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全程大半时间都是司鸿蔓和宁姝在说话,宁远只是默默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不过一顿饭结束,司鸿蔓可以肯定对方在不着痕迹的打量她,浅浅蹙了蹙眉,按下了心里的疑惑。
  所以下楼时特意错开一步,等宁姝先下去,才对旁边的人道:“方才席间宁小将军一直在看我,似乎有话想要跟我说?”
  宁远顿了顿,眼眸里划过一丝微讶,很快消失不见,语气温和道:“郡主勿怪,家妹时常提到您,我便一时好奇多打量了几眼。”
  他说得很认真,叫人不忍心怀疑,但司鸿蔓知道不是这个原因,若果真如此,大可大大方方的打量,何必要遮掩。
  但对方十分爽快的承认了,也给了解释,她便没有刨根究底的往下问,毕竟只是多打探了几眼,想到自己之前的名声,或许宁远从其他人那听说过她以前的事迹也不一定,大概觉得区别有些大,所以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吧。
  司鸿蔓还没意识到自己在给对方开脱,等她转过神,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坐在马车里了,不禁有些懊恼,实在是宁远的外表和态度叠加在一起,太具有迷惑性了,让人很容易歇下防备,轻信对方。
  晚上的时候,司鸿蔓把白天见过宁远的事给说了一遍。
  司鸿长印刚听到时也是一脸的惊讶,后来听闺女说宁远和宁姝关系十分好时,思索了片刻,道:“既然如此,也不用再安排什么偶遇了,你见宁姝也是一样。”
  司鸿疾闻言微微一颔首,说道:“骠国使节已经动身了,皇上忙着复立太子的事,大概也没心思关注你,倒是可以少费不少功夫。”
  说到复立太子一事,司鸿蔓记得是定下了,不过由于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大肆操办,只是匆匆选了个黄道吉日,走个过程罢了。
  而且之前,皇上接着迎接使节的由头,放陆冀修出来,但是现在和骠国使节一道来皇都的人却是陆崧明,对方正好在南面,一道北上,还可保证骠国使节的安全,至于陆冀修,大约等使节们到了皇都,他再另做迎接吧。
  想着这个,司鸿蔓觉得今天宁姝心情格外好的原因有解释了——陆崧明要回来了,她旋即想到了谢惟渊,表情蓦然顿了顿,过了几息,又平复下来。
  至于司鸿长印说不会给她和宁远再安排偶遇,她是举双手赞成的,今天见过对方后,司鸿蔓就觉得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宁远不是什么善人,自古领军杀敌的将军,有几个不是狠角色。
  自然,她心里的话没说给爹爹和大哥听,男人都有一股多余的争强好胜,她总觉得自己说完后,会产生反效果。
  但有些事并不是你不做它就不会发生的,司鸿蔓原以为上回见完宁远,短时间内不会再见第二次,谁想,她五次出门,有三回遇上对方。
  宁远并非刻意等她,且看起来真的像偶遇,比如她去书坊买书,进去时刚好撞上对方往外走,亦或是她在茶楼听戏,落座后才发现对方就在不远的位置坐着,如果不是爹爹说了不会安排偶遇,她都要怀疑自己是知道宁远的行踪,然后奔着对方去的了。
  一次两次,司鸿蔓尚且没有放在心上,但第三次在长街的转角处遇上时,她直接拦住下对方,这条路转过去就是那家香料店,司鸿蔓实在想不出宁远回去那里的理由。
  宁远看了眼拦在自己面前的人,眼里划过了道兴味的神色,他做了这么多日的准备,还以为司鸿蔓不会有动作,正在考虑要不要放弃,对方来了。
  他带着一点疑惑,温和的笑了一笑,道:“郡主?”
  司鸿蔓哪能再被他的表象给骗了,也不跟他绕弯,直接开门见山道:“宁小将军不觉得你我最近偶遇的次数太多了吗?”
  她敢肯定这事是对方故意的,虽说她没证据,但是直觉告诉她,几次遇见并不是偶然,都是宁远刻意而为之。
  宁远似乎很惊讶她这么说,带着笑意的神色不由顿了顿,过了片刻才问道:“……郡主何意?”
