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周竹深含恨却不能发作,只得忍气吞声:“是,微臣知罪。”
  退朝后,江翎瑜先走了几步,站在大殿外等着唐煦遥。
  “唐煦遥,”江翎瑜叫住他,“你竟然护着我?”
  唐煦遥想了想,看着江翎瑜将刚才心里想的事都说了:“上朝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说你,因为我不知道是皇上.......”
  “你不用跟我道歉,”江翎瑜含笑打断他的话,“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
  两个人边走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如此一来,江翎瑜与唐煦遥虽不算冰释前嫌,至少也能说上话了。
  “我不知道皇上有这样的心思。”
  唐煦遥如实说:“先前是我误会的你,对不住。”
  江翎瑜觉得他敢说实话,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胜人万千了,不过先前他惹得自己那么不高兴,中午还腹痛了一阵,这事不能就那么算了。
  想到这,江翎瑜横眉:“一句对不住就够了?昨日你气得我腹痛,你说句对不住就能不痛了?”
  “啊?”
  唐煦遥闻言有些愧疚,原来昨日那药味是因自己而起,他下意识伸手摸摸江翎瑜的胃,问他:“现在还疼吗?”
  “你做什么,”江翎瑜愣了,随即甩开他的手,“你怎么随便摸我身子?”
  唐煦遥知道自己有点失礼,挠了挠头:“对不住。”
  江翎瑜洁癖很重,这身子也没让外人碰过,冷不防的让唐煦遥一触碰,倒惹得他满脸绯红。
  他怯生生又嗔怪的看了唐煦遥一眼,就撇下他自己走了。
  “他脸红什么?”
  唐煦遥有些不明所以,看着江翎瑜往午门走,他大抵还是腰痛,时不时就要用手揉一揉。
  看着看着,唐煦遥忽然有些心疼江翎瑜,他病骨支离时被逼迫着上任,还要费心思与内阁周旋。
  这样劳累,江翎瑜的病何时才能痊愈?
  江翎瑜坐轿子回了江府,这一路上都有些心烦意乱,算不上心烦,所思所想确实杂乱。
  自唐煦遥如此触摸过江翎瑜,他自觉这颗心就一直在里头乱撞。
  江玉知道主子退朝回来,刚上任刑部也没什么事,就早早地站在府门口迎接。
  “主子,”江玉扶着他下来,看他有些失神,特别疑惑,“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
  江翎瑜自是不能将此事也往外说,只说:“我有些累了,一会就更衣休息吧。”
  此时还不到深秋,天气反复无常,上朝时还是大晴天,江翎瑜回来一会就变天了。
  疾风卷檐,天色阴沉,乌云压境,一看就是要下大雨的样子,适时江翎瑜卧房的大门被吹开,往里头灌了会凉风。
  江玉见状赶紧将门关严了,生怕主子受了寒,可千仔细万仔细,敌不过江翎瑜本就不爱穿厚衣裳,刚用过午膳就说头痛,胃里也不舒服。
  江玉慌忙过来,手上隔着帕子探了探江翎瑜的额头,发觉有些烫手,急道:“主子,您这是受寒高热了,我这就服侍您换衣裳躺下。”
  江翎瑜有些晕,上了床榻倒头就睡,药灌不进去不说,胃痛得半醒半睡,他清亮的眼眸都病得有些雾蒙蒙的了,看的江玉很着急,一度想去跟江怀说。
  江翎瑜偶尔醒一阵,江玉与他商量的时候被一口回绝,江玉见他坚决,也只得作罢。
  唐煦遥回来后,发觉江府这药味就没断过,心下隐隐觉得他是出了什么事,想去看看他又没有合适的身份。
  唐煦遥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没去,要是明日上朝没看到江翎瑜,再到他府上问问。
  次日一早,唐煦遥换好衣裳从卧房出来,昨日那股药味还是久久不散。
  唐煦遥本就起来得有些晚,心道莫要无故不去上朝,崇明帝这人严苛得很,待他到了紫禁城,再走到奉天殿,左等右等都未看到江翎瑜。
  崇明帝也奇怪,江翎瑜昨日上朝守时,今日就不来?
  “祝爱卿。”
  崇明帝问刑部左侍郎祝寒山:“你可知道你们尚书为何没来上朝?”
  祝寒山提前接了江玉的信,出列:“皇上,江大人是病了。他高热不退,腹痛得起不了身,故而没来上朝。”
  此话一出,崇明帝懵了,他以为江翎瑜多病是江怀的推辞,谁知道江翎瑜真的是风吹不得的身子骨。
  “好吧。”
  崇明帝唇角抽了抽:“让江爱卿好生养病,病愈再谈政务。”
  祝寒山点头:“是。”
  唐煦遥是彻底待不住了,好不容易撑到退朝,径直就往江翎瑜府上去了,官服都没换。
  “哦,唐将军。”
  江玉听见敲门声前来应门,一看是唐煦遥在门外:“您有事找我家主子吗?”
