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岑太保指着闻嬷嬷、问陆驰道:“这不是陆念那儿的嬷嬷吗?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驰眼观鼻、鼻观心,自暴自弃地道:“母亲这些年给岑家许多帮助,大姐让我来取。”
  “取什么?!”太保夫人愕然。
  陆驰不知道,他让开一步,去边上当木头。
  闻嬷嬷道:“我们姑夫人的意思,敛财辛苦、积攒几十年很不容易,与其等着抄家时全被收缴了,不如还了我们,多少能给岑氏侯夫人再添两口好菜。”
  “混账!”岑太保火气涌上来,“我看你们是没事找事!我岑文渊再落难,也不是你们能这么羞辱的!”
  闻嬷嬷面不改色,嘴上倒是改了:“那么,就当我来给太保解惑吧。”
  岑太保的眼神骤然一收,锐利地审视着不卑不亢的闻嬷嬷。
  “解惑?”他冷笑道,“你能给我解什么惑?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阿睦在哪里?你能解吗?”
  “这个不能,”闻嬷嬷道,“但我能告诉太保,事情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的。”
  岑太保压着火气,等她说下去。
  “镇抚司为什么会查彭禄?因为我们表姑娘把这个名字告诉了镇抚司。”
  “我们从何得知的这个名字?是岑氏,岑氏交代了‘彭禄’、‘三十’。”
  “镇抚司怎会查得这么快?是岑睦自己、原原本本把他和彭家的纠葛都说了出来。”
  “为什么还会知道玉竹姐弟和龚老先生的事?是岑琅,她仔细了解过岑睦的事。”
  闻嬷嬷的声音不疾不徐,没有起伏,她的解释平铺直述,却比任何的抑扬顿挫都沉都重,敲打在岑太保夫妇的心坎上,像石锤击鼓,震得人五脏六腑都随之颤动。
  岑太保一双眼睛被刺激得通红。
  他就说,镇抚司、成昭郡王怎么能有个狗鼻子,陈芝麻烂谷子、什么事情都翻出来了!
  原来、原来全是自己人漏了风!
  是阿妍、是阿睦、是阿琅,他们都疯了吗?
  在愤怒和不甘里,岑太保听到了闻嬷嬷的下一句话。
  “岑琅为什么会了解那些本不该她知道的事情?是太保夫人。”
  岑太保猛然转头看向身边的老妻。
  太保夫人前一刻还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把那三人骂了个遍,下一刻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什么?
  她何时和阿琅说过那些事?
  “你胡说八道!”她质疑着。
  “岑琅意外听到了您和嬷嬷说的话,你们提了玉竹的死,亲口说了她是被岑睦的姨娘推下井的,”闻嬷嬷看着她,“你骂他们母子是小货和小货生的脏东西。”
  太保夫人下意识捂住了嘴。
  她想不起来了,她完全不记得,她私下没少骂岑睦,哪里还能记得清。
  反倒是缩着脖子站在角落的嬷嬷闻声抬起头,脚下一软摔坐在地上:“奴婢、奴婢……”
  岑太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彻彻底底懂了。
  他自认为把事情都收拾干净了,没想到,还是出了纰漏。
  “你!”他指着太保夫人,气得眼冒金星,“你怎么能!”
  太保夫人哑口无言:“我……”
  闻嬷嬷把所有人的反应看在眼中,又问:“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除了岑睦的下落,旁的我应当都能答上来。”
  岑太保扬手把茶盏砸在了地上。
  闻嬷嬷笑了声,根本不掩饰其中得意,转身往外走。
  陆驰已然是懵着的,他跟着一道走出去,就见岑睿、岑哲和岑瞳、岑瞻以及他们几人的妻子都在院子里站着,各个脸色难看至极,而闻嬷嬷就从他们这些人中间走出去了。
  她抬头挺胸地往外走,就像凯旋的将军。
  他们一走,岑家人你看我、我看你的,进了正屋。
  岑太保看着在他跟前站开的子孙,看到的是一盘散沙。
  若不是散沙,怎么能被定西侯府那对疯子一样的母女拿捏到这个地步!
  一个嬷嬷,都敢欺上门来!
  深吸了几口气,岑太保扶着心口:“阿睦绝不是逃了,他定然是出事了,你们也听到了,就是明晃晃的算计我们岑家,我想面见圣上,但现在我无法出门、不能进宫。”
  说着,他把视线落到了小儿媳妇身上:“阿哲媳妇,看来得要你父亲帮忙了,也不叫他为难,我写一封折子,请他代为呈给圣上。这是事关我们一家人的事,只能靠你了。”
  说到这里,岑太保的身形晃了晃,没有坚持住,往后仰躺下去。
  “父亲!”