  司鸿蔓道:“书坊、茶楼,我似乎每次出行都会遇上宁小将军。”
  宁远闻言并没有反驳,而是低头思索起来,像是在回忆她刚才说的那两个地点,过了会儿,才抬头,道:“我确实遇见过郡主。”
  说完,拧了下眉,“不过那些只是巧合而已,皇城并不大,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外,郡主遇上我并不是什么意外,且郡主说的那两处地方都是我常去之处。”
  话说到这儿,宁远也不避着了,直说道:“郡主若是不信,大可去问一问,我回来的这些日子时常去,店家应当还记得我。”
  司鸿蔓原以为要费上一番功夫才能问出些什么,结果对方出乎她意料的坦诚,却和她以为的坦诚完全不一样。
  她看着宁远无辜坦荡的表情,差一点又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冤枉了好人,不禁蹙了蹙眉,问道:“我与宁小将军此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宁远眸色闪了下,说道:“我一直驻守在边疆,只在三年前回来过一趟,郡主若是见过我,应当就是那一回,只是——”
  他顿了顿,看向司鸿蔓,接着道:“只是我并不记得与郡主见过面,或许是郡主认错了人。”
  司鸿蔓慢悠悠的哦了一声,莫名的感受到了一丝窥探,语气也跟着淡了下来,说道:“那便是我认错了,毕竟宁小将军这张脸实在没什么特点。”
  她丢下这句话后,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直接转身离开。
  宁远目送司鸿蔓上了马车,直到看不见马车的影子才收回视线,想到了进宫面圣那天皇上的话,眼底玩味的笑意不由加深了几分。
  进宫面圣那天,他把边疆的情况如实禀报后就等着和主将一起谢恩离开,没想到皇上单独留了他,他原以为皇上是有什么密令,却没想居然被问起了感情一事。
  宁远毫无防备,还以为是家中长辈做了什么事传到了皇上耳朵里,却不曾想皇上在得知他没有心上人之后,居然十分欣慰的点了点头,之后又暗示明玉郡主心悦于他。
  他已有三年每回皇城,哪里记得什么明玉郡主,只隐隐有点印象罢了,当即便要分辩,却被皇上笑着拦了下来,说郡主三年前便心悦与他,只等着他回来,佳人不可负,要好生把握。
  宁远那天是带着一肚子疑问出宫的,他本没打算这么快去弄清楚事情原委,毕竟回来后还有其他的事要做,但有时候事情来得就是这么巧,他和宁姝出去吃饭,遇上了司鸿蔓,又正好对方是宁姝的好友。
  只是明玉郡主看他完全没有什么爱慕之意,仅比陌生人多了一点,这一点还是因为沾了宁姝的光。
  宁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了兴致,从明玉郡主的态度看,皇上显然是误会了,但他很想知道,皇上的这一分误会究竟是源于什么。
  第98章
  司鸿蔓哪里知道她被皇上摆了一道, 谁能想得到皇上如此有闲心,接见功臣的时候还顺带关心一把臣子的感情问题。
  不过,自那天之后, 她出门便没再遇见过宁远了, 司鸿蔓大松一口气, 不管宁远是因为她的话特意避开了,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总之遇不上就行。
  她也没派人去书坊或是茶楼打听宁远是不是真的如他说的那样经常去, 对方既然说得出,必然是有十足把握的。
  司鸿蔓本想趁着骠国使节来之前约宁姝问一问的, 却因为一件事打乱了她的计划——谢惟渊回来了,她看着香料铺子送来的锦盒,再无心去想宁远的事。
  这已经是她数不清多少次看着锦盒游神了, 谢惟渊并没有直接来找她, 而是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她自己回来了,但这样反而让司鸿蔓更慌了, 总觉得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她知道自己应该去的,就像在江南的时候, 直接上门, 但是那一回耗尽了她的勇气,再起不能,又缩回了自己的安全屋内。
  面前突然伸出一个大掌,一把捞起锦盒,在她反应过来前直接打了开来,发现里面只是个平安扣又给放了回去, 问道:“怎么瞧着一副神不思蜀的样子?”
  司鸿蔓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哥哥, 连声抗议道:“我哪有!”
  司鸿疾不跟她争, 办实事道:“还说没有,我进来有一会儿了,就见你一直对着这盒子发呆,看都不看我一眼。”
  说完见妹妹噘着嘴,不理人了,心里一乐,还想再逗一逗,又怕真把人逗生气了,安耐住蠢蠢欲动的心,转回正事:“再过小半个月便到秋狩了,今年大概骠国的使节也要参加,你骑装备好了没?”
  司鸿蔓前阵子就听折枝说过这事,还挑了颜色,这会儿点点头,道:“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估摸着再有几日就能好。”
  她转向司鸿疾,分明骠国使节就要到了,怎么反倒闲下来了,时常有空来她院子里溜达,对此,司鸿疾表示前阵子也就是她去上京的那段日子已经把该忙的不该忙的都忙完了,结果对方没来,现在延后了一个多月,流程也还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