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司鸿蔓猛然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的抓住了谢惟渊的手腕,手指收紧,用了很大的气力,却避着对方的眼神,她不想在谢惟渊脸上看到失望的神色,但也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应下,两相为难下,眼眶中生生逼出了一点水花。
  手足无措间,她听到对方发出了一声轻叹,然后被揽进了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脸颊贴在对方的胸口处,听着胸腔底下的心跳,一声接着一声,犹如鼓槌。
  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谢惟渊的处境其实并没有比她好太多,那些煎熬与焦躁只是被藏了起来,埋在了心底,并不是没有。
  司鸿蔓心头划过几分悸动,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捏住,她揪着谢惟渊的一片衣领,把那点儿泪花全都抹了上去,小脸依旧埋在对方胸前,闷着声道:“谢惟渊,让我…我再想一想。”
  声音隔着胸膛往上传,失了几分真切感,谢惟渊垂眼看去,只能看到毛茸茸的发顶以及一截皓白的脖颈。
  片刻后,他胸腔微震,说道:“好,我等郡主。”
  司鸿蔓还是没有把头抬起来,她听不出对方的语气,只觉得让这么一个骄傲的人低头,自己也不太好受,她手指蜷紧了几分,下定决心般的道:“不会太久的。”
  温润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对方道:“虽说无论多久我都会等郡主,但还是希望郡主能快一些。”
  司鸿蔓呼吸乱了一瞬,跟着胸腔的震动颤了一颤。
  她被揽着腰从屋顶上下来,落地时微微晃了下,等站稳后便立刻松开了抓着对方的人,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足够站下第三个人了。
  折枝和惊鹊在底下听不见上面说什么,只觉得郡主和谢大人上屋顶一趟后,变得乖乖的,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就是有些别扭。
  惊鹊心道,别是两位主子闹别扭了吧,可郡主的样子瞧着又不太像,正想着,就见到谢大人准备告辞。
  这下八成是闹别扭了,不然谢大人怎么会走这么早,而且郡主连留都没有留一下,甚至没有去送。
  折枝和惊鹊对视了一眼,一个去送客,一个回屋瞧瞧状况。
  折枝一进门就见到郡主正把自己往被褥上摔,整个人啪叽一下扑在了床榻上,然后就这么一声不吭的面朝下趴着,她犹豫了下,还是唤了声:“郡主。”
  司鸿蔓竖起一只手挥了挥,声音隔着被褥传出来,发出一点嗡嗡的声响:“我没事,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折枝点头应下,随着吱呀的关门声,屋内便只剩司鸿蔓一人。
  她把自己埋在杯子中埋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想,就这么趴着,直到胸口有些闷了,才慢吞吞的爬起来,两颊被憋出了一点红晕。
  她倚在床头,视线有些涣散,像是落在了一片虚空中,手指轻轻抚摸过额前的肌肤,还有些震惊,直到这会儿,她才有了那么一两丝真切感。
  她说,要去谢惟渊家中讨一杯喜酒,但她始终想象不出对方身边站着的人是谁,那抹红色不过是个虚影。
  可,如果是她呢?不止是喜酒,那是杯合卺酒。
  司鸿蔓睫毛颤了颤,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中秋夜之后, 司鸿蔓足足在宅子里窝了三日,哪也没去,就连隔壁程府也没能让她挪动脚步, 犹如羞于见人的闺阁小姐, 真真做到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她这三天也没做别的, 光想事情去了,是真的在想, 试图把脑袋里乱麻一般的思绪缕出个头绪来, 然后效果寥寥,毫无进展。
  她喜欢谢惟渊, 在对方落下那个吻后她就确定了,除了突如其来的举措让她猝不及防,慌乱了一个晚上外, 剩下的时间里, 她回想起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时,并不排斥, 甚至还有几分开心。
  可就算这样,司鸿蔓的脑子依旧很乱, 她始终没想明白自己瞻前顾后的原因, 只知道心里有一道坎,让她没办法就这么回应对方的感情。
  好在还有南方赈灾的事已经让她分神,爹爹那边照旧隔几日会给她来一封信,自从太医院研制出治疗疟疾的方子后,信上的字就没那么潦草了,内容也比之前多了不少, 除了捡一些有意思的事跟她说外, 就是问她在江南有没有吃好喝好。
  司鸿蔓看着桌上的一沓信纸, 下意识错开了视线,从中秋之后她就没给爹爹写过信,等再过几日,爹爹还是收不到她的消息的,一定会着急。
  谢惟渊的事一定不能同爹爹讲,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就觉得爹爹不会同意的,司鸿长印说不定会立刻跳起来,跑过去找谢惟渊算账。
  司鸿蔓唔了一声,伸手捂住脸,她都能想象得出开诚布公之后家中鸡飞狗跳一般的场面了,不过连她自己都还没有给谢惟渊回应,现在想这个还为时尚早。
  不过这些日子,皇城那边一封信都没有,也不知是大哥不耐烦跟她说事情了,还是最近公务繁忙以至于没时间去写。
  司鸿蔓没把这点儿事放在心上,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罢了,毕竟司鸿疾想来稳重,朝中局势就算动荡,也波及不到她大哥。
  只是她没有料到,司鸿疾不给她去信的原因是因为书房的桌案上,正放着两封从江南程府寄过来的信,被摊开得平平整整,摆在桌面上。
  那日,司鸿疾收到信的时候正好要出门,见不是妹妹写来的,随手便搁在了桌上,晚上回来直接便回屋休息了,等第二日才想起来要看。
  本来还想着程尘能给自己写什么,他对这个表弟印象不深,确切来说,他对程家的几个表弟印象都不太深,毕竟一年也难得见上一年,还不如他见皇上见得勤。
  难不成是让他也去江南小住几日?
