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骆青山不知道廖无春是不是还在生气,有些害怕,可也欣喜得紧,本来盼着见他,这离他十步之遥时,脚步又慢下来,像做错事的孩子,抿了抿唇,低眉:“提督大人。”
  “怎么,”廖无春见骆青山这个样子,是有些心疼的,逗他,“怕我了?”
  “提督大人。”
  骆青山轻声说:“您还生着气么?”
  “我何时生副将的气了,今日得见,欢喜至极,”廖无春笑说,“今日我来,是带皇上口谕,皇上说江大人和唐将军接了个怪案子,要查的地方甚是诡异,也危险,故而他们查案,要副将带人前去卫护。”
  骆青山抬眸:“何时?”
  “我也不知道,”廖无春推测,“不过人家两口子是很勤快的,想着也是近在眼前了。”
  “好,”骆青山又低眉,“我等信儿就是,提督大人可回话,微臣会尽心竭力地执行圣命。”
  “知道了。”
  廖无春扬起下巴,唇瓣停在离着骆青山的鼻尖不远不近的地方,轻语:“今日我回府,要是副将思念我,来见我就是。”
  眼见夕阳西斜,毕竟正是倒春寒,夕阳出现得比晚春要早些的,还像是冬天。
  江府内,江翎瑜陷在唐煦遥暖热的怀里,听着他讲在边疆的见闻。
  唐煦遥嗓音偏低沉些,又温和,京师口音不重,字句都咬得清楚细腻,叙事连贯,一看就是写过文章的,美人很是爱听,但敌不过气虚体弱,时常病着,尽管大漠风物之中,很多非常精彩的,更引人入胜,江翎瑜这白皙的眼皮,还是越听越沉了。
  “睡吧,”唐煦遥满眼柔情,“夫人累了。”
  “我歇息够了,”美人素手掩唇,打了一个哈欠,细密的眼帘上还挂着些泪花,明明很困了,强意不眠,抱住唐煦遥的手臂晃晃,撒着娇,“你让我把刚才梦到的事说出来,要是我说了,能解开疑虑,说不定我就不会吓着了。”
  “我倒忘了这样的办法,幸而得夫人提醒。”
  唐煦遥再度将美人推进怀里,抱着他,柔声哄着:“我还凶了夫人,小宝贝,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我可没生气。”
  美人乖乖偎在唐煦遥臂弯里:“那这样说,你愿意听啦?”
  “嗯,”唐煦遥点头,“夫人请讲。”
  江翎瑜把书中所写与唐煦遥一一道明,还将与案件重合之处列出来细细地讲。
  唐煦遥闻言皱眉:“梧桐城?”
  “对,怎么,”江翎瑜见唐煦遥神情有变,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追问他,“夫君,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这地名听着实在是怪异,也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又想不起来,夫人莫急,待我想一想。”
  唐煦遥冥思苦想片刻,忽然“哎”了声:“我倒说这么熟悉,就是那个传闻闹鬼的村子,我想了半天,才记起那个村子的名字,林同村,里头有很多梧桐树,据说在那里还没有人烟之际就种下了,如何解释都是通的,比如林字是双木,梧字用了一个木,象征村子里的树木,桐字又分去一个木....
  唐煦遥说到兴头上,忽然又泄了气似的:“会不会太牵强了。”
  “牵强什么?”
  江翎瑜很是果断:“事关大案,还牵扯一桩悬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能放过任何推敲成立的可能。”
  “夫人所言极是,可有件事,刚才没好意思问出口,我总是觉得我不懂案子,还瞎给你出主意,问的问题也傻乎乎的,”唐煦遥挠挠头,“但我真想不明白,这书到底是谁留在这卧房里的,又是什么用意?”
  此言问得美人一怔,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心下似是有了答案,笑说:“明日退朝回来,跟我去找一个人。”
  第208章
  唐煦遥疑惑:“谁?”
  “我父亲, ”美人解释,“这宅子此前一直是他派人管着,要说这书, 也一定是他放的。”
  “夫人, 我觉得此事不合常理。”
  唐煦遥觉得疑点颇多:“之前那村子的事, 只是一桩悬案,又不是涉及些隐晦之事, 况刑部也有卷宗,为何非要以这相当怪异的口吻讲述一个不合理的故事。”
  美人越听,笑容渐渐收敛:“你是说, 这东西,不是我父亲为我留下来的?或者说,这东西就是他自己的?”
  “我见江太傅,并非是相信鬼神之说的人。”
  唐煦遥毕竟跟江怀不常说话,如此说来也只是猜测, 心里没底,试探着:“夫人,对吧?”
