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赵传民还嚷嚷:“我们去看节目已经是给他们面子了!是吧雁子?”
  他把徐雁凛也拉下水,但徐雁凛明显心不在焉,只顺着李瑾的话说:“嗯,你得表演节目,以身作则。”
  他自动过滤赵传民的话。
  赵传民:“……”
  他们就第一年,刚来的时候,还没有跟那些偷盗的村民闹僵的时候,给村里办过一届汇演,因为来的那年正好赶上了秋忙,到冬天这段时间。
  但自打了一架后,就再也没有给他们办过了。这个地方地势险要,又穷,后面几年很少有知青分来的,他们振兴大队算着也有三年没有办过汇演了。
  三年,别说忘了怎么弹手风琴了,手风琴在哪个旮旯窝里都不知道呢。
  赵传民看徐雁凛不像说开玩笑的样子,郁闷的问:“雁子,你不会来真的吧?咱们真要去表演节目?”
  徐雁凛没有从小路上看到季然的影子,终于把视线收回来了,反问他:“什么咱们要表演节目,是你表演。”
  赵传民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李瑾等人幸灾乐祸的哈哈笑。
  赵传民缓过来后说他:“雁子,咱们这几个人里也就你有艺术细胞,你让我们上?那手风琴还是你带来的呢!”
  徐雁凛眼皮微微的合了下,想起了他母亲,手风琴是他临行前,他母亲给他带上的,他都来当知青了他母亲都没有放弃让他进文工团的想法。那时她还没有回复在部队文艺团的职位。年后要恢复职位,还不知道怎么安排他呢,徐雁凛真心不想去。
  他不敌对音乐,他就是更想干别的。
  所以他也就在第一年来的时候弹过,后面的这些年徐雁凛也很少去摸手风琴了。
  这么想着徐雁凛跟赵传民说:“我当年教会你了好吧,你当年不是抢着上去弹琴的吗?怎么今年不想上去表现下了?今年没有看到好看的人?”
  赵传民被他说的脸红了,大声的恼羞道:“我有那么肤浅吗?!我当年是真喜欢好不好弹手风琴好不好?!”
  “传民哥会弹手风琴?真的吗?”张海鸥惊诧的喊道,徐雁凛刚才就看见她了,只是她身边没有季然,徐雁凛也就没有说。
  张海鸥跟吕荷、赵月几个女孩一块儿来的,她们几个是负责这次文艺汇演的主干力量,听徐雁凛的话来跟李瑾取经的。
  赵月也看着赵传民:“传民哥要是会弹手风琴的话就太好了!”
  赵传民一看是张海鸥等女孩,先咳了声:“不,我就会一点儿。”
  江川幸灾乐祸的说:“别谦虚啊,当年你可是在台上,为姑娘们弹了一首又一首。”
  春燕姐也在这里,她是村里的姑娘,当年也看过赵传民的优秀表现,所以春燕姐给肯定了:“传民会。”
  张海鸥不用赵传民说话,直接给他定了:“就这么定了,今天晚上传民哥你上台给大家弹一首,然后再给我们伴奏,我们几个人有一支舞蹈。”
  赵传民听她们要跳舞也不推辞了,笑着道:“那行啊,你们跳什么舞蹈啊!”
  张海鸥神秘一笑:“保密,你们明天晚上去了就知道了,咱就这么定了,传民哥,你要不先练习下?”
  眼看她们几个要热切的讨论了,徐雁凛咳了声问道:“季然还没有回来吗?”张海鸥跟他说:“雁凛哥,季然也是有节目的,他在家训练,节目保密,你就别惦记了。”
  徐雁凛被噎住了,他就……惦记了怎么了?!
  徐雁凛怕自己拔腿就去了,回了房间,看季然给他编的书,这两天他已经来回的看了,越看越想季然,季然怎么能给他写的这么好呢?跟他在这里的时候一样好,并没有因为他走了就给他偷工减料,每一本都能想得出他当时是怎么在这里一笔一划的整理出来的。
  徐雁凛拿着他最后编写的这一本,这本笔记后面还有十多页没写完,季然什么时候来帮他编写完呢?
  徐雁凛就翻着这几页,靠这几页续命,他知道季然一定还会来的,这小孩做事都是有头有尾的。
  第49章
  徐雁凛回来的第三天,早上例行先去见了季然,这次没有说上几句话,因为知青点儿其他人都起床了,女孩子们都打扮了一番,麻花辫梳的整齐,系着红头绳。
  季然倒是没有变化,可能是因为蹲在锅炉前烧火的原因,现在地主家的少爷已经变成了烧火丫头了。
  徐雁凛跟他一块儿蹲在伙房里,讨伐他:“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去我哪儿?”
