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萧明烛猜测道:“有没有可能……楚家现在就不帮他了?”
  “具体原因我不知道,但下毒之事萧瑞一定知情。”黎淮音下了结论。
  “我派人去查。”萧明烛着急起身,走前不忘感谢道:“多谢表弟今日告知我此事,明天若见到她一定要尽力医治,等你们成婚我送一份大礼。”
  看着人匆匆离去的背影,谢清棋茫然道:“我怎么觉得公主殿下对楚云卿有些……过于关心了?”
  黎淮音摇了摇头,随即无奈道:“你以后要谨言慎行,殿下刚来时你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谢清棋心虚一笑,正要开口认错就听到外面传来萧姝嫣的尖叫声。
  不好!忘了萧姝嫣还在府里,两人肯定是碰面了。
  谢清棋拔腿跑向院子里去解释,黎淮音捏了捏眉心,轻叹了口气。
  翌日黎淮音到翰林院值守,刚走到廊下便听到有人刻意拔高了声音道:“这位便是新科状元燕大人?果然是皎若云间月啊!”
  黎淮音脚步未停,走到那人面前微微颔首:“刘大人谬赞。”声音如清泉击石,不带半分温度。
  “燕大人初来乍到,不如先熟悉熟悉咱们翰林院的规矩。”刘德林合上折扇,指了指西侧一间的卷宗室,“历年科考的卷宗都在里面,燕大人文采斐然,不如帮忙整理一番?”
  刘德林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几声窃笑。
  黎淮音看向那扇紧闭的门,整理陈年卷宗向来是末流小吏的活,这人明显是在为难她。不过——黎淮音唇角微勾,倒是刚好帮了她的忙。
  “下官领命。”
  黎淮音神情没有一点不悦,反而让刘德林有些疑惑了,堂堂状元居然愿意做这种粗活?说好的恃才傲物呢?
  “刘大人好雅兴,让新科状元来做书吏的活计。”
  黎淮音转身,见到来人忍不住微微蹙眉,一个比刘德林更让她厌恶的面孔。
  “周公子。”刘德林脸色有些难看,“你……”
  什么情况,他爹让自己给燕照雪点颜色瞧瞧,他转头来这做起护花使者了?
  “在下周昌玉,久闻燕小姐策论惊四座,诗赋动九重,今日得见,幸会。”
  黎淮音眸色清冷如霜,字字清晰道:“周公子,翰林院中只有‘燕修撰’,没有‘燕小姐。’我知道周公子并无官职在身,按照朝廷礼制,你应该称呼我为‘燕大人’。”
  周昌玉一噎,不再言语。刘德林心里暗笑他活该,站在旁边看戏。
  黎淮音径直走向卷宗室,室内灰尘扑面,黎淮音挽起衣袖正要开始时,余光瞥见周昌玉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拿起卷宗一本本开始整理。
  黎淮音从里面出来,关上了门。
  第75章 里面卷宗常年积灰,门被关上后里面登时传来了周昌玉咳嗽的声音,他……
  里面卷宗常年积灰,门被关上后里面登时传来了周昌玉咳嗽的声音,他猛地打开门,面有怒色:“你!”甩袖道:“我敬重你才华过人才好心帮你,你却如此不知好歹,燕大人不要以为自己是新科状元就了不起,你可知我父亲是谁?”
  黎淮音淡淡睨了一眼:“自然知道,否则周公子并无功名在身,何以进得了翰林院内做事。”
  周昌玉脸色涨红:“这次我不过是没有参加殿试!”
  本来萧瑞都答应让他参加了,却又突然反悔,本以为有什么大事,却只是萧瑞突然兴起,叫他过去闲谈。
  “请周公子与我保持距离。”黎淮音不愿与他多说,越过周昌玉打算继续整理卷宗。
  周昌玉转身叫住她:“我与燕大人素不相识并无嫌隙,你这是什么态度?”
  黎淮音道:“没什么,不想和才疏学浅之人多费口舌。”
  周昌玉瞪大眼睛,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才疏学浅!可他看了燕照雪的文章,自认确实望尘莫及,羞恼道:“好,既然‘才疏学浅者不配与你共语’,可那谢清棋连四书五经都背不全,为何外界都谣传你与她交往甚密,难道她的才学在我之上吗?”
  “还是说……即使如燕大人这般颖悟绝伦的才女,也不过是肤浅之人,看中了谢世子那张傅粉何郎的脸?”
  黎淮音想到谢清棋,竟是抬眸一笑,但看向周昌玉的眼底仍是淬着冰一般,吐出四个字:“并非谣传。”
  说完也不再看周昌玉的反应,径直进去捂着帕子整理卷宗。
  周昌玉暗自咬牙:“谢清棋!又是谢清棋!”
