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林策咬着牙道:“就是这个祁时安,污蔑皇后娘娘行厌胜之术,如今皇后被禁了足,我就想来问问,她究竟存的什么心!”
  祁襄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哎,我从未说过是皇后用巫蛊行诅咒,不过是从皇后送给泠妃的花瓶里掉出了压胜所用的木牌,皇上问我是何物,我如实作答而已,林大人也该知道,那种情境下,我总不能欺君吧?”
  林策绷着嘴唇,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什么话这里不能说?”萧允墨伸手要拦,祁襄却已经站了起来。
  “好,出去说。”她慢悠悠绕过林策身边走了出去。
  两人行至院内,晚风掀起她的发梢,林策这时才意识到她又换回了女儿家的装扮。
  “林侍郎想问什么?”她抬起眼,眸中映着清冷的月光。
  “你当真与那妖妃没有勾结?”
  “没有,我今日才第一次见泠妃娘娘,我并非帮她才管今日之事,其实,今日有没有我,泠妃都会让皇上看见那诅咒之物,搜宫是迟早的事。”
  她眼帘微翕,长长的羽睫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而且,若不是有我,用于诅咒的小人就会被当场烧了,那才是死无对证呢。”
  林策追问:“所以是那妖妃设计陷害?”
  “我还没有证据,但总会找到的。”
  又一阵风起,深秋的夜对祁襄来说已然太凉,她将手揣进袖口,不自觉哆嗦了一下。
  林策一时结巴起来:“那……那你先进去吧,有进展了……告诉我。”
  “林侍郎不进来喝杯茶?”
  “不喝了,免得又惹你家王爷生气。”
  祁襄扑哧一笑,转身往门内走。
  “夜凉露重,林侍郎路上小心。”
  第26章 【贰拾陆】夜遭贼祁襄一进门,看见萧……
  祁襄一进门,看见萧允墨垮着的脸、深蹙的眉、紧抿的唇,不禁笑着对萧敬虞说:“肃王殿下快看,我家王爷好一个清冷的病西施。”
  “祁时安我看你最近是皮痒!”他的怒吼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萧敬虞也笑了,伸手扶着他的肩说:“你看看,祁姑娘说的也没错啊,况且,她的意思不是夸你长得好看么?动什么气呢。”
  “用她夸么!”
  祁襄走到萧允墨面前,斟了杯茶递上前去,说:“殿下消消气,是小的言语无状。”
  他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冷声道:“皇叔,我先回宁喜斋了。”
  “峻清去歇息吧。”
  祁襄转过脸来,问萧敬虞道:“肃王殿下府上可有关于回鹘祭祀风俗或者是……拜火教的书?”
  萧敬虞托着下巴思索片刻,说:“我记得曾经得过一些西域小国的宗教图录之类的书,不如你跟我去书房自己找找?”
  祁襄看了一眼萧允墨:“殿下一起去吗?”
  “不去。”他已然起身朝外边走去,“我要休息。”
  祁襄在萧敬虞的书房翻了许久,果真找到几本回鹘巫术和拜火教的籍册。
  “多谢殿下的书,我先回去了。”
  她刚要推门,方才还坐在灯下全神贯注看书的萧敬虞此时已经拿着一件灰鼠领斗篷站在了她身后。他替她披上斗篷,嗓音低沉柔和:“夜深了,姑娘仔细着凉。”
  祁襄笑容澄澈,眼中有朗夜星空:“谢殿下关怀。”
  她将书册揣在怀里,整个人隐在斗篷之中缓步穿行在王府的花园小径,这斗篷着实暖和,凉风近不了她分毫。
  打开房门的瞬间,祁襄便察觉到了异样,桌上的茶壶被移动了位置,小柜的门并未完全合上。她不动声色地关门,脱下斗篷将它在衣架上挂好,然后缓步进到里间,打开斗柜的一个抽屉,她将手伸进抽屉里,摸到一个把手,轻轻一提,只听“咔嚓”一声,打开了一个暗格。
  她竖起耳朵,听着梁上传来的细微声响。三个黑影从天而降,她猛一回身,佯装从暗格中取出什么东西,实际上那个手中却空空如也,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匕首,迎着房梁上跳下来的人攻了上去。
  三人皆是黑衣蒙面,手里握着刀砍上来,祁襄滑步上前,钻到一个人面前,贴着他的胸膛,令他一时找不到空间出手,她的匕首划破他的手臂,血点溅到她的脸上,此人吃痛,手中的短刀“当啷”掉在地上。
  另一人从一侧挥刀砍来,她捡起前一人掉落的刀,与他拆了十几个回合,只听门外传来脚步声,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闪身往外跑。
  祁襄追出去,远远看见肃王府的侍卫正朝这边赶过来,三个黑衣人飞跑起来,祁襄甩出匕首,打在其中一个肩上,她蹿到前头去揪受伤那人的衣领,另外两个举刀来抢人,纠缠之间,侍卫们已将他们团团围住。
  她伸手扼住受伤那人喉咙,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在我房里找什么东西?”
