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唐煦遥胡思乱想许久,听得外头大喝:“刑部江尚书,五军都督府唐将军外调查案归来,事出紧急,不得拦截,立刻放行,故意延误者,上报天子,降罪问斩!”
  这是到了京师城门,有一条专门给外调官员回京准备的车马道,平时都是关着门的,只开百姓出入的人行路和车马道,官员所属的,需得官员下属提前禀报才大开城门,还要拦截官员马车,例行查阅通关文书和腰牌,令牌,今日则属于急事上报,下属直呼官员名号,并说明原由即可,日后事了,再由官员下属补上出入记档就好。
  东厂精干们都知道江翎瑜是急症发作,生怕有半分的耽搁,于是三人在前,两人在后,开道的同时不断高声上报,守门兵役一听,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开启城门,等待车马随从经过。
  “霖儿,我们回家了。”
  唐煦遥眼睛红着,手上轻捏美人瘦削的肩膀,口中喃喃:“就快到了,再坚持一会。”
  美人唇角又溢出鲜血,所幸不多,唐煦遥手抖着,指腹轻轻拭去他唇角的殷红,希望他能平安。
  廖无春派出去的两名下属先一步到了紫禁城,今日正主不在,就是元鸣来守午门,闻讯匆忙前去,皇帝听闻转述也是震惊不已,指派了太医院院使前去江府等候,那是他能想到的,紫禁城里最好的太医。
  “要是江爱卿出事,朕就不再忍让如此孽种,这么多年了,他们到底还想怎么样,朕要派人推平了那个妖村!”
  崇明帝怒而拍案:“传令下去,后军都督府所有将士就位,只等江府的消息,江爱卿一旦罹难,立刻发兵!”
  元鸣低眉:“是,臣这就去传令。”
  这会子马车已经停在了江府门口,唐煦遥横抱着江翎瑜才进门就撞见了在此等候的太医院院使,他常来唐郡王府上做客,顺便诊脉,二人极稔熟了,简单打了招呼,就一同到卧房去,期间唐煦遥将在林同村的所见所闻告诉太医,他倏地变了脸色,不等唐煦遥把江翎瑜平放在床榻上,就捏着江翎瑜的腕子探一探脉搏,惊道:“将军,幸亏您把江大人带回来了,再耽搁一刻钟,江大人就要不行了,快让他躺下。”
  第251章
  唐煦遥把昏迷的美人放在床上, 这期间太医已经拿出了银针,让唐煦遥把美人的衣裳解开。
  “要说江大人的身子也不至于衰弱至此,连惊吓都扛不住, 只是他病得太久了, 也没休息好, 又不肯少为国事操心,这身子如何才能好些。”
  太医将银针刺在江翎瑜心口上, 边说:“将军,从今以后,您多看着江大人一点, 别让他为着那些案子奔波,想少受些罪,就得会偷懒。”
  “您知道,我夫人是什么脾气。”
  唐煦遥坐在床边,将美人冰凉的手合在掌心里捂着:“他做事认真执着, 像极了江太傅。”
  “那也得拦着些,江大人素来教养颇好,他也知道你是为着他好才如此, 像今日不就是拦成了的?要是由着他去查案, 还能不能吊住这一口气也难说。”
  太医此时言语颇怪, 不像是跟唐煦遥说, 倒像是劝着江翎瑜:“官场之事, 哪有身子要紧,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病重,历朝历代的官员都是量力而行,不能因为太傅如此,就勉强自己做些艰难的事, 那是太傅不好,知道孩儿身子不成还要这样作责,真是荒谬,江大人,明明都是快要成婚的人了,马上就要有个家了,现在就把命搭在那邪地里,后不后悔?”
  “后悔,”江翎瑜不知何时醒转过来,半阖着眼皮,只露一道缝隙,眼珠轻轻地转,虚声答,“我该多为将军思虑些的。”
  “夫人。”
  唐煦遥急忙坐正了身子,想要凑近些,好好地看看他,不自觉地将他的手握紧了:“你好些了吗?”
  “算了,你们的事我本不该插手,但我实在看不惯江怀教养的法子,自己呕心沥血,就要孩儿也如此,什么都不思量,只知道脸面,再见着,我一定要说说他,当真是闻所未闻。”
  太医院院使为官多年,也与江怀尚有交情,不过真的跟江怀熟悉起来,还是因为在郡王府内给年幼的江翎瑜看过病,那时就知道他常心悸是累的,又时常忍着打骂,哭都不敢大声些,心脏不全也并非是频繁心口疼的全部原因,想起那些事他就生气,又听闻江怀为着一句脸面,让江翎瑜和唐煦遥近十年未见,意图斩断二人情分,如今江翎瑜办案这样拼命,他自然而然就认为是江怀施压,叹道:“你终于出来自立门户,为何还听着江怀的话,你不知道该爱惜自己?”
