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生日礼物,”他笑起来,“很早之前就买了,但之后我们……有一点不愉快,所以没有机会给你。”
  自己那样对他,他只说,是“一点不愉快”。
  贺望泊怔怔地看着白舟。
  白舟被他盯得害羞,低头看进盒子,转移话题道:“你要不要拿出来看看?”
  虽然外观和白舟的宠物蛋很像,但这一款显然更高级,还是彩色液晶屏。
  屏幕的初始画面是一颗尚未孵化的蛋。白舟简单教了一遍贺望泊怎么玩,说他挑的这一款很容易养,记起来的时候给它喂点饭就好了。
  “这个很难养死,”白舟说,“它会一直陪着你的。”
  然后他停了一停,道:“望泊,我没有办法二十四小时陪着你。我不在的时候,它可以暂时代替我。”
  他见贺望泊神色一动,赶忙补充道:“只是暂时,我会在你身边的。”
  “望泊,”白舟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许久,贺望泊缓缓开口:“为什么?”
  白舟预料不到贺望泊的反应会是一条问句。
  “你为什么要一直留在我身边?你只是来报恩的,我给你的钱不值得你搭进一辈子。”
  白舟从一开始的不解变成诧异,他瞪大眼睛问:“你以为我是因为报恩才留下来的吗?”
  贺望泊突然害怕白舟接下来会说什么。
  一种由期待、渴求、希冀,发展到了极点所变成的害怕。身体的本能警告贺望泊危险,他心跳加速、呼吸不顺,额角一脉血砰砰地跳。
  他看见白舟唇瓣张合,说了一句话,但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好像是说喜欢他,贺望泊不敢确定,他问:“你喜欢我?”
  “嗯。”
  “可我对你不好。”
  “没关系。”
  白舟的手指轻轻抚过贺望泊的眼角,笑着又说一遍:“没关系。我喜欢你,爱你,想一直陪在你身边。”
  “……不会离开?”
  “不会。”
  贺望泊握住白舟的手腕,力道很重,可白舟一动不动,任由他握着。
  “永远爱我?”贺望泊声音沙哑。
  “嗯,”白舟回答,“永远。”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整点甜的~
  很会爱人的舟舟和极其缺爱的小贺
  第24章 不安
  很长一段时间,贺望泊失去了声音,连呼吸仿佛都停止。
  这不是白舟的第一次告白。白舟似乎很容易就能倾诉爱,所以就显得他这承诺给得太过轻易。永远两个字的分量很重,贺望泊实则不敢相信白舟。
  可这礼物到底太吸引,贺望泊听到内心有声音在疯狂叫嚣收下它收下它,收下白舟的爱。从此他就不会空虚,不会孤独。所有裂缝都得到修补,他得以完整,从此懂得了诞生的意义。
  ……真的吗?
  “你怎么证明?”贺望泊问。
  白舟微微蹙眉,绞尽脑汁的模样,但最后还是放弃了:“现在没有办法证明的。”
  “你愿意为我去死吗?”
  白舟一怔。
  他没有料到贺望泊会问这种问题,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此他用了一时来认真地思索,才慢慢地给出结论:“视乎情况,如果你无缘无故叫我去死,我不能答应你。可如果这能够救你——比如说,可以用我的命换你的命,那么我愿意。”
  白舟爱意的上限是自我牺牲,贺望泊向来清楚,他要的也是这个答案。
  现在自己和白桨等同了,贺望泊想,白桨有的,他也有。
  他终于感到一点放心。
  “你不要死,”他搂住白舟,“你陪在我身边,永远爱我。”
  那天晚上他们没有回水木上居。
  贺望泊和平时很不一样,或者该说这才是他的本性,不安、敏感、多疑,看进白舟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和他反复确认,要他说不会离开,要他说永远爱他。
  清晨时白舟实在累得受不了,倒头睡了过去。贺望泊盯着他的睡颜,心中无端发起狠来。
  是白舟自己主动先说的爱他。
  他没有强迫白舟,是白舟自己做出的承诺,说会一辈子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爱他。
  贺望泊的手掌贴上白舟的胸膛,感受到他心脏跳动的触觉。
  和那个夜晚一样,一记一记有力的、能就此直达永恒的擂动。
  贺望泊感受了一会儿,觉得不满足,他还要更多,于是整个人贴了上去,用耳朵听白舟的心音。到后来只是听也不够了,贺望泊隔着肌肤开始亲吻它,错乱地想要是能拿出来就好了,拿出来据为己有,藏起来,只属于他一个……
  “望泊。”
  贺望泊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向白舟。
  被他弄醒的爱人正睡眼惺忪,哑着声音问:“睡不着吗?”
