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徐雁凛也就没再看,他也有一块儿地,虽然他们是勘察队的,但谁让他们是兵团知青,兵团知青比他们插队知青多一份责任,哪里苦去哪里,在勘察队,不说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差不多了。青山地区地势险要,每次勘探任务都是险之又险,一出门就是半个月,回来也快脱层皮。
  就这,农忙季节要来帮忙,每月领40块钱工资也不能白领。
  要一切服从指挥,为人民服务。
  徐雁凛提着镰刀蹲下来割麦子,头顶的烈日好似不知疲倦,把大山的人正着烤了翻着烤,没完没了。
  徐雁凛挽起袖子,痛快又利落的下镰刀,虽然他们每年就来割这么几天麦子,但因为割了太多,这些动作都成了肌肉记忆了。
  他收割麦子的每一刀都很利落,比村里常年干农活的人都差不到哪儿去,露出来的胳膊肌肉结实,崩成漂亮的弧线,古铜色的皮肤,愈发显的臂膀有力,似铁骨铮铮。
  有不少路过的人跟他打招呼。
  “雁凛回来了。”
  “雁子回来了啊。”
  过来打招呼的多是大婶、大娘,徐雁凛都嗯了声。
  也有男的,从他地头过时会打量一下他的胳膊,彷佛他鼓出来的肌肉里包含着什么东西一样,多看几眼那就要跟他打声招呼。
  “哦,徐知青啊啊。”
  “几时回来的啊?”
  这些话有点儿不尴不尬的,徐雁凛都淡淡的应着,他跟上饶村村民的关系不算太好,因着过往那件事,有不少人忌惮他。
  “雁凛刚回来,这不一来就来帮忙了。”相比起徐雁凛简单的回话,反而是村长替他回答的周全。
  这些人看村长在也就匆匆的过去了。
  村长家的地在徐雁凛地下面,这一片地大,村民是根据家庭划片,一家人多少地,干完就能拿满工分。
  “李叔,来抽支烟。”
  看村长站起来,徐雁凛也跟村长打招呼了,从口袋里拿了一包烟,村长立刻跟他坐到了地头上。
  村长捻着他给的烟叹息的说:“这好烟啊。不舍得抽啊。”
  他摸他自己卷的旱烟,也递给徐雁凛,徐雁凛也接过来,笑着跟他说:“叔,好烟就得立刻抽了,这要不过几天下雨那就潮了。”
  村长一听是这么个理,拍了下大腿道:“你说的对,先抽了再说。”
  村长一边抽一边跟他说:“辛苦你们来帮忙了。”
  徐雁凛道:“都是一家人。”
  村长感概了下:“你们几个人要比新来的知青强啊,一个顶十个。”
  徐雁凛想着河边哭的那个少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轻咳了声:“他们刚来不太适应,过几天就好了。”
  村长点头:“嗯。是我们这里生活太苦了,不是平原,也不是北大荒那块儿,没有拖拉机,他们是受苦了。没办法,穷乡恶水的。”
  这里的地区是最苦的知情下乡点儿。众人都知道,来这里的知情要么是真想报效祖国,改善农村,学习中农文化,要么就是家里成分不好,被分来这里改造了。
  但村长这话里有话,是别的一层意思,不是心疼知青,还是专门说给徐雁凛听的,徐雁凛没有接,只把抽完了的烟埋在了挖好的坑里。
  村长再不舍得抽,烟也没了,也跟着他站了起来。
  徐雁凛道:“那,叔我接着干活去了。”
  村长嗯了声,也去了地里,活干不完,他哪怕是村长现在也归大队里管,工分也得实实在在的干。
  季然因为伤了手,下午的时候干的更慢了,太阳落山、收工的时候他才割了两垄,加上上午的整好割了一半。
  张建辉看着他的地叹了口气,跟他说:“我只能给你5分。”
  打分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每天到收工的时候振兴大队就会派一个人来一起监督统计分数。
  季然看着他旁边来的那个穿着白的确良褂子、手腕上还带了一块表的人没说什么,他确实也只干了5分。
  那个戴手表的人翻了下手里拿着的册子又看了季然的地:“一整天就干这么点儿吗?白长这么高个儿啊。”
  季然低头看了他一眼,这人确实长的不高,季然哪怕今年才18岁,身高也有176,比这个人高出一头来。
  季然还是没说什么,那人看季然不说话,摇了下头,跟旁边人说:“什么大城市来的,什么素质啊。”
  他走了一块地儿了,季然还听见他说‘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然后自己差点儿被地头的藤蔓绊倒。
  张建辉也看着他踉跄,想扶他,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下了,他朝季然摇了下头,是示意他别生气,季然没有生气,得知可以收工后,他也拿起他的镰刀、蓝布包,跟着其他知青一起往回走。
  前面的赵长征喊他们:“咱们快点儿走,一会就天黑了,还得回去做饭。”
  张海鸥回头问季然:“咱们今天晚上吃什么啊?”