  整理了一天,黎淮音回到府里时身上官袍已经满是灰尘,整个人不似之前的精致模样。
  得知白天之事,谢清棋当即气得要将刘德林抓过来狠狠揍一顿,黎淮音忙拦下她道:“你不准插手这件事。”
  谢清棋疑惑:“为何?难道就任由他欺负你吗?”
  黎淮音轻笑道:“他哪有这个本事?若真要整治他何须你出手,我自有千百种法子,可这件事他反而帮了我的忙,你且等等。”
  谢清棋不疑有他,她自然是相信黎淮音的能力,可还是忍不住心疼道:“早知道我也用功读书,进了翰林院就可以帮你整理了。”
  “你要读书,现在也不晚。”
  谢清棋忙摆手道:“不行不行,我一看那些经史子集之乎者也的东西,属实头疼。”
  黎淮音道:“不让你读那些,可你是武官,兵书还是要好好研读的。”又激将道:“周昌玉今日说你胸无点墨,问我是不是看上了你的样貌才与你亲近。”
  谢清棋哼道:“那也比他强,他想做小白脸还没机会呢!不就是几本……几十本兵书,我读!”
  又过了几日,黎淮音整理完这间卷宗室,向刘德林自请整理另一间。
  刘德林大喜过望,以为新科状元是在向自己服软示好,态度温和了不少,道:“好,燕大人既然已经熟悉了翰林院的规矩,整理完这最后一间就不必再做此等杂事了。”
  “多谢大人。”
  黎淮音关上门后,很想要立即查看黎望从前出征的记录卷宗。只是为了不惹人怀疑,她还是选择了从头整理,遇到记录黎望打仗的那些再仔细查看。
  不觉天色已晚,听到有人来,黎淮音忙将手中的卷宗放回了原位。
  “燕大人,谢世子说有事找您。”
  黎淮音看了眼堪堪整理了十之一二的卷宗,轻叹了口气。
  这卷宗内容实在多,从出征令、出征日期、随军谋士、监军名单、到兵力配置、行军路线、军情密保、功过评定都被详细记载在内。即便黎淮音一目十行,也要看上一时半刻,她想要对比找出关于最后一次出征的蛛丝马迹,就必须记下来前面那些的内容。
  黎淮音见到谢清棋,眼中不自觉染上一丝笑意:“你怎么来了?”
  谢清棋道:“我见你迟迟未归,担心出了什么事。”
  黎淮音心下一暖,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体有些疲惫,坐上马车后便忍不住靠在了谢清棋身上。
  夜色降临,两人就这么一路互相依偎着回府。
  为了尽快找出证据,黎淮音索性中午不再用膳,在卷宗室一待就是一整天。
  第三天,当黎淮音看到最后一次出征时的粮草押运时间有些不对时,忙从头将战事疏离了一遍。
  她手都在颤抖,拿出纸笔根据行军路线和地形一点点推算粮草押运到边境的时间。
  不对!黎淮音再次算了一遍,还是不对。
  卷宗所记载的时间提前了两天。哪怕按照最快的速度,最理想的情况下,也绝不可能提前两天到达。
  有人篡改了粮草押运的记录……或者说,记录本就是错的。
  黎淮音轻轻呼出一口气,将推演的纸张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心。
  晚上,黎淮音在房间看书,可半天也看不进去一页内容,她有些无奈地拿起纸笔,想要通过梳理今日的发现来阻止乱飞的思绪。
  只是,阿棋为何还没来,她遇到什么事了吗?
  黎淮音暗自安慰自己不要多想。
  却又忍不住想象谢清棋听到这件事后开心的样子,毕竟这很可能就是能证明父亲没有叛国的证据。
  可左等右等,谢清棋迟迟未来。
  却等来了一个意外的人。
  “公主殿下让我告诉燕大人,说圣上今晚在宫中设宴,请了长公主和世子殿下前去,除此之外安国公的夫人带着小女儿孟昔颜也来了,似乎是打算给两人赐婚。”
  来人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干系,面无表情地说完这段话便低头等着黎淮音给萧明烛的回话。
  “告诉殿下,我知道了。”
  门扉轻合,满室寂静。
  黎淮音喉间蓦地涌上一股铁锈味。回到案几边,缓缓垂眸,她突然有些怪自己过于冷静的头脑了。
  多可笑,明明五脏六腑都像在被钝刀慢剐,可她却还能对此事条分缕析:
  安国公虽曾掌西北兵权,可三年前便急流勇退,如今闲赋在家养老,将他小女儿嫁到定安侯府,陛下便可以安心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