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格泉】:我受不了了,你能不能派个神仙来把这妖孽收了?
  【年瑜】:怎么了?
  【格泉】:我看他不顺眼,妨碍工作。已经忍了三天了!该换人看他了。
  【年瑜】:... 好。
  哈哈,计划通!
  要不了多久,年瑜就回来接人了。臧洋见他开门进来还很高兴,问:“小鲶鱼你今天这么早就下工啦?”
  年瑜:“...不是,我把你带去炎那里。”
  自从部落实现了打火自由后,炎就解放了,有些人看他不顺眼,将他告到了长老那。但总归是自己的儿子,于是长老将他放去了村口的瞭望塔,每天远眺一眺,还是个清闲活。
  瞭望塔是年瑜主持修建的,他亲自构思的结构、亲自监的工。有了这个,万一别的族打过来也好争分夺秒准备。
  “你去陪炎坐一坐,”年瑜说,“炎在瞭望塔也闲得无聊。”
  臧洋:“怎么突然把我发配到那里?难道是...”
  他一回头,看见格泉乐不可支一张脸,仰面大笑:“你泉姐不要你咯!”
  臧洋:“切——去就去,还能逗小孩。”
  年瑜沉默了一会,发觉自己的选择好像并不太正确。
  这人是要逗小孩吗?是要去吃小孩吧...
  当炎在高台和臧洋勾肩搭背,毕恭毕敬地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洋”时,年瑜还是捏把汗。
  他殊不知自己离开后下一秒,两人就闹了起来。
  臧洋先是弯腰低头给炎展示了一下曲奇小鱼,看得炎两眼直冒光。接着他又开始给小孩讲故事,从神话传奇讲到狐鬼花妖,讲得人一愣一愣的,听到恐怖之处还会一脸哭相。
  他看着炎被吓得手在空中乱摆、恨不得抱紧他小腿再继续听的模样,便顿了顿,随后才露出大大咧咧的笑容,却在准备说下一句话时脱口而出一个“孙”字。
  猛然意识到说错后,快速“呸”了一声。
  可不巧,被炎捕捉到了。
  “什么孙?”
  “啊... ”臧洋望着他的眼睛,思考半晌,犹豫道,“是... 我和年瑜的老朋友。”
  刚好上一个故事讲完了,时候还早,他便问道:“这故事我也能讲,你要听吗?”
  炎:“好啊好啊。”
  臧洋清清嗓,换了个坐姿,两腿一跨,就开始模仿起他在珍馐堂见过的说书人,娓娓道来:“上一回,我不是讲过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嘛,这个故事其实有点相似,叫做小孙嵘找弟弟... ”
  幸好孙嵘不在这里,否则指不定要气晕过去。
  他从在锻造店接到孙嵘的委托开始讲起,讲了约摸半个小时,再扭头看去,发现炎在一旁已经泪眼婆娑,直直仰头看着天空,不让眼泪掉下来。
  太阳一步步西沉,逼近山的脊侧,照得云彩和那泪水金灿灿的,连炎的头发都抹上一点红,好像孙岐真的回来了。
  臧洋释然笑道:“我这才讲多少,怎么就哭了?”
  炎抽噎着说:“我感觉他们好命苦啊...呜孙嵘该有... 多着急啊... ”
  他跟着停下话语,等炎稍微喘上气后才问:“那你还要听吗?”
  “要听... 我想知道结局。”
  “好,那我... ”
  话音刚落,臧洋感到一股血气从咽喉直冲而上,只来得及抬手摘掉面具,弓着背捂嘴开始猛咳起来。
  这可把炎给吓坏了,眼泪霎时憋了回去,忙不迭地给他顺气,末了看见他放下来的手心里一片鲜红,更是全身汗毛耸立,撒腿就要去找严姝。
  然而臧洋见那片血,只是淡定地说了句“我靠”,随即扯住炎,哑着嗓子道:“别走啊,我还没讲完呢... ”
  “你这还讲什么!”炎急死了:“你等会,我去找巫师!”
  当天晚上听说此事的年瑜来到瞭望塔,无奈地望着两人。炎和臧洋在他面前都乖乖的,只会一味陪笑。
  从那以后,炎再也不敢让臧洋多费口舌了,臧洋逼着他听自己讲,都能被对方义正言辞地拒绝。
  臧洋挺难受的,他不喜欢半截故事。但所幸炎还在这里,故事有能被继续谱写下去的机会。
  于是便安慰自己:还是静待更新吧。
  但ban了个讲故事的选项,他还有其他鬼点子。
  早上的空气干净,气温还没回升,天际带着淡青,远远的长云像一条乳白丝巾。
  野草微湿,臧洋随便拔了一根叼嘴里,大爷似的坐在塔上,最终耐不住无聊,胳膊肘一捅炎:“诶,我带去你钓鱼吧?咱中午吃烤鲶鱼。”
  “烤什么?”