  那人挤出一丝低吼,忽地口中喷出一口血来,原是他背后那人拔出了匕首,直直插进了他后心。迅雷不及掩耳,那人又一挥刀,割开另一人的喉咙,最后抹了自己的脖子,鲜血从绽开的皮肉里喷涌出来,流了一地。
  萧允墨从人群里走来,将有些错愕的祁襄拉到身边,指尖抹去她脸颊上的血:“你可无恙?”
  “无事……”祁襄盯着肃王府的侍卫掀开三人脸上的黑布巾,这些人浓眉虬髯,一看就非中原人的长相。
  “回鹘人。”她轻轻吐出三个字,抬头看了一眼萧允墨,露出得意的笑来,“还好我早有防范,将东西放在了殿下这里。”
  萧敬虞缓缓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会处理。”
  祁襄跟在萧允墨后头,步伐轻快:“没工夫休息了,我得赶快研究出那些人偶的猫腻。”
  他回头瞟了她一眼:“有什么猫腻?”
  “说不上来,总觉得哪里古怪。”
  她这时才注意到萧允墨只是批了件外袍便出来了,里头的中衣敞着领口。祁襄走到他前面,伸手替他拢上衣襟,指尖有意无意掠过他的胸口。
  “夜里凉,殿下仔细着了风寒。”她将手掌贴在他锁骨之下,轻拍两下道,“差点忘了,殿下这副皮囊,还是这样叫人喜欢。”
  萧允墨拿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没大没小。”
  他们回到萧允墨住的宁喜斋,祁襄从萧允墨床头的柜子里翻出那四个人偶,忍不住问:
  “殿下将这东西放床头,就不怕不吉利吗?”
  “我命格硬,有什么好怕的。不是你说这东西要好好藏着,怕人惦记么?”萧允墨淡定地坐在一旁翻看祁襄带来的书册,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夹着阴阳。
  祁襄将那四个人偶摊在案上,拿起笔临摹起来,从人偶服饰上的图案,到木雕的纹路,不落下一个细节。她画一会儿,查一会儿书,画了一遍又一遍。
  萧允墨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她,睫毛在烛光下颤动,影子刷过她白皙的脸庞。她时而蹙紧眉头,轻咬笔端,一贯的小动作仿佛将二人带回从前,那时他们也时常在深夜一起读书。
  不知过了多久,他伸出手,拇指指腹轻展她眉间的褶皱:“别总皱着眉,想不明白就先睡吧。”
  “殿下困了去歇息吧,我还不……困……”她说完这句,竟倒头趴了下去。
  萧允墨叹了口气,拿走她手里的笔,将她横抱起来,往里间走。把人放上床,还没来得及盖被子,不安分的手便搭了上来,她将他紧紧搂住,头枕在他胸膛,方才皱紧的眉头舒展开来,一脸餍足地沉沉睡去。
  寂静的寝殿里又响起一声无奈的叹息,他颇费了点力气才脱掉外袍,搂着她躺了下来。他将她的脸捧在掌心,指尖摩挲她的唇,低语道:“惯会利用人的。”
  祁襄是被外头的喧闹声吵醒的。她仍在梦中神游,隐隐约约听见远处有人喊“怀王殿下”,挣扎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被叫之人怀里,她大为震惊,用力撑着坐起,萧允墨不满地嘟囔了一声,拽着被子翻过身去。
  “襄儿,别闹!”
  “殿下,该起了,许年在门口呢。”她推了推他,门外许年的声音再次响起。
  “殿下,您还在休息吗?”
  萧允墨缓缓起身,披上外衣,回过头,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她说:“你在里面不要出来。”
  许年同他说了什么,过了片刻,祁襄听见关门的声音,他又走了回来,已然完全清醒。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
  “宋贵妃的儿子病了,被人投了毒。”
  “投毒?谁干的?”
  萧允墨的神情变得凝重:“是皇后身边的人,自首说是皇后指使。”
  “又是皇后?那林侍郎……”
  “你关心他做什么?我进一趟宫,你在皇叔府里乖乖待着,哪儿也不要去。”
  “是为了小皇子的事吗?”
  “不是,是科举舞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