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叶青釉说出这番话,心里就是早已经定死了主意,有自己的考量。
  而周遭人哪里听过这样的论调,哪里见过这样走一步看三步的人,别说是反驳,愣是安静好半晌后才有人开口说道:
  “往后的事儿,谁又能知晓呢?小娘子这样将人送进官府,陈家就真的毁了。”
  “可不是嘛!陈家小子进了官府,啥惩戒还不知道,万一出来后他娘没了,这不是逼着他去死吗?”
  “什么死不死的,已经不算是事儿了!我还担心另一件事儿呢,这陈家小子今日若是真心悔过,但一点儿情面都没留,指不定以后就真的走上了岔路.......”
  .......
  人群中自然也是有聪明人的。
  最后一句话,自然也是叶守钱所担心的。
  事情闹到现在,叶守钱都不曾开口质疑过自家闺女的决定,可现在,他是真的犹豫了。
  叶青釉看出了老爹的犹豫,也没有理会周围饱含各种深意的目光,反倒是又沉了沉气,将声音扬了几分:
  “这些事情,我也想过的。”
  “此人我是一定会送去官府,这点儿说什么也改不了。”
  “不过念在陈家着实可怜,无论官府对此人如何责罚,我们家都会帮一把陈家。”
  这话说的着实有些古怪。
  当下就有好些人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来——
  叶小娘子既铁了心要送人进官府,怎么还说要帮陈家?
  难道不是不将人送进官府就是最好的帮扶了吗?
  周围人的好奇真不是假的,叶青釉也不卖关子,直接了当的说道:
  “今日将此人送去官府,若官老爷要抓他进去蹲几天大狱,在他出来之前,他娘亲的一切花销,大到请大夫,小到吃喝,咱们都担着。”
  “而若是官老爷要打他板子,他伤好没法子照顾母亲之前,他的伤病以及他娘亲的药钱,诊金,也都有我来担着......不需要还。”
  此话一出,众人被震的目瞪口呆,连原先惶恐不安的陈家小子都惶惶然抬起脸来,一脸错愕的看向叶青釉:
  “叶小娘子,你说的话当真吗?”
  明明是他犯下的错事,险些受灾的叶小娘子还愿意掏银钱出来为他母亲看病,甚至连银钱都不需要还?!
  这天底下,怎么还有这样的善人?!
  这个决定一出,谁还敢说叶青釉心狠,非得将人送去官府!
  这思虑分明是极为周全的,比原先将他随意放走还好!
  毕竟哪怕今日将他放走,银钱也不会平白自己生出来替他母亲抓药看病,解决燃眉之急!
  叶青釉这段时日连轴转的太久,也就昨天晚上睡的长一些,此时努力撑着声音说了这么长一段话,眼前愣是有些头晕,缓了几息,这才继续道:
  “当真。”
  “我年纪小,不懂许多,我爹娘教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也就这么学。”
  “他做了错事,该受罚,该长记性,可咱既然已经知道他家境况艰难,老母可怜,也断断不会袖手旁观。”
  “如此,一码事归一码事,一既不用因着人家母亲可怜,轻易饶了本该罚的错事,二他也能知道错事当罚,往后用不了娘亲卧病为借口脱罪。”
  “第三.......”
  叶青釉一字一顿,看向环绕在瓷铺周围的人墙:
  “自然是为了瓷铺。”
  “许是因为有些人第一次来咱们的瓷铺,对某些瓷器甚是‘喜爱’,一时之间决定不了盒子里放什么瓷器,想要全部‘带走’,我们昨天闭店点数的时候,发现少了十几件瓷器,应当是有人盒子装不下,便想了其他法子带走瓷器。”
  “说句老实话,咱们瓷铺是小本生意,人手并不太多,但既已知道,往后自然会多多注意。”
  “今日既有陈家小子的事儿,自然要立个规矩,必不能轻轻拿起,轻轻放下,好叫那些心中对瓷器‘太过喜爱’,以至想要全部带走的客人清楚,有什么小偷小摸,咱们是真的会报官的。”
  只要是开店,几乎就没有不招贼的。
  昨日发现瓷数对不上的时候,叶青釉就想过不止一遍要怎么避免这些事儿。
  区别是原先叶青釉想的是自己找个人来演戏,假装被抓,而今日,真的有一个人撞到了枪口之上。
  陈家小子虽确实可怜,可有些事儿,叶青釉却是不能不做的。
  今日闹这么一场,该受罚的受罚,该行善的行善,甚至连瓷铺也能更好一些。
  往后要是再有心眼想要偷瓷的人,自然也会掂量掂量,该不该为了几件瓷器上一趟官府,自己家中,又有没有到陈家那个份上,值得叶小娘子可怜。
  经此一战,瓷铺的名声会更大,叶小娘子这招胜的着实是厉害!
