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难道不是?”
  “我们一等国公府,是勋贵,和他们金家那样的权臣,除了朝堂上有些交锋之外,本来就该井水不犯河水!”
  “她为什么要来琢磨我们家的事?阿瑛是不是我亲生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是她多管闲事!我怎么能、怎么能留她活口!”
  沈临毓没有和她争执这些,只是问:“安国公又是如何陷害金太师的?你们伪造了银票往来?”
  “那是国公爷和振礼做的,我知道得不多,”安国公夫人吞了口唾沫,“好像是,把别人的往来张冠李戴到了太师头上。”
  安国公夫人说不细致,但沈临毓能推断出个大概来。
  宝源钱庄家底厚实,京中世家、官员都与宝源有银钱往来。
  官场上下,孝敬、打点常见得很,但凡用到银票,七八成都是宝源的。
  借由此,背后的东家安国公府甚至可以抓到些官员间行贿受贿的线索,知道谁与谁私底下不一般。
  当然,这等“直白人”不多,更多的是借个名头转几道手,粉饰一番。
  掌握了这么多线索的安国公,直接改了名头,就能把罪名按在金太师身上了。
  衙门细查起来,本就资产丰厚的金太师很难梳理干净每一笔银钱,而行贿的人、查一查账,的确是明明白白少了那么一笔钱。
  这钱能去哪儿呢?
  不就是银票上明明白白的金太师的口袋里了吗?
  行贿的人自身难保,想着有人捞自己一把的,不敢说出真正孝敬了谁;或是挨不住讯问吐露真相,在“倒台”大势之中也无法被全然采纳。
  争斗到了那一刻,有岑太保那样为了一个高低而落井下石的,也有陷害太子就必须弄死金太师的,洋洋洒洒各展身手。
  于是,连“金太师怎么会蠢到不借他人名头”这种质疑,都被大脚踹到一旁,只余下了“有罪”的定论了。
  思及此处,沈临毓又问:“巫蛊案中,安国公还做了什么?”
  安国公夫人摇头。
  “那您还知道什么?”沈临毓再问,“您总不会天真地认为,就这点讯息,可以从我手里买两条命吧?”
  安国公夫人脸色一沉:“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
  她不由焦躁起来,来回踱步。
  “余如薇白天不是说了吗?国公爷宁可和振礼商量也不会跟我透个口风。”
  “我就是只知道这么些!”
  “不止是我,振贤一样是个甩手掌柜!”
  “国公爷只信振礼,他们父子两人才是一条心!”
  沈临毓听到这儿,挑了挑眉:“您信他们是父子?”
  “不然呢?”安国公夫人反问道,“可惜,章振礼就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被陆念耍得团团转!”
  沈临毓略一思忖,道:“您既然只知道这些,那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
  安国公夫人一下子站直了身子,紧绷地看着他。
  指尖轻轻点着桌面,沈临毓问:“既然他们张冠李戴,那宝源就一定还有一套账本,那套真账本收在哪里?”
  安国公夫人回避了眼神,嘀咕道:“你们镇抚司都抄家了,难道没有抄到?”
  “两条命。”沈临毓不疾不徐地提醒她。
  安国公夫人一个激灵,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可能,我是说很可能在南城那宅子里。
  那是振礼他那假爹假娘留下来的,振礼偶尔会过去转转,有时候还睡在那儿。
  我估摸着他是在那里看账。
  王爷,我已经都说了!”
  沈临毓起身往外走,经过安国公夫人身边时,他稍稍驻足,道:“您放心,只要我在您说的那宅子里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章夫人和岑淼就是安全的,我说话算话。”
  说完,沈临毓大步流星往外头走。
  他要抓紧时间,调集人手,去南城把那宅子也抄了。
  而安国公夫人彻底卸了劲,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看守她的人亦不催促,由着她不声不响地发呆。
  安国公夫人就坐在门边,抬眼是亮得刺目的月,耳边风声呼呼,远处又传来缇骑出发的声音。
  她在摇摇的脚步声中扶着门框站了起来。
  该回去了。
  她想。
  外头这么吵,万一吵醒了阿瑛,阿瑛睁开眼看不到她,会着急坏了的!
  回牢房的这段路,安国公夫人走得摇摇晃晃。
  章瑛确实醒了,见她出现,隔着栅栏唤她:“您大半夜的去哪里了?是不是他们为难您了?您没事吧?”
