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俞书礼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他猛然睁大眼,自恋地感叹:“合着殿下是我粉丝来着?!”早说啊,他立马作个一马车的诗送给殿下。
  挠了挠头,俞书礼道:“殿下,我的文学造诣,在十年前正是巅峰之时,我还保留着那个时候的佳作。”他叹了口气:“您早说崇拜我呀,那我爹也不至于拿着我那些东西去垫桌脚。”
  他贴心地:“这样吧,我回去后,收拾收拾,给您送过去。”
  赵阑嘴角抽了抽,敢情鸡同鸭讲了。
  他叹了口气,倒是对俞书礼这种胡言乱语的本事已经不惊讶了。
  “小将军对舶来语倒是熟悉,不过,非也。”他一边摇头,一边道:“小将军那些佳作,还是送给能欣赏它们的人吧。”他朝边上努了努嘴:“相信有人是愿意重金收取的。”
  俞书礼听懂了。
  殿下不仅不要,还十分嫌弃。
  他颇为失落地垂下头。
  魏延了然一笑:“我府上的书架上还很空,小将军若是放不住那些作品,大可放到丞相府来。”又回答赵阑先前的问题:“等出书了,仙卿自会亲赠一本手签版给殿下。”
  手签版的规矩,一向是要双签的。
  赵阑一笑,满意了。
  独留俞书礼一头雾水。
  “殿下,原来你是魏延粉丝?”他挠了挠头,试图争宠:“不是,我的魅力难道不如他吗?殿下,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从龙之功,见者有份的!”
  魏延揉了揉他的脑袋,轻笑:“都有了家室了,你还要吸引二皇子作甚?再说二皇子何时苛待过你?”
  二皇子也一脸和善地看过来:“季安,吃你的饭。”
  俞书礼嘴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哼了一声:“吃着呢。殿下登基一定要封我个大官做做,最好是那种光拿钱,没活干,每天溜达溜达就下班的那种。”他想了想,补充道:“得比魏延阶位高才行。”
  “他比我后来许多年嘞。”
  哪有人这样光明正大要好处的?再说上面的主意哪容置喙?一言一赏皆是圣意恩赐,从没有提各种刁钻要求的道理。
  得亏眼前人是二皇子赵阑,否则论上其他任何皇子,都是大不敬,被皇帝听见了,更是要掉脑袋的。
  但二皇子了解二人多年,早就知道俞书礼的性格了,不仅并不生气,反而深有体会地感慨:果然一对爱侣间有一个脑子好使的就够了,聪明人太多,就容易吵架。俞书礼他们家这个组合,就刚刚好。
  面对俞书礼期待的眼神,二皇子不忍让人失望,便只能附和了一声:“确实。小将军这些年劳苦功高,后面些年得好好修养补回来才是。”
  得到回馈的俞书礼满意地笑了笑,然后嚼吧嚼吧,把碗里的饭吃完,高兴地让侍女又添了一碗。
  “小猪一样。”二皇子摇了摇头,看向魏延:“还好丞相大人家大业大。”养得起。
  想到这里,赵阑又满意了。
  在大梁,财力富足的夫妻,义绝和和离的概率会大大降低。
  他绝对不允许他盯上的这对分开。
  他们必须锁死!
  魏延摇了摇头,看着俞书礼吃饭,宠溺地笑了笑,也终于端起碗喝汤,几人不再言语,安静地用膳。
  第63章
  三日之后, 董思文终于被救了回来。
  十三带头,脸色阴冷地站在最前面,挡住所有路人觊觎打量的目光, 将董思文安安稳稳、堂堂正正地带了出来。
  州牧府正在清理回不去,俞书礼也没打算让人去客栈露面, 而是直接让十三把人送到了丞相府。
  仓胥来报的时候,俞书礼和魏延才刚起。
  俞书礼衣襟还耷拉着就想往外冲,被魏延一把扯了回去。
  “急也不在这一时。”他将人提到跟前,慢条斯理地替他整理衣衫:“人家是个姑娘家, 你这般出去,成何体统?”
  俞书礼瞧了眼自己的穿着, 吐了吐舌头,“是我忘了。”
  魏延朝后吩咐:“让人先把董姑娘的行李安顿好,暂时安歇在丞相府便是,等清理干净州牧府之后,再请她回去居住。”
  下人应声去了。
  俞书礼也一时感慨魏延的体贴。
  只是他难免还是有些忧心:“魏延, 你说, 万一思文记仇怎么办?”他们办案,杀了人家父亲不说, 还拿下了她的几个亲哥哥, 这怎么算,都是血海深仇。
  魏延眸中清澈认真:“我相信你。”
  俞书礼有些疑惑:“嗯?”