  不远处酒肆二楼,越大公子心中闪过这么一句话,微微摇了摇头。
  而站在窗口处许久,目瞪口呆看着陈家小子感激涕零跪下,疯狂给叶小娘子磕头的越明礼,只觉自己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
  “大哥.......”
  “为什么我现在也想给叶小娘子磕一个?”
  第271章 成与不成
  越家兄弟来此已久。
  越缜对影青瓷的重视,其实比叶青釉想的还要多。
  自开业第一天,也就是昨日开始,就定了三日的酒肆厢房,只要是瓷铺开张一息,他便等上一息。
  而越明礼则是全然是因为心中挂怀着瓷器,瓷铺,还有.....还有瓷娘子。
  所以,才硬是同夫子请了两三日的假,想着一能照顾生意,二若是有出什么乱子,就帮帮叶小娘子。
  两人......不,确切的说,是越明礼原先在听到影青瓷被其他人拿走的时候,着实是着急了一把,抓耳挠腮的找大哥想要下去解围。
  结果,越缜刚刚站起身,叶小娘子就来了。
  隐而不秘的一通话说下来,那拿走影青瓷的人居然不但自己承认窃瓷,被送入官府,还给送他进官府的叶青釉磕头下跪,感激涕零?
  越明礼只觉自己的脑子似乎蒙了一层纱,好像明白什么,又好像不明白,一时间有些晕头转向,只想对叶小娘子说一句厉害。
  越缜单手执杯,听到蠢弟弟这句话,忍了又忍,终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那你去跪。”
  自己这个弟弟明明是世家出身,品行学问也都过得去,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脾性这么软,走在叶小娘子身边就自己矮了半截。
  上次碰巧见到叶小娘子教训明礼之后,更是好像打开了什么锁链。
  越明礼如今动不动就说觉得叶小娘子厉害,哪怕在她面前跪下挨骂挨打也甘心.......
  这是一个少年人对小娘子该有的,正常的爱慕之情吗?!
  无论如何看,都不太对吧!
  越明礼不知道自家大哥心里的想法,只挠了挠头,嘿嘿傻乐:
  “这么多人......不太好。”
  听这意思,若是没人,还真的愿意磕头!?
  越缜万般无奈,索性将茶杯搁下:
  “......你是真的对叶小娘子有情?”
  这话如此直白,倒是让还在嘿嘿傻乐的越明礼闹了个大红脸,别扭了一阵,脸上红潮慢慢褪去,越明礼最后看了一眼瓷铺前慢慢井然有序的队伍,眼见已经寻不见叶小娘子的踪迹,这才离了窗口,在自家大哥的副手位寻了个位置坐下,吞吞吐吐道:
  “圣贤书上也没写什么是男女情谊,我不懂。”
  “只是觉得叶小娘子真的很好,又聪明又厉害,想长长久久听她音容笑貌,想赚银钱给她花,她生气我就想跪下,将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被她打几下骂几下都无所谓,只要她痛快就行.......”
  许是也知道自己窝囊,越明礼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几乎是同蚊虫声音也差不了多少。
  越缜斜了一眼自家老弟,好半晌才再度开口道:
  “前些日子寄回家的信件可有回信?”
  这问的,就是越明礼原先寄回家询问能不能入赘叶小娘子家的回应了。
  越明礼脸上的红云几乎是瞬间就散了,变得一片惨白:
  “爹娘不允,说是越家儿郎,断断没有入赘的。”
  “我原先还以为,还以为.......”
  越明礼垂下眼帘,试图掩藏眼中的难过:
  “我还以为能让我离家承嗣,入赘也差不了多少的。”
  毕竟都是从家里分出去一个男儿。
  但以信中比往日分外冷厉的言辞来看,分明是分外不同的。
  越缜毫不意外:
  “差别还是有的,端看有心无心罢了。”
  “那你干爹怎么说?”
  越明礼想了想,脸上的惨白消散了一些:
  “干爹只问了我心悦哪家小娘子,我如实回答过后,他便说叶小娘子心性是极好的,知道为自己争命,十里八乡都找不出这样聪慧能干的小娘子,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