  贺望泊点了点头。
  白舟张开手将贺望泊揽进怀里,揉了揉他的头发,问:“这样会好一点吗?”
  贺望泊埋在白舟的颈窝里,闻到一种他很熟悉的、属于白舟的气味。
  “我没力气了,睡一会儿吧,”白舟道,“我明天不上学了,一整天陪你……好不好?……”
  白舟轻轻拍起贺望泊的背,往常这样多少能哄他睡上一会儿的,但今晚直至白舟自己都重新坠入睡梦,贺望泊还没有丁点的困意。
  他抱着白舟,一整晚都睁着眼睛。很多事在他脑海里流淌而过。他想起母亲,想起被她恨了一生的父亲。曾经的贺望泊认定爱上一个人是最世上可悲的事情,但现在不一样,可悲的只有父亲。母亲不爱父亲,可是他的舟舟爱他,所以他和父亲不一样。父亲将要孤独终老,而他的舟舟,会永远留在他的身边。这种爱情如同一口永不死亡的活泉,随他信手取得,使这人生再也不会贫瘠干枯。
  -
  第二天白舟醒来,首先意识到他得食言了,全身的骨头都被撞散,今天他无论如何不能再继续。
  贺望泊不在房里,白舟艰难无比地走到门边,而后惊觉卧室房门被反锁了。
  白舟眨了眨眼,又按了两下手柄,确认没有错,房门真的被反锁了。
  他隔着门喊望泊,没有人应他。幸好手机还在室内,白舟拨了通电话,贺望泊接通了,“在楼下。”
  “门……是你锁的吗?”
  “嗯。”
  白舟一时不知是否要松口气。
  贺望泊说他要进电梯了,很快就回来。挂了电话以后白舟坐在床边,望着门,想不明白为什么贺望泊要这样做。
  过了一会儿门锁里传出转动的声响,贺望泊推开门道:“出来吃早餐吧。”
  白舟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问:“为什么要上锁?”
  贺望泊的答案让白舟更迷惑:“因为我要出门。”
  贺望泊买的是楼下的早餐店,白舟认得这店的包装袋。
  原来贺望泊所指的“出门”不过是去趟楼下。
  白舟意识到贺望泊可能比他想象得更容易不安。
  是会感到迷茫的,有几秒钟白舟丧失了方向,一丝气馁浮上心头,不清楚该怎样才能给予贺望泊百分之百的安全感。
  然而那几秒钟过后白舟又恢复。没事的,白舟说服自己,现在才刚刚开始,以后会好起来的,人是会变的。
  白舟说到做到,果真没有去上课,打电话请了一天假。恰逢明后两天是周末,白舟就顺道回了趟宿舍将刚搬进去不久的行李又收拾了出来,移到水木上居。
  贺望泊看他一件件将衣服收进他的衣柜,满足的同时又嫌不够——白舟的衣服不够,尤其御寒用的冬衣,来来回回就那几件。
  当晚贺望泊就订了两件羊毛大衣,加急送到以后穿在白舟身上,越看贺望泊越喜欢。
  白舟虽然脸好,但从来不在穿衣打扮上下功夫,好好一颗明珠蒙尘。如今贺望泊擦去了这尘,给他穿了件剪裁合身线条利落的大衣,白舟的气质立刻出来了。
  但贺望泊只喜欢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什么,又剥了那件大衣,只把其中的白舟抱进怀里。
  “为什么要长成这样?”他问。
  白舟下意识摸了摸脸,实诚地回答:“不知道,妈妈给的。”
  “你长得像妈妈?”
  “嗯。”白舟还想说白桨两边都像,但最终没有提起她的名字。
  “你妈妈很漂亮吧?”
  “嗯!”白舟比了个手势,“很漂亮!”
  贺望泊盯着白舟的脸,道:“看得出来。”
  清澈得像水潭一样的双眼,挺翘的鼻尖,迤逦的唇线,这完美的五官一分都不能动。凭他是谁,对白舟的第一印象,一定是对他外貌的惊叹。
  可是他长这么漂亮干什么?这样惹人注目,叫他怎么放心让白舟一个人出门。
  明天是星期一,白舟又要回医院。
  贺望泊搂着白舟坐在沙发里,正如他们这个周末大多数时候一样,什么都不做,爱也不做,只是搂抱着感受对方,一个周末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