  唐煦遥抿了抿唇,直白说:“我是来看看你们主子,他病了?”
  第4章
  “啊,那.....”
  江玉有些为难,想了想也只能答应:“好,但我家主子病得厉害,难免情绪不好,要是我家主子闹了脾气,将军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唐煦遥听说江翎瑜病得厉害,有些揪心,当即答应了江玉:“好。”
  昨日雨大,地上还有些残留的水痕,仆役们正扫着些衰败枯黄的叶子,今日依旧乌云密布,唐煦遥走在江府里,不免觉得有些阴冷。
  “将军。”
  江玉站在江翎瑜卧房门前,嘱咐他:“这就是我家主子的卧房了,您轻些开门,他受不得寒凉。”
  唐煦遥点点头,推门就进去了。
  他走近一看,江翎瑜平卧在床榻上,烧得面唇通红,呼吸也有些吃力,一只手压在腹部,这样无声无息地躺着。
  唐煦遥见他床头摆着把椅子就坐下了,轻声唤他:“江翎瑜?”
  江翎瑜半醒半睡时觉得这声音耳熟,费力地睁开眼睛去看,见唐煦遥满目忧心地坐在自己床头,十分惊诧,哑着嗓子问他:“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病得这样厉害?”
  唐煦遥瞧着江翎瑜的病容,见他连眼眸都烧得雾蒙蒙的了,想起前日自己在父亲府上那么说他,心里愧疚又难受,柔声问他:“胃痛了吗?”
  江翎瑜喉间干涩喑哑,声息也微弱:“有些。”
  唐煦遥欠了欠身,试探着问他:“要不要,我给你揉揉肚子?”
  江翎瑜闭着眼睛回绝他:“不必。”
  “揉揉吧,”唐煦遥手热,径直探入他厚重的被褥中,掌心压着他冷硬的胃,不轻不重地按揉,“没准能好些。”
  话刚说完,唐煦遥心里一紧,指尖按下去,仔细地摸了摸,发觉江翎瑜的胃抽成冷硬的一团,不住拧绞,当年在军中作战,黄沙野地,草药紧缺,身子不适除了忍着,就只是自己想办法,一来二去,唐煦遥也是懂些医的,但江翎瑜这病症,他实在闻所未闻,手劲轻得多了,也不敢用力地揉,怕伤了江翎瑜娇嫩的肠胃。
  “你.......”
  江翎瑜急得脸更红了,握着他的手往下撕扯:“拿开。”
  唐煦遥不在意他将自己的手撕拽得发疼,手心稳稳地按在他腹间:“听话。”
  江翎瑜无力挣扎,只得攥紧了唐煦遥的手腕,喘息着问他:“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何要听你的话?”
  “莫要多问了。”
  唐煦遥抬起另一只手将他的眼睛盖住,温声哄他:“歇会吧,我给你暖暖胃,你也好睡得舒服些。”
  江翎瑜将他的手腕松开,也不再挣扎了,索性如此合上眼就睡。
  其实江翎瑜也没立刻就睡着,一合上眼就是唐煦遥的脸。
  他做了多年的将军,身上却未沾染丝毫的沙场风尘,样貌是那样的俊美,瞳仁之中也很有些杀气。
  真是好英武俊秀的大将军。
  唐煦遥见江翎瑜安静下来,才慢慢将手拿开,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的睡颜。
  真是个美人,唐煦遥看着他的眉眼丹唇,只觉得心里好生喜欢。
  唐煦遥反应过来,江翎瑜是美人,但他是男儿身,自己也是带把儿的。
  唐煦遥有些发怔,为什么自己会对男子有这样的感觉?
  他这么想着,又看看已经睡熟了的江翎瑜,心里还是感觉怪怪的。
  江玉见唐煦遥这么久都没出来,担心两个人吵起来,就将门撬开一道缝隙看了看。
  他见唐煦遥的手探进主子盖着的被子里,好像一直为他揉着腹部,主子也平躺着,安安静静地熟睡,面容平和,没有生气。
  不对,江玉回忆着,刚才自己去应门的时候主子还没睡着啊,唐煦遥把手探进去他不可能不知道。
  冰释前嫌了?
  江玉想不通,但是既然主子没有生气,自己也不该过多的担心。
  想到这江玉就关上门走了,不再打扰卧房里的两个人。
  卧房内,江翎瑜高热不退,睡着时容易梦魇,唐煦遥不知道他梦见什么了,手突然被他用力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