  季然一时间也有些茫然,张海鸥大概也知道他不爱说话,只自己决定:“今天轮到咱们俩做饭,咱们就还是贴饼子,抄个黄瓜吃吧。”
  季然嗯了声:“好。”
  他后头的陈学郁闷的说:“又是吃饼子,能不能换样吃的啊。”
  张海鸥就回头道:“那你会做什么你做?”
  陈学也没想挑她的刺的,他就是嘴贱习惯了,一听到吃饼子就想抱怨下,他咳了声:“我,我回去帮你一块儿做。”
  张海鸥啧了声:“得了吧,你连火都烧不好。”
  陈学臊的脸红:“我今天一定行!”
  “你还是饶了我们吧,我们晚上还想吃饭,我都快饿死了,中午明明吃了6个窝窝头的,怎么还是前胸贴后背呢?”
  赵长征在前面说着。
  “因为活累啊,我真的从来没有干过这么多的活。”
  “我也是啊,现在知道什么叫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那是人家黄土高原那里的地,咱这不是。”
  “哈哈,我在黑土地上的同学说他们是面朝黑土背朝天。”
  下工了几个知青都松快了些,一边说这话一边到了他们住的地方。
  赵长征帮季然把镰刀拿进屋里,季然跟张海鸥在院里后面摘黄瓜。
  知青点后面有一块儿小菜地,种着黄瓜、青椒、茄子,豆角等蔬菜。
  张海鸥在两排黄瓜架子前看,翻了一会儿才摘出几根半大不小的来,她用蓝布褂子兜着,跟季然摇头道:“长的也太慢了,不够吃的。也不对,我早上浇水的时候数着有6根黄瓜的来着啊?”
  季然想着早上陈学丢在地上的黄瓜巴大概知道原因了,季然跟她说:“不用找了,先吃这些吧。”
  张海鸥也没办法,往外走,路过豆角地时看了下说:“希望豆角长的快一些,明天就得吃他们了。”
  季然看着这个袖珍的菜园想了下他们的未来,夏天蔬菜都不够吃的,那冬天怎么办?
  “季然你抱一捆玉米秸,再抓一把麦草,好点火。”
  季然抱着玉米杆跟她回去。
  院子里有四间房,男知青住东面,女知青在西面。
  伙房在院子的南面搭了一个类似于窝棚的地方。靠着土墙的地方挖了一口锅,就这么一个锅。
  张海鸥从缸里挖了一瓢玉米面,倒进瓷盆里,赵月在旁边跟她指挥着说:“再加上一瓢红薯面,咱们搀着吃。也好成型。”
  张海鸥朝她一笑:“月月,没有你我们可怎么办,会饿死的。”
  赵月苦笑了下:“我家穷,平时就是这么吃的。”
  吕荷说:“谁家不穷啊,”
  陈学插上话:“有不穷的少爷呗。”
  季然把柴禾放在炉灶旁,看他:“你点火还是我点?”
  陈学没想到他就在后面,咳了声:“点就点!”
  但他连着划了三根火柴都没有点着,张海鸥看得都心疼了:“行了,不用你了,火柴本来也就不多了。”
  陈学辩解道:“这能怪我吗?这少爷抱来的柴草都是潮的,一点儿都不好点!”
  季然蹲下来点火,他把玉米秸头上的窝摘了一把,划了一根火柴,仔细的点上,一点点儿往上加玉米窝,等火大的时候加小块的玉米杆,玉米应该是去年的,很碎了,虽然有点儿潮,但也好点。
  有浓烟出来,陈学被呛到了,咳了声:“少爷,你行不行啊?快拉风箱啊!”
  季然没有理他,只用木棍慢慢挑着,等火彻底的烧旺起来后,他才轻轻拉着风箱。
  锅慢慢热起来,张海鸥啧了声:“不错,今天顺利点起火来了。”
  他们都是城市孩子,哪怕最差的家庭也不曾用过这种大锅炉。大多都是蜂窝煤,所以他们刚来的日子里点火挺费事的,应该是费火柴。
  “锅热了,可以倒油了,哎少倒,哎……”
  赵月说晚了,张海鸥已经倒上去了,黑漆漆的锅底都能看见发亮,那就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