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唐煦遥听着江翎瑜说完,抑制不住地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泪如雨下,他也不嫌唐煦遥将他的衣裳哭得湿透,默不作声的陪着。
  唐煦遥哭得太厉害,停了哭声,还不断抽噎,后背起起伏伏,江翎瑜原本和他坐着相拥,又怕他哭累了,就哄着他躺下,现在他这么大的身胚子,窝在江翎瑜怀里,时不时地揉揉眼睛,一声也不吭。
  “夫君,”美人抬眸,望着唐煦遥红肿的眼睛,笑说,“你是不是等我说这句话好久好久了?”
  唐煦遥点点头:“嗯。”
  于是唐煦遥又鼻子一酸,脑袋抵在美人颈下,再流下几滴泪。
  唐煦遥确实等这一句话太久了。
  先前唐煦遥与江翎瑜怄气,两个人一来一回地拉扯,谁也不让谁,折腾得他犯了心疾,唐煦遥也不知道,那次他的病为何那么厉害,几乎是到了弥留之际,他昏迷时醒转,只留下一句话,是与唐煦遥说:活着太痛苦了,身上太疼了,让他走吧。
  后来江翎瑜争气,也是舍不得唐煦遥,极力挺过来了,身子慢慢好转,唐煦遥也收敛了脾气,对江翎瑜百依百顺,磨平了所有的棱角和执拗性子,一切都在向好,两个人逐渐恩爱两不疑,连当时抢救江翎瑜的李思衡都忘了此事。
  没有人知道,那句话让唐煦遥如坠深渊,自那以后,他心脏里扎了一柄钝刀,每每跳动,都会隐隐地痛。
  唐煦遥一直在弥补江翎瑜,他变得更乖,更温柔,不再做戏,露出本相,他也依然把江翎瑜捧在手心里。
  因为江翎瑜病重时那句话,唐煦遥每日每夜都倍受折磨,他恨自己不懂事,恨自己没给江翎瑜全部的爱,自后倾尽所有来疼爱江翎瑜。
  唐煦遥很怕江翎瑜还会病重,更怕自己不够爱他,再病重,他还会因为唐煦遥不够爱而不肯留恋人间。
  江翎瑜这一句话,对唐煦遥来说,像是打碎了拦着汹涌洪水的堤坝,他所有的畏惧,委屈,对江翎瑜态度和所思所想的迷茫一下子爆发,他哭得那样凶,因为他最爱的人终于愿意为了他留恋人间。
  这一刻,唐煦遥才真真正正被江翎瑜原谅。
  江翎瑜拿了干净的绢子,为唐煦遥擦着眼泪:“不哭了,宝贝。”
  “夫人,你,你真的会为我努力地看病吃药吗?”唐煦遥泪水涟涟的,这话虽是在问江翎瑜,可他现在的样子,他的语气,分明是在哀求。
  “会呀,当然会呀。”
  美人握紧唐煦遥因风寒发热而微烫的手:“你可是第一个真正爱我的人,我也要为了你活下去,什么病什么痛,绝不可阻碍我与你共修百年之好。”
  不等唐煦遥说话,美人忽然沉思起来,他道:“简宁你说,你我订婚,会不会很热闹,总有党羽见不得你我恩爱,自会从中作梗。”
  “朝中是乱,有人想坏你我大事自然是难免的,党林之争无处不在,不过,他们不怕我,也要怕父亲,他们只敢想,不敢说的。”
  唐煦遥以为美人是在担心那日有人生变,就安抚他:“没事的,有我在,我自是要竭尽全力护着你的。”
  “简宁,我没有在担忧有人惹是生非,”美人俏皮地眨着眼睛,仿佛有了精神,似是连胃腹都不那样痛了,他拉着唐煦遥的衣袖,道,“是我心生一计,周竹深欠我一条命,我大抵是有法子报还他了。”
  “哦?”
  唐煦遥见状,忙抹净了眼泪,抖擞精神,来聆听江翎瑜的计划:“夫人,愿闻其详。”
  第310章
  江翎瑜出了主意:“不如咱们故技重施, 派人待在房梁上,往下头飞刀,而不刺在周竹深的身上, 这样如何?”
  “你我大喜之日, 有此举动, 实在算不上吉利。”
  唐煦遥不愿意:“要我说,咱们也可以不急, 反正周竹深跑不了,不如大婚之后再整治他。”
  “这么听来,是夫君有了上好的计划?”
