觉吗?”是边菱的声音。
  真讨厌,怎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