  “嗯, 他不信, 也不喜欢听下属们谈起此事。”
  江翎瑜回忆说:“有时在刑部听人说起, 还不高兴呢, 回府之后, 一边用晚膳,一边还念叨着,说他们不务正业,只会说些玄的。”
  “那这书定然不是江太傅的。”
  唐煦遥顺着思路往下推理:“夫人,照理说, 案卷这东西管制并不严格,要是刑部的人想要带出去,很是容易,江太傅以案卷记载为据,怎么会相信这些闲书上的东西。”
  “有理,”江翎瑜皱眉,“难不成,此物是别有用心之人留下来的?”
  “大抵如此。”
  唐煦遥揉揉美人的脑袋:“夫人想啊,当初江太傅是要夫人在府上悠闲一辈子的,并不愿意让你进官场,不进官场,那可就不着急挪宅邸,这书何时放置?难不成他是未卜先知,执着了半辈子的念想突然放下,做好了你进官场接替他为刑部尚书的打算?甚是蹊跷。”
  “何止蹊跷,”江翎瑜接话,“夫君这样细说,我可想起许多事来,这如此种种,都不合我父亲的习惯,他从来不为我谋后路,他为官时,一回府上就说,他要拼命些,才能保着我不入官场,赋闲在府上养病,他还说要多挣银子,要我稀罕的东西不管多贵,都能立刻买着,真的不会留下那样的书籍,让我作为线索查找。”
  唐煦遥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夫人,我们中了别有用心之人的圈套?”
  江翎瑜脸色凝重了些:“结合你我刚才所说,十中有九是如此的。”
  “那,”唐煦遥问,“我们还去找江太傅么?”
  “依我看,先不去了。”
  美人见摊上些怪事,有些不悦:“当务之急是快些查出来,这书到底是谁放在这的。”
  “夫人莫急。”
  唐煦遥心里头隐隐觉得此书有些不对劲,不愿意让他此时声张,安抚着美人:“夫人,先歇息阵子,你心脏不好,这些事,待往后再提也不迟,我想着,既然是来历不明的东西,最好不四处张扬,免得惹上祸患。”
  “也是,”江翎瑜偎在唐煦遥怀里伸了个懒腰,嫩唇雪面,狐眼眯着,“夫君,你抱我紧些,我都想你了。”
  同时刻,紫禁城内,奉一书见过皇帝,又回到刑部了,正好祝寒山也没走,跟平时一样,简单打个招呼。
  “还没回去呢?”
  奉一书有些愁眉苦脸,可并不愿意吐露真情,故而很是泄气似的往椅子上一座,谈着些不相干的:“今日天气不好,早些拾掇吧,只怕又有雨雪,好端端的,还有个倒春寒。”
  “一书,你可莫说些旁的了。”
  祝寒山皱眉:“怎么了,去趟养心殿,回来怎么这副样子,出什么事了?”
  “还能有什么事。”
  奉一书轻叹:“皇帝要咱们尚书大人查那桩旧案子,我真是想不通,事情沉寂许多年了,案子刚出来,尚书大人还是个小孩,让他查,真是荒谬,倒是没谁可难为的了?”
  “说不准,”祝寒山安慰他,“有句话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依我之见,太傅和尚书大人手段完全不一样,万一侦破呢。”
  祝寒山向来遇事往前看,往好了看。
  “这案子哪是人能办的,神仙来了也得发愁,人证,物证,什么都没有,卷宗上单是寥寥几个字。”
  奉一书很是沮丧:“还有之前的那本《梧桐志怪》,可是禁书一本,太傅当年叫我保管,我就放在衙门里头,丢了,要是有谁捡着了,势必与我定同等罪责,我看守不当就算了,怎么还能连累别人。”
  “丢了?”
  祝寒山大骇:“什么时候?”
  第209章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的。”
  奉一书还是叹气:“这事我不曾告诉别人, 原本只有我,江太傅,还有皇帝知道, 现如今篓子捅出来, 我也不得不去找他认错了。”
  “找他做什么, 他都卸任了。”
  祝寒山出主意:“咱们尚书大人就是脾气阴晴不定,他人还是很好的, 依我看,你直接去找尚书大人就是,他得想办法保你。”
  “真的?”
  奉一书没那么沮丧了, 总算见眸子里燃起些希望,追问:“他真的不会责怪我,然后,然后也去向江太傅禀报?”
  奉一书太害怕江怀这个人的办事方式了,要是这事告到他头上, 势必要拉着自己到皇庭问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实在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