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唐潋拿出了介绍信,支书看完后表示一定大力支持,并且承诺一定会给赔偿。陈惜言在一旁默默站着,低垂着眼睛。
  “那就这样,秦箫你俩先去开车到住的地方。”唐潋对着后面俩人说道。
  “好。”
  随着二人淡出视野,陈惜言终于抬头。她与唐潋隔着一张桌子,眼睛一动也不动,仿佛黏在了对面的人身上一般。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为什么……陈惜言此时心绪如麻,早晨得知奶奶死去的悲伤还未消散,又添上了诸多疑问。
  这些疑问不亚于最后一根稻草,压得她喘不过气。
  唐潋就这样看到陈惜言的眼圈渐渐泛红,她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柔声说::“怎么哭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怀抱里的红纸,厚厚的一沓纸币,被陈惜言捂得发烫。水模糊了视线,陈惜言在一片迷蒙之中摇头。
  她说,没事。
  “你们是来做什么的?住在哪里、要住多久?”陈惜言拉着唐潋走出了屋子。阳光懒洋洋洒在二人身上,方才眼角晶莹的光好像是唐潋的错觉。
  “拍片,生态园的宣传片。”
  “住在村里的招待所。”
  “大约一个星期。”
  她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回答道,垂在右侧的手忽然多了丝暖意。
  是陈惜言握住了,她的手指挤在她的指缝,做出十指相扣的姿势。
  听到招待所的时候,陈惜言叹了口气。那个地方八百年不来一个人,怕是落灰比她家还多。
  “你们可以住在我那里,我刚收拾干净。”陈惜言说话的时候,手掌往唐潋的掌心贴了贴。在听到唐潋说可以的时候,她终于感到了一阵久违的开心。
  村里的路一个水坑一个土堆,陈惜言走得稳当,唐潋却走得歪七扭八。陈惜言一只手托着唐潋,止不住地笑。
  “你笑我?”唐潋瞪着双眼,忽然瞥到十字路口有一家卖豆腐的。她指了指,问道:“那是什么?”
  “老豆腐,你想喝吗?想喝的话去镇上。”陈惜言说。
  还没等唐潋问为什么要去镇上的时候,老板娘见到她们上前,忙收起摊子仰头望天。
  果然还是这样,陈惜言苦笑,抬头对山唐潋难言的神情。她解释道:“我……陈家在这里的名声不太好。”
  “以后再和你解释。你的手机响了很多次了,不接吗?”
  陈惜言转头望着,这里距离村委会大约有一公里的路。也就是说她们大约走了二十分钟,这一路上唐潋的手机一直在响,她却没有接过。
  是因为自己吗?陈惜言心中微微一动,松开的手里似乎还有唐潋的余温,让她忽然有勇气问些什么。
  “唐潋,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你要来这里?”她轻声道。
  “嗯?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啊惜言,要不是那老头拦我车,我早就给你打电话了。”唐潋咬牙切齿。
  “没关系。”陈惜言笑了笑,她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催促,抬下巴道,“你先走去,晚上我去接你。”
  与唐潋分别后,陈惜言回到家,又将院子另一侧的屋子打扫了一番。哪一个屋子原本没人住,白色抹布一抹全是黑色。
  红布袋仍在离她不远的床头,她一抬头就能看到。墙壁上的钟表上是陈家三口的全家福,在幽幽黄光之下泛着冷光。
  “惜言,在干什么呢?”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陈惜言拧毛巾的手一顿。她接起电话,回复道:“我在……”
  她刚刚,在干什么?
  转头望着窗外,天空不再碧蓝澄澈,它是一片金黄,像是田地里的小麦倒映在空中。屋子里漆黑一片,她动了动腿,一阵麻酥感蔓延。
  蹲的时间太久,站不起来了。
  看向手中的毛巾,她才回过神。是了,刚才在收拾屋子,唐潋要住进来。
  “在收拾屋子,怎么了?”