  季然跟他说:“因为我很忙。”
  徐雁凛就盯着他,眼神跟炉灶里的火苗一样,恨不得把季然舔烧一边。
  季然看懂了他的眼神,但不为所动,只跟他说:“我一会儿就要去忙了。晚上可能要忙到很晚,你不用等我了。”
  徐雁凛磨了下牙:“晚上我去看节目,我去看看你有多忙。”
  季然合了下眼皮说:“好。”
  晚上文艺汇演在5点钟月亮初升的时候开始了,徐雁凛也准时跟着江川、常老师一起来了,他们几个没有跟村民在一块儿,而是在舞台的侧面。
  常老师说:“没想到他们办的还挺好哈,竟然还有舞台,这灯也挺亮堂,比我们当年办的要隆重。”
  江川说:“能不亮堂吗,把我们矿灯都借来了。”
  舞台建造在大队院西侧面的晒谷场,这里更宽敞,能让老少村民挤得下,舞台虽粗糙,但两边像模象样的挂上了块印着龙凤呈祥的床单,看上去挺喜庆,旁边栏杆上挂着喇叭,喇叭里张海鸥在做汇报了。
  徐雁凛没有看到季然,知道季然他们在那个床单后面,等着上台,不知道他的节目是第几个。
  农村里的娱乐节目太少了,忙活了一年,终于盼来这一天,所以老少爷们都来了,把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后面看不见的还有爬在树上看的。
  江川啧了声:“幸亏咱们有占座的,内部有人就是好哈,这个位置也还是可以的。”
  徐雁凛嗯了声,坐了下来。
  前面的节目大多是热闹的,先是跳舞,赵传民抱着手风琴在舞台的左后侧,前面是几个姑娘载歌载舞,张海鸥这个舞蹈编的还挺好,看样子排练了不少时间。
  舞蹈后面是唱戏,张建辉跟张海鸥唱的京剧《林海雪原》,这一出戏立刻赢得了所有村民的喜欢,前面姑娘的舞蹈他们也喜欢,只是没有这个有情节有共鸣感。
  季然的节目偏后面,徐雁凛节目看了一个有一个,这些节目在他心里并没有引起多少波澜,他母亲是文工团团长,排列的节目曾是给各领导看的,比这个好很多。
  所以徐雁凛坐在下面都有些烦躁了,要不是已经戒烟了,他都想摸出烟来抽一支。
  在他坐的百无聊赖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张海鸥报季然的名字。
  “下面有情季然同志给我们带来一首小提琴演奏曲《梁祝》。”
  徐雁凛一下子坐直了,那床红花的床单掀开后,季然便出现在徐雁凛眼中。
  徐雁凛一时间没有移开视线。
  矿灯光线都集中在舞台中央,季然就一步步的走到中央,他穿着徐雁凛给他买的那件红色坎肩,里面是雪白的衬衣,下面是黑色的裤子,扎在半筒的褐色登山靴里,这一身衣服跟他往日里穿的那件宽大的灰蓝色褂子、裤子、黄色球鞋截然相反。
  他像是猛然间换了个样子,亦或者从天上掉下来的,不属于这个简陋的舞台一样,这种截然的反差让台下的人都惊讶了。
  这里没有电视,没有电影,他们不知道什么叫明星,也不知道四大名著,更不知道舞台上这个眉目如画,清冷如谪仙的人如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娴静犹如花照水,骨骼清奇非俗流。
  徐雁凛被台下众人的惊呼声拉回神,村里的媳妇、姑娘在窃窃私语,说的话里最多的是‘这个季知青也太好看了。’
  ‘是啊,比小姑娘都好看。’
  ‘他穿的坎肩真好看,这个颜色他穿真好看,脸那么白。我也想着买点儿红线给谁织一件。’
  ‘季知青不知道有对象了没?’
  ‘这得有多少姑娘瞅着啊。’
  徐雁凛嗓子发痒,他咳了几声。
  后面这种的‘为季然做媒’的话就少了,因为季然拉的小提琴更好。如果说他的人还是实在的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可他的音乐就让众人摸不着了,是好听的,但太好听,太高雅。
  阳春白雪这个词她们也许不知道,但她们心里清楚,季然一看就不是能在他们这里留下来的人。
  徐雁凛就这么看着季然拉曲子,这支曲子长达十多分钟,季然一丝不茍的拉着,手指在琴弦上时而翻飞如蝴蝶,时而跳动如流水,音乐便如月光洒满整个空中,如泣如诉,深情如流水潺潺,伤痛如天人永别。
  这一首曲子哪怕她们没有听过,也觉到了伤感,所以这一会儿都没有再说话。曲子已经到了最激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