  怀着这么个想法,司鸿疾漫不经心的拆开信封,然后便没有然后了,他第一时间就猜到了程尘描述的那个人,除了谢惟渊不做他想。
  对方竟然也去了江南?!前阵子不是才刚回皇城么,怎么就突然去了江南?!还陪着妹妹一起去逛庙会?!他都没陪过!
  司鸿疾拿着信纸的手不自觉的用上了力,薄薄的纸张不看重负,被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小口,待他耐着性子读完,信纸已经皱了一半,被□□的半死不活躺在书桌上。
  司鸿疾一张脸沉得实在难看,若不是想着留着信日后好对峙,这会儿信纸已经被他撕碎了,不过毕竟是几年不见的表弟,他也不可能仅凭一封信,就相信上面说的全是真的。
  当下便派了个人去打听谢惟渊的行踪,自己则坐在书房里,耐着性子把信又看了遍,在重新看到庙会那段的时候,司鸿疾不禁眯了下眼睛,想起几个月前的事。
  花朝节,妹妹不小心落了水,那时候他就看出了不对,当即找谢惟渊说了话,试图把这个可能掐死在苗头中,之后对方并没有什么越轨的动作,妹妹也回了府,他就把这件事忘了,没想到居然给他来这么一出。
  薄薄的信纸再次受到了□□,终于不堪重负,彻底成了两半。
  当天下午,司鸿疾便得到了谢惟渊去江南的消息,毕竟是公事,对方也没有刻意隐瞒行踪,所以真心想要知道并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对方去江南是为了什么,就打听不到了,但那些司鸿疾也没兴趣去打听。
  他思前想后,觉得不能留妹妹一个人在江南,但他官职在身,不可能亲自去江南把人接回来,朝堂近来是不怎么太平,但都聚焦在前朝,牵扯上妹妹的可能太小,父亲的担心完全不值一提。
  司鸿疾原本是想即刻写信把妹妹叫回来的,但那几日正好是中秋,他便心软了下,想着先让妹妹在程家过完中秋再说,然后又收到了程尘的第二封信。
  虽然第二封信里,程尘说是他弄错了,但从司鸿疾的视角来看,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欲盖弥彰,他一度怀疑是程尘在妹妹跟前说漏了嘴,以至于妹妹逼着对方又重写了一封来。
  不过,这封信到底还是让司鸿疾的脾气缓和了点,当然也有距离上回信过了好几日的原因,这会儿他还不知道中秋当日发生的事,所以在催妹妹回来这事上,难得犹豫了起来,想着出行一趟不易,要不让妹妹在外祖家再玩一段时日。
  正巧,他得到消息,说是皇上打算让司鸿长印先一步回来,南方的灾情基本控制住了,正在稳步处理中,后续也只是时间问题,朝中近来不太安稳,也是因为相国在外,皇上有这种想法不足为奇。
  父亲既然要回来的话,那他就没必要写信催妹妹先动身了,毕竟父亲要路过江南,正好把妹妹捎上,就跟去的时候一样。
  司鸿疾在心里做了一通计较,按下了立刻把妹妹拎回皇城的打算,顺便把两封信摊平,摆在桌案最明显的地方,做好了等妹妹一回来就立刻提审的准备!
  因为这么件事,他这几日就没往江南写信,怕控制不住脾气,被妹妹察觉出什么来,审人自然得审个猝不及防。
  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