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在想什么?”
  荣茵坐在床上愣神,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陆听澜已经梳洗完了,穿着白色中衣站在踏板前看她,眼神锐利好像洞穿了她全部的心思。即便没有穿朝服,荣茵还是觉得他的面容威严不已,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他走到床边坐下,荣茵却如被火烧了屁股般蹦起来,空气瞬间安静。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些,她又掩饰般开口问道:“大人可要吃茶?”
  “不渴。”
  “那可饿了?我让陈妈妈端些吃食……”
  “不饿。”
  “那您可要喝碗醒酒汤?”
  “不喝。”
  荣茵喉咙一噎,彻底说不出话来。陆听澜面无表情地坐着,视线落在她吃瘪的脸上,一息两息,终是忍不住沉沉笑出声来。
  笑什么!荣茵羞窘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听澜拍了怕身旁的位置,柔声说:“阿茵你过来,我们说说话。”
  荣茵犹豫了一下坐过去,又听他问道:“轿子里闷,今日过来可辛苦?”
  荣茵摇摇头,这算什么辛苦呢。在道观时她每日都要清扫前山各大殿前的落叶呢,从山顶扫到山脚,一扫就是一天,扫完再从山脚爬到半山腰的寮房,那才辛苦呢。
  陆听澜又道:“新房是按照我的想法布置的,也不知道你的喜好,你若是有不满的就找陆随,随时可以改。”
  也没有什么要改的,要是再添一个多宝阁就好了,嗯,可以放在小榻的边上,方便放些睡前要看的佛经还有账本之类的。荣茵的思绪随着陆听澜的话飘远,心底似乎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陆听澜想起来书桌上搁了一套围棋,便问道:“要下棋吗?这套围棋是新得的,棋子由玛瑙所制,你应该会喜欢。”
  好端端地怎么就要下棋了?荣茵脸色讪讪:“七爷,我根本就不会下棋,在船上那次您应该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最后还是他教会她如何下棋的。船上那几天的对弈,叫陆听澜现在想起还是记忆犹新,点点头不再勉强她,想了想又温柔地道:“我以后还会教你很多东西的。”
  荣茵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陆听澜笑了笑:“你以后会慢慢知道的。”唔……其实等下就知道了,“那我们睡了?”
  思绪又飘回来,荣茵的手捏紧又放开,没什么好怕的!看着陆听澜点点头,颇有种视死如归的英勇。
  陆听澜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右手扶额笑了
  出来,连胸腔都在抖动。荣茵是真的要恼了,他究竟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突然,陆听澜抱着荣茵倒在床铺上,结实有力的胳膊搂住了她的腰。荣茵趴在他身上,紧张地连呼吸都放轻了。
  大手缓缓往上移,从襦裙的上方伸了进去,握住,荣茵瞬间清醒,不能自已地发抖。陆听澜趁势翻身,覆在她上方,沉沉地看着她。须臾,温润的唇就贴在了她耳边,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幔帐低垂,影影绰绰,荣茵陷在大红的鸳鸯被褥里,朦胧间,看到陆听澜儒雅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唇紧抿,空气里弥漫着看不清数不清的火星子,只要轻轻一动,就能引燃漫天的大火。
  两人肌肤相贴,荣茵能感到他粗重的呼吸洒在自己的胸前,有团火热的东西抵住了自己,一下一下又一下的耸动,她浑身紧绷,想收回腿,却紧紧挟住了他的腰。
  他的吻细密的落在了她的额头、鼻子、眼睛,然后越来越向下。荣茵呜咽出声,受不住这般的火热伸手就去推他,他不容拒绝地抓住她的手摁在枕上,然后疼痛袭来。
  荣茵闭着眼哭出声来,骗子,他又骗她,说好了不会伤害她的。陆听澜隐忍得很辛苦,俯首亲了亲她的眼睛,嗓音沙哑:“就这一次,以后都不会痛了,我保证。”
  “那您快点儿。”
  陆听澜看得出荣茵难以承受,只是这……还真快不了。他不再说话,头埋在她的锁骨处,紧紧贴着她,如狂风骤雨般,荣茵到后面已经叫不出来了,双手无力地挂在他的后颈上,泪水不停地往外流,打湿了枕头。
  雨歇云收,陆听澜把荣茵搂在怀里,紧紧地抱着。
  宋妈妈还在明间吃茶等着收元帕,陆听澜缓过来就挑开了床幔,起身趿鞋下地。他转身看着已经昏睡过去的荣茵,头发被汗水濡湿,凌乱地贴在脸上,眼皮红肿,脸上泛着潮红,唇破了皮,脖子也被自己咬红了,显得十分可怜。
  他笑着叹了口气,怎么这么娇!