  江翎瑜又来了兴致:“你且说说, 我想听。”
  “我的计划是让小美人乖乖地躺在我怀里,”唐煦遥又把美人抱到自己身上来,美人身子虚弱,唐煦遥这用力一搬,晃得美人径直伏在唐煦遥胸膛上, 长发顺势滑落,几乎垂在床沿上。
  “坏狗,你又欺负我了, ”美人娇嗔, 还攥着拳头轻轻打着唐煦遥的心口, “你就是欺我没力气挣开你。”
  “夫人的力气大与小, 都不重要, ”唐煦遥轻轻抚摸美人的腰背,“你单是有挣脱我怀抱的意图,就够让我心碎了。”
  美人没了言语,乖乖伏在唐煦遥怀里,耳骨紧贴着他的胸膛, 认真地听着里头的心跳声。
  片刻之后,美人开口:“夫君,拿药给我,已经温了,再不喝就要冷透了。”
  唐煦遥仍是不愿意的:“你喝了要难受的。”
  “不喝我的病就没法好转,”江翎瑜很决绝,“你只管听我的话,拿药来。”
  唐煦遥拗不过江翎瑜,只得将药碗递来,他捧着药碗,不顾呕意,将已经温了的药饮下去,逼着自己一口口地咽下,口鼻之中满是难以言明的苦味。
  江翎瑜许久未饮过这样烈的药了,那些汤水灌进他腹内,脏腑都拧绞起来,胃里又疼又胀,他不敢吐,素手攥着绢子捂着唇,难受得手都凉了。
  唐煦遥见美人如此不适,忙坐起身来,抱着他又揉后背又顺心口的,也怕他吐,一边伺候他,还自责着:“夫人,都怪我没再拦你,可也不能再吐了,夫人,你忍一忍,千万不能吐了。”
  美人答不了话,也奋力抬起手攀上唐煦遥的肩膀,捏上一捏,就当安抚唐煦遥了。
  强忍许久后,美人终于压下喉头翻涌,这才敢说话,美人累坏了,身子软着,任着唐煦遥把自己用力地捆在怀里,连喘气声都发颤:“别总是怪你自己,你分明听见是我硬要喝药的。”
  唐煦遥见美人虚弱不堪,心疼得厉害,正要将他抱得更紧些,他却极力推着唐煦遥的心口,弱声道:“不要抱得那么紧,药喝得太急了,我胃胀,压着会痛的。”
  唐煦遥松了手臂,将手探进美人的衣料内,摸摸他的肚子,胃的确鼓胀起来了,将雪白的肚皮撑得圆胀,盖着衣裳也能看出来些隆起。
  “这药也不多,喝下去竟让你这么胀?”唐煦遥不敢贸然触碰美人的肚子,单是揽着他的细腰,扶着他坐在怀里,他的背靠着唐煦遥的胸膛,让他缓一缓。
  “以前也经常胀的,我都惯了,”江翎瑜倚在唐煦遥怀里,摸索着攥住他的手,往腹间拽,“夫君,给霖儿揉揉。”
  “可以吗,”唐煦遥坐直了些,下巴轻靠在江翎瑜肩上,手小心翼翼地覆着江翎瑜鼓胀的胃,轻轻地揉搓,“我原本不敢揉的,怕你疼呢。”
  “不疼,”美人轻笑,“我倒怕你不喜欢揉呢。”
  “怎么可能不喜欢揉,夫人这是什么话,”唐煦遥说来还有些难为情,说着就笑,“你的肚子太好看了,唉,那数九隆冬时,你胃痛还不像现在这样勤,夜里你睡熟了,我单是偷偷地掀开你的衣裳看看肚子,都要燥得一宿睡不着,有什么不喜欢揉的?”
  “小狗,你真让我害怕。”
  美人失声笑起来,因为腹内不适,猛地一笑还呛咳了,仰在唐煦遥怀里咳个不停,唐煦遥要为他揉心口,让他摆摆手回绝,咳嗽平息,他还是笑:“我还真是不知道,你的怪癖已经到了如此境地。”
  “夫人所言不错,我这确实是怪癖,”唐煦遥侧过头,唇瓣点在美人软嫩的脸颊上,吻了又吻,“可恰逢夫人怜爱我,包容我,是我莫大的幸事。”
  “谁又不是傻,好端端地去包容你的怪癖,”美人掩唇,扬起小脸,与唐煦遥耳语,“我也喜欢你给我揉肚子,要不是你情我愿的,再爱也不成,你说是不是?”
  “那太好了,以后我可知道该怎么给夫人缓和胃痛了,”唐煦遥见美人还气喘吁吁,以为他是累的,就要扶着他躺下,“喝了镇痛的药,心窝还难受吗?”
  “不躺,简宁,”美人搂住唐煦遥的手臂,仰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胃胀呢,躺不下。”
  “好好,那不躺,”唐煦遥捧着美人的脸颊,亲吻他的唇瓣,“都听夫人的,我什么都听夫人的。”
  唐煦遥在屋里伺候江翎瑜这阵子,郡王已经嘱咐完了廖无春近期在紫禁城中诸多事宜,详细到唐煦遥和江翎瑜定亲时要穿的衣裳哪里要用什么颜色,一切交代清楚,就让廖无春回去了,郡王又牵着马出了门,到关押陈苍的地方去。
  郡王如今掌兵,不过是他一再推脱才如此,先前他手下管着的衙门更多,如今已然削减了大半,削减下去的都是明面上的衙门,暗中的,他大多保留了,有时朝中某党羽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就是郡王私下扔进黑衙门审讯,被抓走的官员,多半是没法活着回来了,皇帝当然知道,郡王坐大,也是皇帝纵容,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皇帝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惹大麻烦就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