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和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这不是诱奸还能是什么?!”
  “没有证据!”刘莉莉声音嘶哑,“许屹,当时什么证据都没有,只有夏夏大着个肚子,还在跟我说起周叔叔对她的好,你让我怎么办?哪怕是报警上了法庭,光凭这些要怎么去对抗周永曜?他有钱有势,还有最专业的律师……”
  “就凭他用金钱引诱她,就已经构成了犯罪,只要从诱奸这个角度去找证据去辩,就有可能将他绳之以法。”
  “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说的这些听上去很有道理很合法,但只要放到现实中,你根本就奈何不了周永曜……周家的势力在海市大到坚不可摧,即使你去报警,去请律师跟他打官司,也不可能判他有罪。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让他赔偿夏夏一笔钱,可是这对周永曜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刘莉莉停了停:“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夏夏这么多年都能好好住在医院里,没有被她爸妈随便嫁人,是因为什么?难道真的是她爸妈心疼她吗?不可能的,周永曜一定是已经给了钱的……许屹,你我都清楚,在山里在乡下,一个疯女人最后的归宿会是什么,如今夏夏能在医院得到医治,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许屹咬牙道:“最好的结局是她本不该遭受这些……如果没有这件事,夏夏应该和我一样大学毕业,在努力地工作,在努力地为自己的生活拼搏……”
  忍耐至此,他那双眼睛终于落下泪来。
  刘莉莉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是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夏夏已经疯了,这是事实……至于那个孩子,即使她是被父母逼迫的,即使她有难言之隐,但至少从表面上看,夏夏就是‘自愿’生下了那个孩子。”
  许屹静默良久,忽然开口:“可是刘老师,还有你。”
  刘莉莉皱眉。
  许屹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夏夏当年那么信任你,你现在是唯一可以站出来为她作证的人,只要你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就还有机会。”
  刘莉莉听了毫无反应,她移开视线,缓慢地擦拭自己的眼泪。
  最终,她摇了摇头,平静地说:“许屹,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些证据根本不够……而且我年纪大了,已经退休了,我有爱人、有女儿,还有安稳幸福的生活……我是个懦弱的人,关于夏夏,我愿意提供力所能及的经济帮助,至于其他,我爱莫能助。”
  许屹没有说话。
  他忽然觉得这么久以来的努力毫无意义,他追寻了这么久的真相也毫无意义。
  明明罗夏的命运不该如此,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可为什么这么多年只有她一个人在承受着悲惨的结局,而那个罪魁祸首竟然毫发无损,甚至连法律和真相都对他无计可施?
  为什么?
  愤恨,不甘,还有无力,他被这些情绪凌迟着每一个细胞。
  刘莉莉看着眼前这个默然不语的年轻人,劝了句:“既然知道是以卵击石,就不要用现有的一切去拼一个没有希望的正义……你多想想周漾,也多想想你自己吧。”
  “那为什么不想想夏夏呢?!”许屹那双通红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她,依然坚毅、依然被一股抗争的力量占据。
  他说:“这是不对的,这不公平。”
  刘莉莉的眼眶不禁再次湿润,可是她逼迫自己继续说下去。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并且会永远不公平下去……许屹,你要认清现实,去抓住生活中那个最优解,”她的话语因为哽咽而顿住,“即使它并不正确。”
  即使它并不正确。
  许屹在心中默念这句话。
  霎那间,每一个字,每一个比划,都化成了尖锐的长矛朝他的身体狠狠刺来,它们穿透他的皮肤,割破他的血肉,把他牢牢地钉在罪恶的十字架上。
  那个罪恶叫做:助纣为虐。
  有时候,不作为也有罪名。
  第67章 真相白(四)
