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戚棠受了委屈,一个人的时候还能忍,见到虞洲之后就忍不了。
  她抽抽鼻子,虽然一直也没哭,小跑过去一下子就扑上去抱住虞洲,显然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还特没志气的呜了两声。
  虞洲被撞了个满怀,柔软的女孩子扑上来的力道不小,她闷了一声,被人牢牢抱住。
  委屈的呜咽在耳边,黏糊的牵动心脏。
  僵住的手和僵住的心思,虞洲垂眼一言不发,鼻间钻进丝丝缕缕浅淡的香气,脂粉俗气的浓香混合戚棠原先淡淡的味道。
  她没事真的很好。
  虞洲脸侧抵在她乌黑柔软的发上,难以自禁的贴了贴。
  只是,所以戚棠真的去了绸艳居,并且和绸艳居的女子接触了。
  能沾带上气味,接触应当不浅。
  虞洲最初跟晏池来过平镇,对绸艳居早有所耳闻。
  不管白日多正经,夜里一定是不正经的生意居多。
  戚棠思维迟钝,察觉不到虞洲身上泛冷的气息,她仍有余悸,在此刻此处见到虞洲,不免有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霖之感。
  戚棠眉心皱起:好可怕,青楼的女子好可怕呀!
  都不需要虞洲问,戚棠踮脚环住她脖颈,脸抵在她肩膀上蹭了又蹭,呜呜嚷嚷的。
  抱了片刻,虞洲的手犹疑的缓缓抬起,小阁主又后知后觉的尴尬,没等到虞洲的回应先默默松了手,还有礼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虞洲手心蜷在袖摆下,神情冷淡。
  她某一瞬间的松动又被藏了起来。
  戚棠倒是习惯了,她这师妹一直都是这样一副冷脸,你是来找我的吗?
  毕竟这里离绸艳居很近,在青楼附近相遇可真是十分难以描述的尴尬局面。
  虞洲将漂浮的司南引收好,是,我与长明君发现你不在房间里。
  她眼眸一定,缓缓开口:见晚
  她记得唤她见晚,从未这样叫过,此刻脱口夹杂着不伦不类的味道,连戚棠都觉得怪怪的。
  她却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你三更半夜来此处做什么?
  背着光的地方看不清楚,二者往小客栈走时,路过泛白光的几盏灯笼。
  虞洲看见了她侧脸上一枚殷红的、类似口脂的存在。
  怎么留的,不言而喻。
  而绸艳居里,黛娘理理衣裙走到屋外去,窄小的走廊,与几人相遇。
  那女子目光落在黛娘稍稍褪色的唇上,单挑眉毛:得手了?
  黛娘捂嘴一笑:穷鬼罢了。
  穷鬼也难挡我们黛姐姐美貌多情,她促狭开口,刚走出去时我们都瞧见了。
  衣衫凌乱、失魂落魄,脸上烙了枚鲜红的唇印,擦出余痕。
  黛娘咯咯笑了起来,记起床上挣扎的厉害的小少爷。
  记起那位分明气鼓鼓又心不甘情不愿,还要伸手扶住她,怕她摔了的滥好人。
  是个有意思的小少爷。
  ***
  来这里做什么?
  戚棠想,傀儡的事能说吗?
  要不再瞒一会儿?
  戚棠眨眨眼睛:我太闲了。
  虞洲:
  骗人也不走点心。
  虞洲盯着那片殷红看,戚棠毫无察觉,跟她分享她在绸艳居经历的一切,圆眼蹙着告状:我刚溜出柴房就被一个姑娘拦住长得挺好看的,就是力气实在很大!
  真是魔幻的经历。
  虞洲静静听着,袖摆下的指节屈了又屈,目光在她脸上擦来擦去。
  小阁主肌肤白净,一点红就分外显眼。
  戚棠对她目光里的东西毫无感觉,特别兴奋的说:我还被摁在床上!
  大抵因为黛娘最后也没对戚棠怎么样,戚棠如今当故事似的讲了出来也不觉得害怕。
  反倒
  戚棠摸了一把下巴,咂摸:还挺刺激。
  虞洲更面无表情了:
  戚棠感慨良多:原来这就是青楼啊,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去呢。
  一直都在话本里见,倒是长见识了。
  在里面的时候怂怂的,逃出生天了反倒如此。
  虞洲音色与夜风混在一起,凉薄平静眸底暗色汹涌:小师姐还觉得意犹未尽是吗?