  “我已经很久没见江太傅了,以前他们打骂我,我也可以不在意,倒也懒得追究,可是他们不让我跟将军相见,我很是介怀,不愿意再到他的府邸去了。”
  江翎瑜坦言:“今天的事,是怪我的。”
  “那也是他把你教坏了。”
  太医院院使不信:“不说他我都觉得对不住你。”
  “你去找他,他又要转过头来骂我了。”
  江翎瑜这会子像个小孩央求大人,笑说:“别找了,我平白见到他们,当真像是做噩梦似的,心脏又要难受了。”
  “他怎么敢来找你,”太医院院使皱眉,“此事我办即可,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养病,终于要遂愿成婚了,往后的日子都是好的。”
  美人也蹙眉:“我要查案的。”
  太医院院使可不像唐煦遥似的惯着他:“我没不让你查,我只是想让你别勉强自己,累了就休息,饿了就吃,别不吃不睡的,有这么难吗?”
  唐煦遥见太医院院使凶了江翎瑜,担心他不高兴,到时胡思乱想的,伤身子,正欲劝一劝,江翎瑜倒笑了:“不难,我听你的就是了。”
  “成,我到太傅府上一趟,你且休息。”
  太医院院使对着江翎瑜说完,又嘱咐唐煦遥,一边把银针收进盒子里:“这三日,江大人必须卧床静养,将军不要惹他生气,不过,要是他非要起来到刑部看看什么的,你惹他生气也要拦着,不能放任他胡来。”
  唐煦遥点头答应:“好。”
  “我去太医院配药了,药方子黄昏之前会派人送到江府。”
  太医院院使拾掇好了东西,本来都要走了,忽然想起什么事来,又折回来:“从今日开始,按时用膳,江大人要是借口腹痛吃不下,你还依着他任性,我可就再也不管你们了。”
  “我明白了。”
  唐煦遥忙答应:“我会依着您的话,好好照顾他。”
  “这才对,”他笑说,“我走了。”
  “夫人,你还疼得厉害么?”
  唐煦遥见人走,忙来问候江翎瑜,边帮他整理有些皱了的衣裳:“当时你倒在我怀里,可把我吓着了。”
  “没事,”美人为着不让唐煦遥担心,将事说得轻描淡写,“就是疼,我也不知为何那样了,莫忧心我。”
  “还没事,”唐煦遥抬手,勾着指头轻轻弹了美人的眉心,“坏小孩,就知道骗我,你那么难受,歇一会又怎么了,我不强意带你回来,你真出事了,你让我怎么办?你不是说了吗,你不会不要我的,难不成现在要食言了?”
  唐煦遥越说越委屈,眼圈红起来,江翎瑜见他如此甚是心疼,不再接话,只听着他说,待他说完就从被窝里伸出双臂,朝向他。
  “乖乖,我抱,”美人等着唐煦遥到怀里来,“你受委屈了。”
  唐煦遥还未更衣,不愿意躺在被窝里头,总觉得官服常在外头穿着太脏了,只躺在被子上,慢慢靠进美人怀里,动作轻微,当真怕压着他脆弱的脏腑。
  唐煦遥觉得江翎瑜太脆弱,太娇贵了,拼尽全力呵护他,除了情到浓时,连搂抱都是轻轻慢慢的,很仔细很小心。
  “怎么了?”
  美人见唐煦遥这样磨磨蹭蹭,索性一把将他圈在臂弯里,唐煦遥身子健壮,美人瘦削,只是搂抱得费力些,扬着下巴尖,唇瓣贴在他脸颊青短的胡茬上:“今日不想抱我?”
  “没有,”唐煦遥顺势搂着江翎瑜的细腰,脸埋在他心窝处,隔着衣裳吻他的肚子,“我不想伤着你。”
  江翎瑜揉着唐煦遥的头发:“怎么,我在你心里都这么娇弱了?”
  唐煦遥“嗯”了声:“一直如此。”
  江翎瑜是想与唐煦遥闲聊两句,再让他去拿案卷,或是自己下去走走,实在心系林同村案,闲不下来,见唐煦遥没有从床边挪开的意思,美人温咛:“夫君。”
  唐煦遥挑眉:“嗯?”
  “帮我拿案卷来可好?”
  美人搂着唐煦遥的腰撒娇:“我就看一会。”
  “我就知道你心里惦记这点事,”唐煦遥早看穿了美人的心思,见他果真来央求,不由得觉得他很可爱,笑说,“我不去。”
  “那夫君让我自己去嘛,太医又不在,单是看看书,他不会知道的,你老是让我躺着,我也闷得慌,”美人抱着唐煦遥的手臂晃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