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不。”弥殃执拗道。“我已经从没有名分,变成不能走门只能爬窗了吗?”
  他说:“我就要从门出去。”
  两害相争取其轻,反正锁是一定要上的。
  苏执象摊摊手,把门让给他。
  弥殃长腿一跨,拉开门,正对上门外站的笔直的一男一女。
  乔木和奏聆音面无表情地看进门内,气氛降到冰点。
  奏聆音:“名分?”
  乔木:“爬窗?”
  奏聆音:“他还说要好处。”
  乔木:“师傅…不会真给了吧?”
  因为后面的交谈被切成心声,二人并没有听见。反而以为谈话声停止是在进行“给好处”的交易。
  一双徒弟一起抬头,幽怨地看着苏执象。
  苏执象举双手否认:“没有。你们不要乱想。”
  但架不住设定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
  设定上,弥殃是被她救过,死心塌地的小跟班。类似于“姐姐和痴迷姐姐的狗”。发生点什么才是人之常情。
  乔木酸溜溜,奏聆音生闷气。
  当天晚上,奏聆音就穿着睡衣睡到了苏执象床上,理由是防止某个“平平无奇”的b级爬窗之后又爬点别的东西。
  被小奏搂着入睡时,苏执象默默看着天花板,突然意识到徒弟们对弥殃的意见确实很大。
  不应该啊。
  苏执象感到非常困惑。
  她和弥殃也没做啥呀?
  ---
  通过乔木的校长通道,苏执象的讲师身份和弥殃的校服手环很快办下来。
  苏执象取到时,手环屏幕还没锁,闪着弥殃的学号和名字。
  许微。
  这是弥殃给自己取的假名。
  奇怪的名字,谐音是“虚伪”。很符合其人本性。
  苏执象记下,将手环交给弥殃。
  后者已经换上了千里门的校服,墨绿色西装,黑色西裤,领带打的很好,长度和形状都恰到好处。
  苏执象拿出纸龙,示意弥殃上来后朝藏宝阁飞去。
  阁内有她师傅留下的锁,可以牵制住被锁的人,相当于下了戒律。
  被锁缠绕的人,保证过的事情,做不了就是做不了。
  很快,古朴的塔楼出现在视线中。
  只是包裹着整个塔楼的,还有一层凶悍的异能波动。
  普通的守护结界不会有这么重的煞气,是用了秘术才会如此。俗话说黑化强三倍,染上煞气之后,结界的攻击性也会成倍增长。
  这是奏聆音当初守塔阁的时候布下的,以断手为代价,落成了这个染了血气的结界。
  苏执象慢慢走近,看见塔阁门口摆着一架古筝,正是奏聆音常用的。
  随着她左脚刚踏进那层波动,古筝清脆地响了。
  与那乐声一起扑面而来的,还有几道透明无色、隐藏在风声中的弧光!
  苏执象侧身躲过,乐声的刀刃贴着她刮过,砍在身后柏木上。
  三声乐,砍倒了一棵树。
  破阵曲,以乐为刃。
  苏执象躲过乐声,一步步向前。
  她越接近,乐声就越密集,像织网一样,一张张扑面而来。
  苏执象挥手,将一张巨大纸片挡在身前,顶着乐声步步逼近。
  弦歌不断,一曲终了。
  她站在古筝前,揭开身前残破的纸片,看着琴上趴着的一只断手。
  是的。
  刚刚的一曲都是这只手独立演奏出来的。
  这只手手指修长白皙,指甲盖饱满莹润。
  毫无疑问……是奏聆音的手。
  走近之后,这只手似乎也认出了苏执象,意识到打错人后,懊恼无助地在琴面上拍了拍。
  随后又五根指头支撑着手掌在琴上爬来爬去,好像很不想被苏执象看见这幅样子。
  苏执象握了握断手,心中苦涩。
  当年,藏宝阁被夺宝者洗劫的时候,小奏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守在这里的?
  她又是怀着怎么样的情绪断下这只手,最后彻底守住藏宝塔的?
  察觉到她的悲恸,断手安抚地拍拍她,随后,苏执象感到手上传来粗粝的触感。
  低头一看,竟是那只断手摸出一个草编的戒指,摸索着为自己戴上了。
  第18章 师傅,他欺负我。
  这枚草编戒指不知道编了多久,坚韧的藤蔓都发黄干枯了,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干裂、断掉。
  断肢的行为也映射的奏聆音的潜意识。
  它就是这样拿着戒指,一天天、一年年地在这等待吗?
