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记事 第62节
  温延得知后,让人安排了一家高档水疗会所。
  两人约在附近的地铁口会合。
  过去的途中,陈嘉玉又察觉到许久没有出现过的那丝被跟踪的异样感,只是城中心街头人流量太大,尽管好几次明显到她回头去看,但依旧无果。
  见她频频回首,许严灵纳闷:“你干嘛呢?不会在等你家温总吧。”
  “我等他干什么。”陈嘉玉好笑,迟疑了会儿才答,“就是感觉好像有人在后面跟着我。”
  许严灵也扭头打量了几眼:“没人啊,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可能是吧。”陈嘉玉笑了笑。
  “唉,我最近也腰酸背痛。”许严灵揉了揉脖颈,随后促狭一笑,“今天得好好享受,沾沾你的光。”
  三言两语岔开话头,陈嘉玉也没再多想。
  身后数米开外的人群里。
  一男一女鬼祟感十足地跟着陈嘉玉,看到两人相携进了一家门店,转眼消失不见,女人气急地拍了男人一巴掌:“说了让你过去拦,你就是不听我的。”
  男人反手甩开她胳膊:“给老子闭嘴。”
  “你——”
  话还没说完,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五六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将两人团团围住,女人愣了愣,男人的脸上明显收敛了不久前的愠怒,瞬间变得怯懦。
  旁边经过的行人默契地避让开。
  距离两人最近的刀疤男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我们老板要见你们。”
  ……
  二十分钟后。
  陈德元与曹耘被几名保镖一前一后送进奥莱酒店会客厅,明亮华丽的偌大房间空荡荡地,静谧至极。
  两人备受震撼一般,在室内目不暇接地巡视,浑浊的双眼露出毫不遮掩的贪婪与渴望。眼神看上去格外认真,一事一物都恨不得牢牢印记在心里。
  就在他们注意到办公桌后,背对他们的那张皮质旋转椅内有人的时候。
  刀疤保镖走上前,姿态恭敬地汇报:“老板,人已经带来了。”
  黑色椅子随即转回原位。
  在曹耘视野中,一位穿着黑色衣服的年轻男人倚靠其中,十指交扣,随性地垂落在腹部。神色冷冷淡淡的,明明是掀起眼皮仰视,可莫名叫人心中一怵。
  见男人正打量着他们,曹耘咽了咽喉咙,维持镇定:“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温延的拇指无声无息地敲了敲,弯了下唇说,“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们是谁。”
  他抬了抬下颌:“来找陈嘉玉?”
  “陈嘉……”陈德元的声音发出到一半,曹耘立马捅了他一手肘。
  而后她似是明白了几分,眼珠微转,面上浮现弱势的意味:“我们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见见幺女。”
  温延扬眉:“是么?”
  似信非信地偏头盯着他们琢磨了阵子,嗓音缀着浅浅的笑意:“你们是怎么找到她的。”
  “前段、前段时间她回去烧纸,村里有人碰到她。”曹耘被男人这眼神看得生出一层鸡皮疙瘩,声音紧巴巴的,说话也磕巴,“我们才想过来看看她。”
  其实之前刀疤保镖就注意到这两人的动向,怕误伤无辜的缘故,跟温延报备情况后多观察了一段日子。但之后好几天,他们都没有再出现。
  直到温延确定陈嘉玉父母与他所形容的长相一致,这才在今天将人逮住。
  倘若真的只是来看望人。
  何至于偷偷摸摸尾随这么久,能一路跟到水疗会所,恐怕提前已经踩点好了陈嘉玉的住处。
  其实温延有想过会不会是温正坤搞的鬼。
  但因为没有发现其中有他人的手笔,并不能与他扯上联系。
  温延心不在焉地思索着这些细节,面上仍是无波无澜,悠悠看着他们,一口回绝:“不可能。”
  话音刚落,始终缩在旁边的陈德元骤然暴跳出声:“你凭啥做主?老子来见自己闺女天经地义,你是啥东西!念娣在哪!你让她给老子出来!”
  一旁的曹耘使劲拽他胳膊,依然无济于事。
  而温延闲适的神色在听到某两个字时,眨眼间变得漠然,只剩唇边残留的零星弧度。像是对那名字尤为厌恶,他的眼神也敛起了几分钟前的不以为意。
  温延缓缓坐直,一字一顿地问道:“陈嘉玉三个字是烫嘴么?”
