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大厅内人不多,江初进门,没走几步,在中途撞见上次那个肤白的粉丝小男生。
  “江先生......?”丛瑜本很惊喜,但见到江初苍白的脸,有些愣怔。
  江初随意笑笑,当作招呼,没作停留,跟着白冬槿进了包房。
  包房里坐着一圈人,江初都不认识。
  房间里本来诡异地安静。
  但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句亲昵的“哟,大明星来了!”,整个包房随即开始热闹,个个都找着江初聊话题。
  白冬槿该是提前警告过,无人提到池南暮,个个刻意避开爱情婚姻的话题,只说些逗笑的趣事。
  江初坐在最中间,听别人搭话,淡笑着点头,时不时喝酒,仿佛是这场聚会的主角。
  但热闹是单向的光,而他是面镜子,热闹短暂地停留,但与他无关,很快被反射走。
  夜店的灯光像是蜡烛,明明灭灭,在音浪里孤单飘摇。
  江初盯着眼前的酒,思绪在吵闹声中渐渐迷失,四处乱飘。
  感官像被蒙了层雾。
  江初没有听进去任何人的话,陌生的面孔对不上名字,无论介绍过多少遍,江初都记不清。
  但随着电子乐的鼓点敲击,声浪渐强。
  欢笑声中,气氛上头。
  江初不停喝酒,又被旁人热情地斟酒,酒精麻痹一切,连带着痛苦也被暂时封锁。
  喝到高了,江初靠在白冬槿身上。
  别人笑,他就跟着笑,有人哭,他就跟着惋惜,一切行为都是表演,他仿佛还身处剧组里拍摄,他演得逼真合拍,轻易就得到这些少爷的喜欢。
  有人喝醉,口无遮拦,“我也觉得池南暮不是个好东西,初初这么好,他怎么敢提离婚?”
  白冬槿一个眼刀飞过去,又担忧地望向江初。
  但江初竟然神色无异,调笑着附和:“是啊,我这么好,他凭什么离婚?”
  话题从各自的趣事,转为唾骂渣男,义愤填膺,“池南暮一定会后悔,等到后悔了,初初一定不要原谅他”。
  江初没答话,只是面上笑着点头,不反驳也不赞同。
  旁人不了解池南暮,但他足够了解。
  池南暮不会后悔的。
  在他这里也不存在原谅一说,因为他本就不会再和如今的池南暮有任何瓜葛。
  酒过三巡,白冬槿喝得半昏。
  江初侧身,给白冬槿调整了个舒服姿势躺着,穿过喝得不省人事的几人,出了包房门。
  一出门,江初的嘴角立刻垮下,被酒精压制的疲乏倒过来侵蚀,占据全身。
  江初拍拍脸,跌跌撞撞靠着墙,独自走进洗手间里。
  进了单间,江初蹲下身,半靠在门边,迫不及待拿出手机,先调到静音,再开始播放视频。
  池南暮的笑脸出现在屏幕上。
  江初勾起唇角,止渴一般,认真地看,堆积多日的想念终于得到缓解。
  “诶,我跟你说个小道消息。”
  “什么事这么神秘?”
  “江初你知道吧,就前几年很火的那个明星,白总的朋友。听说他老公今天在晨会上晕倒了,怎么都醒不过来,最后是被救护车送去医院急救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江初皱着眉暂停视频,注意力被拉到门外。
  “你怎么知道这事?我看微博上没有人说啊。”
  “我有个朋友在医院工作,他还在群里说,两个人已经离婚了,江初净身出户。”
  “离婚?我不信。”
  “其实我也不信,但他老公送去急救倒是真的,江初也没去医院守着也是真的。”
  ......
  江初蹲在门后,第一次偷听别人背地里议论自己,竟感觉新奇。
  毕竟出道以后,他就没听见谁说他的不是,网上的风评也不差,没什么黑粉和黑词条。
  江初蹲得脚麻,等到门外没了声,才推门而出。
  洗手池前站着俩服务生。
  江初的身影映在镜子时,两人面色一僵,相视后尴尬地笑,“......江初,不,江先生?!”