  “我相信你的人品,结交的朋友自然不会是是非不分、穷凶极恶之徒。”
  “她有自己的是非观和善恶观,对于她父亲和兄长的行为就只会不耻与不屑。况且, 她父亲将她陷害至此,为了仕途,让她沦落到如此境地。若她有良心, 就不会怪你,反而会谢你。”
  “谢我?”
  “嗯。”魏延道:“不出我所料的话,你这位好友的前二十年,一定过的十分痛苦压抑。如今……恶鬼已死,她可以重生了。”
  “说的不错。”一道不加掩饰的女声伴随着脚步声响了起来。
  俞书礼猛然回头:“思文!”
  来人不再一身男装,而是换回了裙裾。
  一身紫红色的衣裙之上,绣着艳丽翻飞的牡丹,色彩浓郁,熠熠生辉。
  来人脚步轻盈,裙摆随风轻轻摇曳,如同清风逐云。发髻间点缀着白玉珠翠,清新动人又高贵雅致。
  俞书礼眼中露出一丝亮色,“思文,你换回女装了?真好看!”
  董思文的视线打量过来,在魏延和他的身上来回游走。
  俞书礼没有见到她像往日一般热情的反馈,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努力释放善意的笑容,却不知道这笑容为何显得有些尴尬和惭愧,“刚刚我们的话,你都听到啦?”
  他抓了抓衣袖,走过去接女子过来:“那个……关于你父亲的事情……实在抱歉……”
  董思文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她一路跟着俞书礼走过来,站定在魏延身边。
  两人对视一瞬,就礼貌地别开视线。
  董思文笑了笑:“久仰大名,魏丞相。”
  魏延却微微躬身:“董小姐。”
  董思文一愣:“您何故对我行礼?”
  “敬谢董小姐的恩深义重。”魏延道:“自古闻范张鸡黍,然实则能有多少情深厚谊?董小姐为保小将军大义灭亲,实为义;不惜以身犯险,实为勇。义勇双全,受某一礼,当之无愧。”
  董思文抿唇:“你是想试探我对季安的真心,还是想给我搭高台,让我下不来?”她沉了眸子道:“首先,那般禽兽,我不会承认他们是我父亲和兄长,揭发他们算不上大义灭亲,只是为天下公道和我自己的公道。其次,季安不欠我什么,称不上什么义。”
  魏延低声致歉:“董小姐就当我是小人之心,”他微微屈膝,“谨以此礼换一个心安。”
  董思文脸都黑了下去。“我明白了,今日,你压根不是诚心请我来,而是怕我以此要挟季安,便给我下鸿门宴?若是我要同你们清算旧账,这州牧府我还回得去吗?”
  俞书礼见二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忙站出来制止。
  他看向董思文,替魏延辩解:“思文,他不是这个意思。州牧府如今正在清算罪证,你过去不方便……魏延是真的感激你,感激你在那样的情况下,还想着要帮我,救我,他只是关心则乱……”
  “先前我还当传闻中的魏丞相是什么清风霁月的人,没成想,见面不如闻名,幸好当时合作,见到的是魏丞相身边这位仓大人,否则小女当日便有可能放弃弑父了。”董思文嗤道:“阴暗偏执,惯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也算不得什么好人。”她拉住俞书礼,责备道:“季安,你怎的会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我……”俞书礼抿了抿唇,偷看了魏延一眼。
  一边是好友,一边是恋人。
  他又不想好友下不来台,也不希望魏延难堪。
  诶,做人好难啊。
  魏延眼睫一沉,反唇相讥:“是,我阴暗偏执,只用最恶劣的想法算计人心。比不得董小姐自荐弑父,用自己坠入深渊,换一个别人能惦记一辈子的美名。”
  董思文冷冷一笑:“我当是什么,原来是因为嫉妒我。怎么?没能有这个分量做这个被人惦记一辈子的人,所以恼羞成怒?”
  见魏延一张脸黑如锅盖,俞书礼当下连忙伸出另一只手,去拉他的手腕:“咱们进屋说,成不成?在门口剑拔弩张的……闹的不好看。”
  在没见到董思文之前,俞书礼确实是想不到,董思文能过的这般好。
  他一直以为,女子经历了这般事情,再坚强,也得茫然和无措一阵子。草木皆兵、胆怯落泪都算小事。
  但是董思文显然没有。
  她把自己照顾的很好,没有把他们的过错用来惩罚自己。不仅如此,还能和魏延这般若无其事地怼起来,简直超乎他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