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订婚宴设在了郊区的大酒店,唐大小姐身穿红色订婚服,高贵冷艳,祝家公子西装加身,二人相互挽着走进了婚宴殿堂,众多宾客皆赞颂是一对壁人。然而就在神父激情昂扬朗读订婚词的时候,险象骤生。
  先是男方骤然抢过神父话筒,说这不是我想要的人,直奔去了台下开车逃走。祝家家父气得晕倒在地,家母叫了一行人去追。然后是唐大小姐上台解除了婚约,直言她最爱她的朋友们,她要和最好的朋友永远在一起,唐家人听得目瞪口呆,沈书记垂着脑袋把自家闺女拉下了台。
  那一日宾客呆愣坐在台下,望着台上空空不知是走还是留。摄影师不苟言笑,认真记录着订婚宴全流程,最后不知谁先开始,众人皆在这里谈起了生意,五塘集团的新产品顺利找到了合适的合伙人。
  “整一个订婚宴,那叫一个鸡飞狗跳。虽然人大小姐说是朋友,但是据小道消息,那个朋友是她的爱人。”齐女士不带一丝停顿地说完了整个事情经过,满意地看着陈惜言呆若木鸡的神色。
  这场订婚宴,从结束后就成了申城上上下下的谈资,众人一听一个笑,完了感慨豪门就是乱。
  “鸡飞狗跳——”陈惜言垂下眼眸,呢喃着。场面一团乱麻,订婚宴被搞砸了,只是她不知道是被谁搞砸的。
  是唐潋自己,还是另有其人?
  单单听齐女士的描述,确实笑点不断。但是那一天——那一天,是唐潋的生日啊。
  “所以你真是唐潋的爱人,简直一模一样?”齐女士好奇地问。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陈惜言抬头说,齐女士耸耸肩,说她的小姐妹去了,亲临现场,回来讲给她听的。
  “早知道我也去了,太可惜了。”齐女士满脸惋惜。
  “这个案子我会跟到底,你想办法找证据,没有证据我也能多给你争取利益,就这样。”陈惜言猛然转了话题,她边说边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冲齐女士告别。
  她一路狂奔,直到重新站在太阳底下,思绪才渐渐回归。所以说,唐潋没有订婚,她没有订婚?!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给唐潋打电话,让她把这一切解释清楚。为什么没有订婚,为什么要换号码——突然一阵闷热的风,将这些纷纷堵在了胸口。
  陈惜言忽然有些不确定地想,这些一定和她有关系吗?
  是她在自作多情吧,她们早在订婚宴之前就已经分开了。
  “叮铃铃——”,李娇山来电。
  “喂,娇山。”陈惜言动作僵硬地拿出手机,她踢了踢路边的石子,无力地坐在了长椅上。
  正午的阳光毒辣,陈惜言抬头望,睁不开眼。泪水被蒸发殆尽,她渐渐恢复了平静。
  “我给你定了绿岛大酒店,感谢我吧。”电话那头,李娇山喊道。
  陈惜言笑着说:“那我真得谢谢你,专门找个了五星的。太热了,挂了。”
  申城太大了,一个人不是想遇见就能遇见的。陈惜言压下那些不该有的念头,颇为头疼地看着手中的案子。
  现如今,这个才是最棘手的。
  十分钟后,绿岛大酒店。
  “你好,开一间房。”前台递给她一张房卡,并且贴心告诉她用餐的地方在地下一层,可以免费享受晚餐服务。
  很久没有吃过申城的小吃了,到了晚上,陈惜言拿着一沓4k纸边边朝着餐厅走去。一路上人不多,陈惜言又看得入迷,余光中瞟到眼前的人影已经是来不及,霎时间纸张四溅、陈惜言胸前一阵潮湿。
  脑中几秒空白后,陈惜言勉强扶着墙站稳了脚跟,模糊的视线变清晰,往日熟悉的面孔骤然出现在眼前。
  是唐潋。
  “喂这个项目必须坚持,经费不够去凑,设备坏了去借……”她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蹲在地上捡那些散落的纸张。曾经海藻般的长发如今被禁锢在发圈里,成了低马尾;白色西装穿在身上,透露出一种陌生的疏离。
  她迅速捡完了那些白纸,起身抬头,与陈惜言四目相对。
  “你……”唐潋眼睛深深颤抖,电话那头却传来焦急的声音。陈惜言离得近,能听到那一头是在叫“唐总”。
  她的视线下移,定格在躺在地上的冰美式上。以前唐潋最讨厌的就是冰美式,说热的时候是感冒药的味道,冷的时候和中药一样苦,还不如一杯豆浆来得实在。
  唐潋三两句结束了电话,然后连同手机和纸张一起递给了陈惜言。
  “你的号码,衣服湿了,我赔你一件。”