  “祖父!”
  一时间,人仰马翻。
  昏厥了一个时辰,岑太保才缓缓转醒。
  他咬牙坐到书案后头写折子。
  手抖着,字远不及平日工整隽秀,但他根本不敢让儿子代笔。
  一封折子写完,浑身大汗。
  第124章 落井下石的人里有老大人那一份(五千大章求月票)
  岑太保靠着椅背缓神,视线落在了坐在一旁的次子夫妻身上。
  他对小儿子的性子夙来不太满意。
  太软和了,没有什么进取心,训他也是埋头听着,回回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叫岑太保有劲使不出。
  确定岑哲念书上没有天分之后,岑太保接受了他的平庸。
  说来,这性子也不能全怪孩子。
  岑哲开蒙那时,正是他初登太保之位、忙得团团转的时候,不太顾得上家中。
  后来把岑睦认回来,家里几个孩子的担子全压在妻子身上,日子长久,也无法各个周全。
  岑太保想明白了之后,给岑哲安排了另一条路。
  娶个高门媳妇。
  最后娶进来的是安国公府的庶女章瑛。
  章瑛自小受宠,脾气有些重,但和岑哲这软棉花处得拢,十多年了,夫妻感情一直不错。
  岑太保此刻看去,章瑛似是被家中变故压得精神紧绷,一双眼睛通红,眼下青色明显,岑哲握着她的手柔声细语劝说着,章瑛时不时点个头。
  看着是温和积极,但岑太保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说来,他不算了解这位儿媳,只是老妻和儿子提起来就夸她讲道理、好相处,他也就得了这么个印象。
  此刻他定神观察着这夫妻两人,他看到的是阿哲的关爱,以及儿媳的一味附和。
  呵……
  是他忽略了。
  一个庶女,能在嫡母面前得那般宠爱与呵护,岂会是没点儿与人相处的眼色手段的?
  人都是自私的。
  阿琅宁可绞头发都要回娘家,章瑛真的会和岑家共沉沦?
  就算章瑛念着夫妻情谊、念着还有个儿子,就安国公夫人那个护犊子的劲,能由着女儿受罪吃苦?
  几个念头在脑海里来回盘旋翻滚,岑太保越想越是疲惫。
  末了,他逼着自己打起精神来,又写了一封信,吹干后用火漆封上。
  岑太保把两夫妻叫到跟前。
  “阿哲媳妇,这封信你带给你父亲,请他过目,这折子是呈给圣上的,一并交给你带去给亲家公。”
  “阿哲,你送送你媳妇,但只能送到府前。”
  “阿睦不见踪影,衙门找人归找人,但也定然有人盯着,就怕有人出去不回来。”
  “你是我儿子,你怕是出不去,你媳妇还好些。”
  “若有人来盘问阻拦,阿哲媳妇你也莫怕,能使银钱就使些银钱,使不了,你拿安国公府压一压,能走得了。”
  章瑛接了信与折子,抿着唇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们两人离开后,岑太保彻底脱力,躺在椅子上。
  岑睿赶紧叫两个儿子帮忙,将老父亲挪回床去。
  如岑太保所料,太保府外的确有人看顾着,确定车上只有章瑛和她的嬷嬷后便让开了路。
  章瑛回到安国公府,立刻就被安国公夫人搂在了怀里。
  “我担心死了,”安国公夫人道,“外头说什么的都有,我问国公爷和振礼,他们又不和我细说,只让我等着就是。我哪里能坐得住?你今儿不回,明日我装病也要把你接回来探病。”
  章瑛道:“公爹让我把这个给父亲。”
  安国公很快也来了,坐下来、先打开了信。
  信不算长,但看得出岑太保写得很是吃力,安国公几次长叹。
  这时,刚刚散值回府的章振礼也赶了来,唤道:“伯父、伯母、小妹。”
  安国公把岑太保的信递给他:“你也看看,我真是,唉!”
  章振礼匆匆看完,眉宇之间透出几分不耐来:“太保这不是为难伯父吗?”
  “只是递个折子就这般为难?”安国公夫人的视线落在那折子上,问,“振礼,真的帮不上岑家的忙了吗?他一个太保,就那些捕风捉影的事能直接倒了?”
  “也不算捕风捉影,况且是风是影还是真,就看圣上怎么想,”章振礼解释了一句,心里也烦,“镇抚司铆足了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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