  在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周漾和许屹一起回了趟纳普。两人先回村里扫墓,墓地都在山上,许屹一只手在前面开路,一只手牵着周漾。许屹四位至亲的坟墓都在一处,周漾跟着他恭恭敬敬地上香。她一边拜拜一边念念有词,语气虔诚:“结婚后这么久才过来,真是对不起啦!不过你们放心,许屹娶了我这么好的老婆,我以后会好好对他的!”许屹听了不禁勾起嘴角,可是那笑意又很快回落。他心里装了太多事情,也隐瞒了周漾太多事情,以至于他始终无法做到坦诚地面对周漾。开始是因为不确定她的心意,后来是因为自己多多少少有在利用她,曾经纯粹无比的感情因为掺杂了谎言而变得拿不出手。他要怎么开口呢?我带着和爱情无关的目的而来,不仅怀疑贺家,还怀疑你的父亲和你的叔叔?如今罗夏的事情终于水落石出,他和周漾之间的阻碍却越来越多,最终变成了一堆解不开的乱麻。他无法背负这样沉痛的真相继续沉默,可是一旦选择站出来,那就势必要和周永曜变成对立的两面。到时候他和周漾的关系又该如何呢?难道他要说我爱你,但是对不起,我要毁掉你现在的生活吗?许屹在这种矛盾和两难的情绪里思虑再三,最终决定要把所有事情向周漾和盘托出——无论他下一步具体要做什么,他都希望自己在面对周漾的时候能够做到问心无愧。他想,等回到海市吧,就向她坦白一切……“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周漾问他。“我在想……”许屹笑了笑,“这里的天气真好。”他抬头望向无边无际的高远天空,阳光温柔地洒进他的眼眸,清澈而又明亮。周漾看了他一会儿,贴过去倚偎在他肩头,“是啊,天好蓝。”吹着山风,听着虫鸣,两人闲聊着下了山。经过记忆中那条小河的时候,周漾拉着许屹兴奋道:“当时我的手机掉下去,还是你帮我跳下去捡回来的,记得吧?”“嗯,”他笑起来,“明明自己会游泳,但就是不肯下,对吧?”“河水多脏呀。”周漾理所当然地嫌弃,忽然想起当时在水里游泳的牛,“对了,你家的牛后…
  在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周漾和许屹一起回了趟纳普。
  两人先回村里扫墓,墓地都在山上,许屹一只手在前面开路,一只手牵着周漾。
  许屹四位至亲的坟墓都在一处,周漾跟着他恭恭敬敬地上香。
  她一边拜拜一边念念有词,语气虔诚:“结婚后这么久才过来,真是对不起啦!不过你们放心,许屹娶了我这么好的老婆,我以后会好好对他的!”
  许屹听了不禁勾起嘴角,可是那笑意又很快回落。
  他心里装了太多事情,也隐瞒了周漾太多事情,以至于他始终无法做到坦诚地面对周漾。开始是因为不确定她的心意,后来是因为自己多多少少有在利用她,曾经纯粹无比的感情因为掺杂了谎言而变得拿不出手。
  他要怎么开口呢?我带着和爱情无关的目的而来,不仅怀疑贺家,还怀疑你的父亲和你的叔叔?
  如今罗夏的事情终于水落石出,他和周漾之间的阻碍却越来越多,最终变成了一堆解不开的乱麻。
  他无法背负这样沉痛的真相继续沉默,可是一旦选择站出来,那就势必要和周永曜变成对立的两面。
  到时候他和周漾的关系又该如何呢?
  难道他要说我爱你,但是对不起,我要毁掉你现在的生活吗?
  许屹在这种矛盾和两难的情绪里思虑再三,最终决定要把所有事情向周漾和盘托出——
  无论他下一步具体要做什么,他都希望自己在面对周漾的时候能够做到问心无愧。
  他想,等回到海市吧,就向她坦白一切……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周漾问他。
  “我在想……”许屹笑了笑,“这里的天气真好。”
  他抬头望向无边无际的高远天空,阳光温柔地洒进他的眼眸,清澈而又明亮。
  周漾看了他一会儿,贴过去倚偎在他肩头,“是啊,天好蓝。”
  吹着山风,听着虫鸣,两人闲聊着下了山。
  经过记忆中那条小河的时候,周漾拉着许屹兴奋道:“当时我的手机掉下去,还是你帮我跳下去捡回来的,记得吧?”
  “嗯,”他笑起来,“明明自己会游泳,但就是不肯下,对吧?”
  “河水多脏呀。”周漾理所当然地嫌弃,忽然想起当时在水里游泳的牛,“对了,你家的牛后来怎么样,现在还活着吗?”
  “没有……不过还算不错,两年前才没的,”许屹说,“他太老了。”
  周漾长吁一口气,心情愉悦:“总算是个好消息。”
  太久没有回来,到底还是去了趟许屹的大伯家里。
  大伯大娘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坐下来聊了一会儿,听说许屹未来会常住在海市,没有要回来的意思,他们脸上的笑容自然亲切很多。
  村里人听说许屹带着海市的老婆回来,也纷纷过来看看他俩。周漾不喜欢被围观,许屹同样也不喜欢,两人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