  苏执象只觉得眼角一酸,咬着唇憋下去。
  “我要进去找东西。”她对断手说。
  断手大度地挥了挥,表示准了。
  随着它的允诺,藏宝阁的雕花门应声而开。露出阁楼内部。
  不同于军校本部高塔的富丽堂皇,这栋木质古塔内部比外部还要寒酸,盘旋的楼梯有些干裂,看起来摇摇欲坠。
  好在对于异能者来说,这些楼梯也不是用来爬的。
  纸龙一个腾飞,将二人带到最顶层,然后从窗户飞出去盘在木塔顶端。
  苏执象落地后凭着记忆转了两圈,沿着柜子挨个摸索过去。
  不怪她记不清,而是藏宝阁的墙壁根本就是接连成片的小抽屉形成的,外表看来都一样。
  弥殃看着这中药铺子一般的布局,有些感慨:“你们门派祖上也太阔气了。”
  这么多抽屉,这么多藏品,可想而知千里门曾经是多么底蕴深厚的地方。现在变成一个养懒汉的空壳,真是令人唏嘘。
  “其实也不都是天材地宝。”
  苏执象勾起手指,一排抽屉整齐地弹开,露出里面各不相同的纸袋包装盒贴画和漂亮的饮料瓶盖,还有无数联名款的小玩具。
  “师傅有点收集癖,所以东西看起来多。”
  苏执象说完,那些抽屉又在异能的作用下自动收回去。
  她飞快地找了一圈,最后锁定一格,将手伸进去。
  那格看似很浅的抽屉跟深不见底一样,她将整条手臂伸进去才抓到沉在底里的东西。
  再抽出来时,整条手臂上已经盘绕着一条长长的精铁锁链,闪着银白色的光泽。
  看着那条约莫有三五米长、抖动起来哗哗作响的锁链,弥殃感觉有点魔幻。
  千里门这一窝怪胎,尤其是苏执象师傅,留给她的是啥怪东西?这玩意要真用上了,封建程度连联邦监狱都自愧不如。
  苏执象捋顺了链子,朝弥殃招招手:“来啊。”
  后者委婉道:“这是否有些违反人权?”
  “你不是人。应该不存在这个问题。”苏执象将铁链反手一抛。
  都是有分量的条状物,用起来跟纸差不多。铁链在她的操控下轻易缠绕住弥殃的手腕。
  “你不会想反悔吧?”察觉到铁链对面传来的对抗力,苏执象眯起眼睛。
  “确实很想。”
  弥殃加重了对抗的力道。
  “说起来,现在好像是你需要我多一点吧?”
  燃烧的瞳孔压了压,弥殃素来调笑的语气流转着变为威胁:“要不咱们现在就毁约。看看没了我,谁帮千里门去赢社团赛?”
  苏执象语气一滞,随后眼神暗下去:“早知道不跟你多说了。”
  天灾就是天灾,不会拥有人的情感。任何信息都会成为弥殃捅向自己的刀子,昙花一现的合作再完美,也都是假的。
  “没办法,事因时变,我总得讨价还价一下。”
  弥殃语气软了软:“你跟我倾诉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层的。”
  ……
  一秒、两秒……苏执象的力气逐渐松懈。
  “那是因为我只有你可以说。”她黯然道,彻底放开铁链。
  弥殃反倒愣住,没想到她会放弃的这样轻易。
  银白色的长链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苏执象抬起头,看着弥殃,目光平静:“师傅,他欺负我。”
  弥殃下意识以为她在跟别的什么人或东西说话,但心脏处的巨大刺痛让他无暇顾及别的。
  被疼痛分神的那一刹那,缠在他手腕的铁链动了。
  银白色的细长链子突然生出巨大的力量,像攻击的蛇类一样抬起头,瞬间贯穿了他的手掌!
  但本应该穿出掌心的部分并没有穿透到体外,而是像输液一样扎进弥殃全身的经脉之中,和他的三魂七魄缠绕盘结,随后融为一体。
  苏执象走近了些,冷眼看着捂住痛处,跌倒在地的弥殃。
  这是师傅打造的誓言锁,长三米,能让被锁的人遵守三条戒律。
  她伸出脚,踩住弥殃抽动的肩膀。
  铁链落在外面的部分疯狂摆尾,水蛇一般扭动着往伤口中钻去。
  第一个闪光的节点钻入,苏执象随即开口:“第一,要帮我。”
  弥殃躺在地上,额前碎发因为疼痛汗湿。
  钻入身体的铁链是那样冷,像是无处不在一般蛰伏在血管之中,并贪婪地往深处探索、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