  粗使婆子拎来热水,装满了黄花梨木的浴桶,陆听澜试了试水温,把荣茵抱到水里后才去了外面的净房清洗自己。
  宋妈妈把元帕收到盒子里,笑眯眯地回松香院去了。陈妈妈带着琴画和琴墨收拾床铺,又换了床大红色百婴嬉戏的锦被,还细心的连枕头也一并换了。
  热水缓解了身上的酸痛,荣茵醒来,一时间忘了自己为什么又在净室里,看到琴心包着眼泪替自己梳洗,还以为她刚来镇国公府便受了委屈,不由问道:“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琴心心疼地回:“没人欺负我,是小姐,被姑爷欺负得都晕过去了,姑爷怎么下得去这样的狠手?”琴心说着便气愤起来,声音有些大。
  荣茵意识回笼,尴尬地咳了一声,小声地道:“好琴心,七爷没有欺负我,你别说了,会被听到的。”
  荣茵洗漱完出来,才发现陆听澜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坐在小榻上翻看之前的那本佛经。琴心心虚,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匆忙收拾完净室就退出去。
  陆听澜合上佛经,揽过她的肩上了床。过了许久,荣茵听见他低沉的声音问:“还疼吗?”
  荣茵觉得害羞,这种事情怎么回呢,干脆闭上眼装睡。陆听澜却以为她还疼,伸手将她搂在怀里:“你若是疼,我这儿有方清茂给的药,擦上能止疼。”
  擦药?擦哪儿?荣茵脑子嗡的一声,忙制止陆听澜伸进她衣服的手:“不,不疼。”随即恼羞成怒:“快睡吧!”
  陆听澜温热的呼吸洒在她颈侧,黑夜里弯了弯唇角,嗯了一声亲了亲她的头发,就这么抱着她入睡。
  陆听澜迷迷糊糊间又醒了过来,荣茵身上淡淡的玉兰花香若有似无的,他松开手,看着头顶大红色的承尘出神,片刻后轻轻转身朝向外侧,还是不管用,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在发烫。荣茵骤然被松开,一下子感觉到了冷,睡梦中朝着那团热源追过去,紧紧抱住。
  陆听澜叹了口气,他能感觉到荣茵胸前的柔软贴住自己,眼前闪过先前热烈相拥的画面,指尖似还残留着雪白肌肤的滑腻感。他感到口舌干燥,下腹胀痛。
  想到她刚才昏睡过去的可怜样和红肿的花瓣,陆听澜掀开了被褥,逼自己冷静下来,望了眼板壁前的更漏,还有一个多时辰就天亮了。
  第57章 奉茶奉茶
  晨醒起床,荣茵的眼睛还有些肿,琴心煮了两个水煮蛋替她滚着。她四处看了看,都没见到陆听澜的身影,便问道:“七爷呢?”
  昨晚守夜的是琴画,她端了荣茵洗脸要用的热水进来,笑着回道:“七老爷寅时不到就起床晨练去了,估摸着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荣茵吃惊,这么早,天都还没亮,他都不会累的吗,昨日一早就赶去大兴,回来又招待了一天的宾客,晚上还闹到那么晚。
  陆听澜迈过门槛进来,脸上带着汗,看出了琴心在做什么,担忧地道:“能行吗?要是消不了敬茶就改到下午吧,我叫陈妈妈去松香院传话。”
  荣茵唬了一跳:“这怎么行,不合规矩,等下让琴心把粉敷厚一点就行。”敬茶第一天迟到不说,还让全府的长辈都等着自己,这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陆听澜点点头:“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荣茵羞红了脸,当着满屋子的丫鬟,他在说什么呢!催促他:“您快去洗脸吧,早膳该凉了。”
  等拾掇完,陆听澜先带荣茵熟悉了昨晚住的院子。这是一座三进的宅子,新房布置在第二进的正房,丫鬟和仆妇住在第三进的后罩房里,后院还有个池塘。院子里种了几棵葱蔚洇润的西府海棠,花期将将过去,还残留了几朵花苞,风一吹,有清香传来。荣茵看着院门牌匾上的字,仰头望向陆听澜:“‘踏雪居’是您自己取的吗?”
  荣茵虽然梳了妇人发髻,琴书给她上的妆也较为厚重,可还是稚嫩得很。陆听澜看着她懵懂的表情,突然有种带小孩的错觉,牵过她的手朝前走去:“这是我小时候住的院子,待我读书习字后父亲就让我自己取院名,那时恰好读到了惟和的‘佛火悬青嶂,钟声下翠微。萧萧风雪夜,犹有一僧归。’[1]就取了‘踏雪’二字。”
  那时还太年轻了,人年少轻狂时总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不过多读了几本书便觉看透了世事。殊不知,他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了,别人梦寐以求的家世、地位和名望,于他而言不过唾手可得。等随祖父游历了山河万里,看遍了世态炎凉,才深知自己的狭隘与自傲,渐渐地也收敛了自己的性子,真正领悟了子瞻那句“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2]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