  她这话怪怪的。
  只是戚棠心思坦荡,说什么话都问心无愧,像个缺心眼的,她认真思索了一下:如果那姑娘不对我动手动脚的,逛逛也无妨吧。
  瞧着环境还不错,也安静,那些大堂里弹奏乐器的姑娘弹得还挺好听。
  她一路溜出来时还觉得厉害。她们能弹奏这样的曲艺真是厉害。
  虞洲:
  听她讲话能堵死。
  虞洲叹了口气,脚步停顿,戚棠也跟着停顿,两相对视,目光中总有些说道不明白的内容。
  女子又如何?
  这句话电光火石闯进颅脑中,意识到自己思想走偏了,戚棠义正言辞反驳自己女子不如何!她不能被带偏!
  戚棠眉毛挑了挑,直愣愣盯着虞洲的眼睛:怎么了?
  笑起来,颊上挂的殷红很明显,随着鼓鼓的脸颊而动。
  虞洲还是忍不住,她伸手托住戚棠肉肉的腮,戚棠往后躲的时候没躲开。
  虞洲拇指摁在那道红的印子上,蹭了几下。
  粗糙的指腹,触感是软软嫩嫩的肌肤。
  好像用些力就会磨红弄哭,她似乎总是很娇气。
  虞洲恍然间记起她红着眼睛哭的样子,如果哭得不伤心就好了。
  虞洲不敢太用力,只是口脂黏腻,越蹭范围越广。
  一副被欺负得更彻底的模样。
  虞洲:
  她这些年总情绪淡薄,鲜少觉得无力。
  戚棠觉得痒痒的,愣是没反应过来还往后躲了躲:你干吗啊?
  虞洲顿了顿:你知不知道?
  戚棠问:知道什么?
  看来是不知道。
  她完全不知道她方才衣衫凌乱、脸上留红的模样像是怎么回事。
  与其说是逛青楼的,不如说是
  戚棠摸了摸虞洲方才触碰过的地方,反应过来了:我脸上有东西?
  不算太蠢。
  虞洲琉璃似的眼珠子动了动,目光从戚棠的唇往上挪,刮过口脂印到那双黑眼睛,问她:她亲你时,你没有反应?
  她看着她乌黑浓长的眼睫眨动,眼睫下的眼眸泛动流光。
  戚棠自己蹭了蹭脸,指腹上粘带的红色痕迹已经很淡了,不需要凑近鼻尖都能闻到香气。
  她嗅了嗅,觉得还挺香。
  难怪男人都喜欢这样的。
  戚棠一心二用的想。
  什么?
  虞洲说了什么,她没注意听。
  虞洲说:算了。
  她眼睁睁看着她脸被蹭红,小阁主对自己可不留情,蹭了半天还剩鲜红的印子。
  她伸手搭住戚棠的手:别蹭了,红了。
  戚棠乖乖哦了一声。
  到了客栈,遇见了一无所获的等在门口的小师兄。
  林琅面色很沉,坐在客栈前的台阶上。
  戚棠笑了起来,跳到他面前,吓他一大跳:嘿,小师兄!
  林琅惊喜之后是生气,语调都严肃:你干吗去了!
  最初是责备的语气,只是看见了什么的时候变得不可思议:小师妹,你大晚上的同女子厮混去了?
  他这师妹来人间不过一天坏了?
  你还是个孩子啊!
  他语气太过痛心疾首。
  戚棠满头无语,推他一个趔趄:你讲什么鬼话!你才和女子厮混呢!
  林琅指着她的脸,有理有据:不然你脸上这口脂印是怎么回事?
  戚棠两眼懵:什么口脂印?
  戚棠逐渐恍然大悟:难怪!
  难怪她穿过绸艳居的走廊时,遇见的女子瞧她都是那样打量的目光!
  似戏谑似促狭,难怪黛娘要说那番话!
  戚棠难以置信,嘴巴张了又闭,罕见的语塞,她回身看了眼虞洲,总算知道了她的举动为何。
  她在帮她擦印子!
  虞洲眸光暗暗的,垂下的眼睫像密不透风的帘,将她的心思挡得极深。
  戚棠慌的几步跳上台阶,往屋里跑,找了面镜子才看清她自己现在的模样被轻薄了的闺阁女子。
  太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