  “烤鲶鱼。”
  炎的眼睛瞪得老大,双手搭在臧洋肩上,敛容屏气道:“不行,不能烤瑜,他对部落的贡献很大,如果你非要的话... 还是烤我吧!”
  臧洋:“?”
  他眼珠子转了几圈,像是在加载,慢慢才恍然大悟——哦,他们捕鱼业还不发达,分不清鱼的种类。
  “不对,”他摆手解释,“不是烤年瑜,是烤... 嘶,烤鱼,总之不是那个烤瑜,是烤鱼... ”
  靠。
  他把自己也搞乱了,一撇手:“算了当我没说。”
  随即开始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空中飞过几只鸽子,咕咕咕地叫,把他吵醒了。近来诅咒扰得他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一咽下不好消化的就容易吐,还带着血一起吐。年瑜陪他吃了几天素了,但他一想年瑜本来就瘦,还陪他,再苦不能苦对象啊。
  于是他一眯眼,往旁瞅了瞅,觉得孩子也不能苦,又捅了炎一肘子:“你帮我拿个石头和结实点的树杈子上来。”
  炎:“你又要干嘛?”
  臧洋:“想不想吃烤肉?”
  炎沉思,炎屈服,屁颠屁颠照着做了。
  材料到齐,臧洋掏出个弹力丝,搭配着做了个简易弹弓,道:“看好了啊,现在在天上飞的叫做鸽子,我待会给你做道烤乳鸽。”
  “咻”一声,石子高速发射,精准命中,那鸽子便惨兮兮地坠落。
  臧洋骄傲地“哼哼”两声,想着自己的弹道还是挺准的,颇有年瑜的威风,仰着下巴道:“厉害吧?”
  结果炎一时没回他,给他整疑惑了。静下来后才发现这小孩扒在瞭望塔的栏杆边缘,面如死灰地回头看自己。
  臧洋:“怎么了?”
  炎往下一指:“鸽子好像... 砸到人了... ”
  他连忙扒到炎旁边看,恰好和采完草药回来、捧着鸽子尸体的唐糖对上视线。
  “... ... ”
  脖子往后一缩,臧洋就当起了鸵鸟,而炎此刻则变成了救命稻草。他死命抓着对方的胳膊,一本正经道:
  “待会要是唐糖找上来,你就说我急火攻心,命不久矣,去严姝那里抢救了... ”
  “... 晚了。”
  臧洋一抬头,炎一回头,齐齐看向堵住了瞭望塔爬梯的唐糖。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上来的,背上还背了一大箩筐草药,可能是因为周围没什么人,而炎又背对着她,所以才明目张胆地使用了钩索。
  唐糖蹙起细长的柳眉,举止一如往常般怯怯的,但眼里责怪的意味很深,死死盯着臧洋。
  炎见氛围不对,结巴道:“我... 呃... ”
  唐糖闻言侧身,给他让出了一条下去的通道,他便识相地溜了,卖队友前还不忘补一句:“洋你到时候如果真急火攻心了记得喊我。”
  臧洋:“... ... ”
  你的烤乳鸽没了。
  大风刮过,两人的头发都被吹得糊了一脸。尽管如此,唐糖并没有抬手去拂的举动,而是依然静静凝视着臧洋,精致小巧的五官投下一片侧影。
  臧洋收敛了,一改吊儿郎当的模样,像变了个人,面色沉下来。
  “你还有什么想报复的吗,”他垂着眼,“除了年瑜,都可以。”
  “... 我本来就没想伤年瑜。”唐糖小小声道。
  “那你... ”
  他抬起头,话语噎住,猛然发现唐糖的目光其实一直落在他脸上难看的红疹处。
  “我想你把那件事的前前后后都说清楚... ”她顿了顿,“我听说你给炎讲故事了,也给我讲讲。”
  “归凌不是告诉你了吗。”
  “我要听你的版本,”唐糖认真道,“我希望你能讲得够客观、够真实。”
  她将肩上的筐卸下来,放到臧洋眼前,淡声道:“... 这些是给你的,敷在红疹上可以减轻瘙痒和疼痛,如果你能讲的话... ”
  “为什么要这样?”臧洋皱起眉,“我本来就欠你的。”
  “我只是不想年瑜陪你一起难过... ”唐糖在他对面坐下,姿态难得强硬,摆出一副你不讲我就不走的架势,“而且...下雨那晚你还是帮了我的,我一事论一事... 这筐是感谢。”
  臧洋这才抬起头,但肺腑还是不敢用力鼓动,每次呼吸像被十字架插着。他只要一看见唐糖,就会被愧疚和自己的罪行压得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