  安国公夫人沉默着,直到被推了进去,身后锁链又落下。
  她抱着章瑛,一下一下顺女儿的背:“没事,我没事的。你放心,你和阿淼都会好好的。”
  章瑛听得愣住了,喃喃问:“您说什么?我和阿淼?”
  “你答应我,”安国公夫人的手劲不由加大了,几乎是扣着章瑛的肩膀,“阿瑛你答应我,不管我怎么样了,你和阿淼好好活下去!”
  章瑛被她捏痛了,见母亲一遍遍地要她发誓,只好先应下来。
  “我答应您,我答应了。”
  三更天。
  缇骑打开了章振礼在南城的宅子。
  前后两进,还算宽敞。
  缇骑搜寻之后,在一间库房之中翻找了大量的账目,俱是宝源多年积累,依照年份摆放着。
  元敬在一旁点灯,沈临毓依着顺序找了,却没有永庆二十四年至二十六年的账。
  那一排架子上,甚至是空的。
  看顾宅子的人被缇骑带了过来。
  沈临毓冷声问:“缺的账册呢?”
  那人起先还不肯说,在缇骑手中挨不过半刻钟,哭喊着道:“烧、烧了!”
  “什么时候烧的?”
  “就昨天,”那人道,“大人交代过,国公府要有什么变故,就把这些都烧了。原不止烧这三年的,但这几日风大,一次烧太多怕出事,才……”
  沈临毓面无表情地走出库房。
  查巫蛊案,对手又是安国公和章振礼,自不可能一帆风顺。
  晚了一步,倒也没叫人那么意外。
  元敬跟出来,问:“王爷,现在怎么安排?”
  沈临毓道:“把余下的账本都搬回去,明日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些漏网之鱼,再在这里转转,或许还会有发现。”
  元敬得令,与其他人做着交代。
  沈临毓往正屋里走,转了一圈没有收获,又往东厢房去。
  推开门,这里是书房装扮。
  架子上有不少书籍,墙边有画缸,插满了卷轴。
  沈临毓从中抽了一本“老书”,应当是章振礼常常翻阅的,能看出痕迹来。
  翻来细看,不少书页上都写了心得批注,章振礼落笔很是随意,不拘着用台阁,只是多翻了翻,亦没有找到金体。
  只不过,这也给了沈临毓思路。
  一会儿可以把这些书册都搬回去,或许能翻到一两处呢。
  放下书,沈临毓又去抽卷轴。
  打开一卷,看着是章振礼的收藏。
  酷爱书道之人,自然有不少藏品。
  元敬从外头进来,一面多点了几盏灯,一面道:“都吩咐下去了。”
  屋里又亮堂了许多。
  沈临毓这才注意到,这三开间连通的书房中,另一侧还有一张桌子,上头堆着些卷轴。
  这些似乎是近些时日才整理出来的。
  他打开一卷,看清上头内容后,眸子倏然一紧,连呼吸都凝了一瞬。
  这卷上头写了一首词,用的是金体。
  沈临毓记得,这是金太师作的词,大哥当年十分喜爱,还教他背诵过。
  这词传播很广,京中盛行金体时,曾是不少人临摹的范本。
  现在他手中的这卷,正是章振礼临摹的,落款就是他的名字,盖了印章,写了日期,永庆二十四年。
  很早了。
  早在先皇后离世之前。
  早到连“制假陷害”章振礼,镇抚司一时半会儿都没有这种功底。
  且不止这一卷,单独摆出来的这一堆一一打开来看,俱是写的金体。
  那看宅子的人又被拎了过来。
  沈临毓问:“这堆是个什么意思?”
  那人哭丧着脸:“上次大人理出来,就说让烧了,小的没舍得烧。
  大人的字这般出色,小的拿出去卖,能、能换不少银钱……
  是小的贪财,是小的贪财!”
  0305请假条
  这是真请假条。
  得调整下了,那天单更就是想调,但是调整失败。
  只能请假调了。
  大家明天见。
  第188章 风吹都是鬼敲门(两更合一求月票)
  观花胡同。
  圆月西垂,东侧已是晨光。
  元敬站在外头,候了差不多有一刻钟,听见宅子里有了脚步声,这才轻轻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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