  “不用。”
  不用赔衣服,还是不用输号码,陈惜言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还是用吧,惜言,好久不见。”
  唐潋笑意盈盈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破绽,仿佛真的只是偶遇故人般淡定。
  陈惜言猛地别过头,她看到锃亮的瓷砖上,倒映出自己泛红的眼尾。
  作者有话说:
  订婚宴这个事吧,这里惜言是从第三视角知道的,以讹传讹演变成了现在的版本。不过确实很混乱,聪明的小天使们能猜出是谁的手笔吗[捂脸偷看]
  第54章
  头顶上的灯泛着昏黄暖光, 狭窄长廊人来人往,保洁吸尘器嗡嗡声响,混杂着唐潋带着笑意的脸颊一同落在陈惜言的眼睛和耳朵里, 一时间她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时间仿佛在迅速倒流,倒流到她们住在伦敦酒店的时候。她们也是像现在这样,一个靠着墙, 一个含笑,在人来人往中亲密无间。
  不同的是,现在的她们已经没有了亲密无间的资格。
  猝不及防地重逢,陈惜言不想太狼狈。她吸吸鼻子, 逼退了一瞬间涌上来的泪意。
  她也想说一句好久不见,但是喉咙太干涩了, 她说不出口,也怕漏了怯。低头输入自己的号码, 她递给唐潋,平静地说:“输好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说完就要走,或者说是落荒而逃, 却在二人擦肩的时候被唐潋拉住了胳膊。唐潋说好不容易见了一面, 要不要吃一顿饭叙叙旧?
  “咱们,还有什么旧可叙吗?”
  好的坏的,恳切的或者决绝的, 都在三年前说尽了。
  陈惜言面无表情推掉了唐潋拉住她的手, 肌肤相碰的瞬间, 温热一路烫到了她的心尖。她的每个细胞都在呐喊答应唐潋, 可是理智如坚石, 丝毫不动摇。
  她是很想她啊,想得快发疯了。可是现实是,就算真正遇到了又怎样,她能怎样呢?
  或许她的语气过于冰冷,唐潋神色怔愣,脸上的笑意也荡然无存。
  “那我们不叙旧,只是吃饭,好吗?我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唐潋轻声说,她捂着肚子抱怨道。
  这句话的真假存疑,不过借着长廊的光,她才发现唐潋似乎比以前要瘦,尤其是脸上棱角更加分明。
  “我们去餐厅吃,走吧。”陈惜言向前走了几步,身旁没有人跟上来,她转身,正对上唐潋得逞的暗笑。
  ……陈惜言无奈站在原地,唐潋俏皮冲她做了个鬼脸,三五步就超过了陈惜言,进入了餐厅。
  绿岛大酒店的菜品在大众点评上是一致的四星,上至宴会级别的开水白菜三不沾,下至申城街边小吃,应有尽有。陈惜言拿着托盘,这个菜拿一点、那个菜拿一坨,盘子很快就盛不下了。
  “惜言,这个你很久没吃了,也来一点——你的盘子像座山一样,放我这里。”唐潋拿了几块糕点,一转身被陈惜言的托盘震惊了数秒,眉眼弯成了月牙。
  整个餐厅人声鼎沸,大人小孩的喧嚣声不绝于耳。陈惜言瞥了一眼唐潋空空如也的托盘,状似不经意道:“你不吃吗?”
  “我不吃,胃肠不好。”唐潋随口一句。
  陈惜言条件反射般说道:“以前也没见你……”话说到一半,忽然噤声。以前这个词,牵扯了太多太多,她俩现在可不是随便提及以前的关系。
  好在唐潋没有听清,她只笑了笑没说话。
  两个人寻了一处角落落座,皆是无言。陈惜言闷头吃着饭,唐潋有一搭没一搭喝着红酒,视线偶尔交错又迅速别开。
  等到陈惜言饭吃的差不多了,唐潋才开口:“你现在,在做什么?以前说要陪你找找,最后也没机会。”
  陈惜言听到这话,咀嚼的动作一停,然后饭粒毫不留情地呛进了气管。铺天盖地的咳嗽声响彻偌大的餐厅,对面唐潋不知所措地递来一杯红酒——无他,她的手里只有酒。
  陈惜言灌了一杯酒,眼角呛出了泪。
  “你吃慢点。”唐潋说。
  “这不是慢不慢的问题。我现在是律师,在一家事务所工作。”陈惜言擦了眼角的泪,幽怨地看着唐潋。
  看来,她所认为的禁忌——不能提及的从前,在唐潋眼里稀疏平常。
  “律师,在哪家事务所?申城的律师事务所很多。”唐潋一边说着,一边不见外地叉走了陈惜言碗里的牛排,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