  “你猜猜……我在哪里?”唐潋带着笑意说道。
  “在,哪儿?”陈惜言迟钝地说。
  她试着挪动双腿,结果一个踉跄,双膝跪在红砖上。“咚”得一声闷响,她微微皱眉,扶着床沿站了起来。
  “在这儿呢。”唐潋推开这座漆黑屋子的木门,探头一笑。
  “唐潋——”陈惜言这句话带着一丝颤抖,像失控的音响。
  请你过来抱抱我,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有没有宝子知道老豆腐,咸口的配上酥酥的烧饼超级美味
  第27章
  突如其来的一个念头, 犹如在一片草原上点燃了干枯的稻草,而后变成熊熊大火,风吹不尽。
  陈惜言站在阴影里, 她抬眼望去,黄色光晕落在唐潋身上,打在混着黑泥的红砖缝里。明与暗的界限是一道鸿沟, 她暂时跨不到唐潋身边。
  她就这么愣愣站着,好在唐潋只是在门口立了几秒,旋即进了门。
  “陈惜言,你怎么了?”唐潋上前问道。她瞥见陈惜言撑在床板上的手一直在微微发抖, 不禁将自己的手覆上去。
  一瞬间刺骨的寒凉袭来,唐潋惊奇地看了眼外面的天——如今是夏天, 她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
  手背上是温热的痒意,陈惜言抖动了几下眼皮, 没有框住的泪水就这样直直砸在地上。
  她不想要让唐潋看见,兀自上前一步, 双手搂着唐潋的脖子。
  唐潋身子僵了一瞬,随后反手抱住陈惜言。
  湿热的痒意从肩膀蔓延,怀里人无助地颤抖, 似乎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这样的陈惜言, 惹得她心中一疼。
  “好了,没事了。”她说着苍白无力的安慰,将怀里的人往深处按了按。
  对于陈惜言来说, 拥抱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小时候无论妈妈对她多么恶劣, 只要假模假样抱一抱她, 她就能原谅所有;后来她以为她不再相信拥抱了, 可是在唐潋怀里, 她又感受到了那种久违的安心。
  仿佛只要抱住这个人,世界的一切,好的、坏的通通不存在。只有她的呼吸,她的气息,是她永远的温柔乡,是她溺水时最坚韧的一根稻草。
  窗外,金光也渐渐暗淡。紫红色晚霞落在麦子尖上,随着风摇晃。
  过了许久,陈惜言放开唐潋,摸黑找到了一根蜡烛和打火机。火苗攒动,她站在桌子前,唐潋在距离她半米不到的地方,静静看着她。
  这次唐潋没有调笑,她很认真地说:“惜言,除了你父母的事,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对不对。”
  陈惜言偏过头,轻声说:“是。”
  “我离开的这里的时候,忘记和奶奶说再见了。”
  “然后呢?”唐潋问。
  “然后她走了。”
  “她走之前,给我留了很多钱,说不放心我。”
  “唐潋,”近乎崩溃的声音,陈惜言的脸却是平静的,她笑了笑,“我好想她。”
  诸多安慰的词语涌上心头,却都被唐潋咽了回去。她未经历过亲人分别,实在不知道此时应该如何对待这个近乎碎了的人。
  她无措地说:“我,我能帮到你什么吗?现在。”
  陈惜言看了一眼时间,方觉肚子饿得难受。她仰起头,对唐潋说:“我们吃饭吧。”
  不过说起吃饭,陈惜言的理智逐渐回归。无他,家里只有一口大锅,焊在火灶子上的,出风口摆着一台拉风机,黑漆漆的角落里全是柴火。
  说来也是神奇,过了这么久,那些柴火竟然没有受潮。
  被陈惜言领着来到了厨房,唐潋大受震撼。
  她咽了咽口水,指着那口大锅结巴道:“惜言,你是说用这个炒菜吗?”
  陈惜言利落地将柴火劈成两端,端来比台阶还矮的凳子坐下,肯定道:“来试试?我烧火,你来炒菜,家里还有红薯,我把它们放进火里烤一烤,很香的。”
  既然陈惜言如此发话,唐潋只能勉强一试。她转了个圈,让陈惜言替自己缠上了围裙,又看着陈惜言点火往洞口里一丢,厨房里的温度骤升。
  二人的额头上都沁满了汗珠。
  “嘎达,嘎达——”
  这声音是那个名叫拉风箱的物件发出来的。唐潋稀奇地看了一眼,将热油泼在上面。
  陈惜言一手来回抽拉,一手拿着火钳摆弄洞口里的柴火。不过片刻,一顿饭就做好了。
  “你是说你有个工作室?”饭桌上,陈惜言一边扒拉着饭,一边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唐潋说那个比赛是个人赛事,她一般都是亲力亲为。这次是工作室接的单子,所有工作室的人一起来拍。
  工作室,三个人?陈惜言挑眉,随后她又听到唐潋说明天带她一起去拍摄,听说生态园的风景很好。
  陈惜言听闻,默默将头转向了窗外。
  她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听到有人形容这里风景好。
  ——
  “其实这里,风景还是蛮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