  江初也觉得尴尬,没想到会正面遇上人家,沉默一瞬,解释说:“我确实离婚了,但不是净身出户,我自己有积蓄。”
  两人瞪着眼愣了许久,反应过来后立刻点头,借机道歉,“是我朋友弄错了,江先生,对不起。”
  “没事。”江初打开水龙头,随意洗洗手。
  “初初!初初在哪里?谁看见初初了!”洗手间外响起白冬槿的嘶吼呼喊,不知道的还以为初初是个走丢的小孩。
  江初叹口气,擦干净手时,白冬槿就闯进来,酒醉熏熏,神色焦急。
  见老板来了,俩服务生变了脸色,生怕江初告状,将刚才的事给白冬槿说。
  “出了什么事?有谁欺负你,我弄死他!”白冬槿虚空索敌,醉上头了还在担心,直抱着江初质问。
  江初搂住白冬槿,防止其摔倒,在服务生战战兢兢的眼神注视下说:“没事,走了,回包房。”
  “真没有人欺负初初?”白冬槿看向服务生质问。
  服务生抿着嘴,立刻摇头。
  江初嫌丢脸,揽着白冬槿往外走,边走边回想服务生说的话。
  池南暮进医院......
  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回到包房,第二轮酒开始,江初举杯,笑着浸在空虚的酒里,将和他无关的一切抛到脑后,通通忘记。
  第25章
  想要剔除梦境,池南暮做了一张计划单,一行一个方案。
  首先是切碎睡眠时间,以二十分钟为一个周期,入睡十分钟,清醒十分钟,循环交替。
  但梦境与现实的时间流逝不同。
  梦境里过去很久,现实才不过几分钟,就算睡眠被切碎,那些梦境也会在下一次入睡时,连续侵入。
  尽管入睡时间缩短到五分钟,依旧于事无补,那些记忆无孔不入。
  方案一条条试过去,计划单上的每一行都画上叉,到最后只剩下取消睡眠,只进行冥想休息。
  但池南暮不是冥想大师,心有杂念,冥想效果不佳,不能以此替代睡眠。
  池南暮倒下前一周,祝婉均就发现,池南暮发给她的日程表里,出现了提神用的东西。
  比如每四小时出现一次的黑咖啡,摄入的咖啡.因量,堪堪停在健康的极限数值之前。
  离婚的消息,目前只有她和律师知道,没被散播出去,连雁行内部也没听见风声。
  所以祝婉均怀疑,这一系列的反常与江初有关。
  晨会上,祝婉均正在做汇报,视线偶然一瞟,才发现池南暮的眼神涣散,状态不对劲,反应也迟缓。
  再然后,咚的一声,池南暮直接倒在会议桌上,呼吸微弱,吓得众人慌乱打急救电话,来不及考虑舆论。
  头重重落到桌面之前,池南暮眼前深褐色的咖啡液面,忽然模糊,开始褪色,变成一片浅青色的汪洋。
  这次的梦,依然从他原先独居的住处开始。
  池南暮坐在餐桌前,墙壁上的投屏正在放映电影,音响无声,桌上是一份罗勒意面。
  罗勒的气味冲鼻,令人作呕,但他望着投屏里的人,刺激的味道竟然开始减缓,脱离感官。
  江初的脸映在幕布上,灵动的眼睛晶莹透亮,发丝沾着水,水从鬓角滑落,滴到脚背,有些诱惑意味。
  池南暮盯着那双眼睛,单手拿起叉,一点点卷起罗勒意面,送入口中。
  恶心的气味充斥呼吸道,反味顺着喉管爬到鼻尖。
  池南暮却不吐出,也不及时吞下,而是慢条斯理咀嚼,故意让这味道停留更久,直到习惯。
  一整份意面,他吃得慢,却一口一口,在恶心的气味中,全部吞下。
  最后一口意面吞入时,投屏边缘渐渐消散,画面一转,江初脸上的纹路变得清晰,近在咫尺。
  江初正睡在他身旁,半张脸躲在枕头里,唇微张开,小声呼吸。
  呼吸带着热意,飘过狭小缝隙,短暂停留在池南暮鼻尖,很快消散。
  他心绪不平,像是从半空坠落,什么都抓不住,充满不安感,眼前这画面,包括江初,好像都会跟着这褪去的热意一起,随时消散。
  池南暮悄悄凑近,到一个安全距离,不会吵醒江初,心口的不安感也会好转。
  可一息之后,江初忽然睁开眼,正好抓到他的靠拢。
  “你想做什么?”江初一下凑近,半阖着眼睛,“想偷亲我?”
  池南暮一愣,没有答话,因为他没有想过要偷吻,只是想离江初近一点而已。
  可江初却当他被戳中心思,主动靠近,闭上双眼,一下吻在他的唇上。
  柔软的触感轻贴,而后是舌尖轻柔的试探。
  满足感快要从心口溢出,小小一个心脏装不下。
  池南暮也闭上眼,拥住江初,小心轻柔地回吻,怕用力了,会让这场面变为镜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