  对上他如有实质的眸光,陈德元缩回脖子,不甘心地咽下恼火不再吭声。
  见温延十分计较这一点,曹耘生怕真的将人激怒,赶紧找补:“不是不是,他就是喊习惯了。别生气,我们真的只是想来看她过得好不好。”
  “不用在这里跟我打太极。”如果在他们没有喊出那个名字之前,温延勉强愿意分出一些精力,那现在便是实打实地懒得浪费耐心再应对。
  他站起身,扯了扯唇角淡声道:“尽快离开,这对我们大家都好。”
  说完,温延提步朝出走。
  身后留下陈德元的谩骂喊叫,他置若罔闻。
  刀疤保镖紧随其后,对于温延最后的那番话略作犹豫,毕竟是老板娘的亲生父母,分寸拿捏都很有必要:“老板,直接送他们原路回去,还是?”
  温延停在电梯前。
  应该也是考虑到这个问题,垂眸抚平袖口褶皱,顺手将陈嘉玉送给他的领带打理平整,沉吟两秒,轻描淡写地开口:“先安排两个人盯着他们。”
  “明白。”
  只是再怎么运筹帷幄的计划,遇上没皮没脸的对象也徒劳无用。
  毕竟意外总是出现得让人毫无防备。
  陈嘉玉跟许严灵做完水疗,又去附近商场逛了逛,结束后,她按照温延交代的通知了他。温延从饭局离开接上她们,将许严灵送回了家。
  按摩完浑身松软,陈嘉玉上车便感到睡意,她忍着呵欠等许严灵走后,正打算闭眼,手指忽然被温延几不可查地勾了勾。
  她扭头看过去:“怎么了?”
  “什么时候回的老家。”
  温延捏着她手指清晰可见的骨头,剐蹭指弯的时候,似有若无地划过,提了下唇角:“我都不
  知道。”
  回忆起来,这件事貌似真的没有告诉他。
  陈嘉玉心下一紧:“你生气了?”
  听到她条件反射的一句,温延掀起眼皮看过去,好笑:“我有这么计较?”
  “那可说不准。”陈嘉玉松一口气,暗暗腹诽他那些偶尔猝不及防的翻旧账行为,转而想到什么回视他,“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铺垫几句,碍于车上还有司机。
  温延很懂得适可而止,握着她的手做出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若无其事地跟她讲:“回家再说。”
  却不料变故出现在刹那间。
  两人刚下车,还没走过保安室。
  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曹耘一把抓住陈嘉玉的小臂,她一惊,下意识抽回手往温延身侧靠去,同时扭头看向来人。
  曹耘与陈德元熟悉且陌生的面容,与喜极而泣的声音近在咫尺,他们一声又一声地喊着她从前的名字,如同怎么甩也逃脱不开的魔咒。
  她的阴影。
  陈念娣。
  陈嘉玉突然被吓到一样的短促惊呼。
  下一秒,眼睛被温延眼疾手快地遮住,那只胳膊带着她陷入宽阔的怀抱,另一只手掩盖住了陈嘉玉的耳朵。
  而后圈着她的肩膀,快步走进丽景国际。
  陈德元夫妻俩被司机与另外两名保镖拦在保安室外,尖叫的声响随着距离拉远越来越模糊,可陈嘉玉却怎么都没醒过神来。
  整个人宛若被封闭在水里。
  外界的所有动静都因此隔绝远离,她面色惨白,掌心不知不觉间渗出细汗,一脸魂不守舍。
  到了家,她站在玄关怔怔出神。
  温延换好鞋,弯腰从柜子里拿出她的室内拖,半蹲下去,不急不缓地帮陈嘉玉解开鞋带,随后才起身惊动她:“换鞋吧,然后去洗个脸缓缓。”
  他没有立马追问,而是给了一点缓冲时间。
  陈嘉玉心神不宁地按照他说的去做。
  直到一捧凉水浇在脸上,被迫清醒的同时,她从镜子里对上了温延的眼。
  男人单手抄兜,靠站在浴室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陈嘉玉好似刚反应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明明那么努力才摆脱了这样的父母,可脑海中闪过楼下匆匆一瞥的场景,居然让她恍惚,有种从来没有从玉带镇逃离成功过的错觉。
  酸胀感在眼眶周围游移,陈嘉玉实在不想在温延面前表现得太过脆弱。
  可四目在镜中交汇。
  陈嘉玉被他温和平静的目光包容着,一股从来都存在,却从不被人在意而被她刻意忽视的委屈油然而生。
  陈嘉玉倏然红了眼睛。
  注意到女孩子的异样,温延抽出手,压制下齿间那抹涩意,面色如常地走到陈嘉玉身后,转过她的身子,拿过毛巾擦拭脸上沾染的水渍:“别哭。”
  “能跟我说说么。”
  陈嘉玉抬起脸,撞上他的眸光。
  心脏毫无征兆地犹似被狠狠掐了一把,疼痛与难过在他的注视下无处遁形,只能彻底暴露摊开。
  她鼻子发酸:“你不会想知道的。”
  可温延这次不避不让,完全没有从前那样对闲事漠不关心的态度,声音紧到发哑,他清了两下,低眸直视她的眼睛。
  “可是我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