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阿囡 第242节
  “三姐儿,孩子……”
  “呸!野种!谁知道是谁的野种!你让她去死,你也去死,滚出去!”吴大奶奶将吴婶子拽出屋,连推带搡推出家门,’咣’的关上了院门。
  “三姐儿!”吴婶子呆了片刻,转过身,抬眼看到了余大郎,急忙喊着迎上去,“大郎!”
  余大郎一个箭步拐进了另一条巷子。
  吴婶子呆住,好一会儿才垂着头,拖着脚步往回走。
  第354章 对门下的理解
  大海苍茫。
  远处的望乡湾压在阴沉沉的雨云之下,沉默阴沉。
  风浪已经起来的大海上,两只船队围成两个半圆,圆心的位置,两条小船在海浪中起伏。
  刘静亭站在面对着望乡湾的小船上,远眺着望乡湾。
  刘静亭对面,一个黑瘦健壮,浓眉鹰目的中年人盯着刘静亭,看着刘静亭远眺望乡湾,露出一脸讥笑。
  “四叔。”刘静亭收回目光,拱起手。
  “大侄子。”刘四爷昂着头,随意的拱了拱手。
  “这一阵子,我常常想起小时候,四叔带着我偷偷溜出去玩儿。
  “四叔还记得吗?有一回我跟蓬普家老大打架,打输了,四叔让我再约一次架,四叔拿了根长杆跟着我,只要我落了下风,四叔就用杆子抽蓬普家老大。”刘静亭看着他四叔。
  刘四爷眼睛眯起,“还有这事儿?我早忘了。大侄子要见我,就是为了怀旧?”
  “后来回去,阿爹罚我跪了一夜,我很不服气,说是四叔的主意,四叔是长辈,为什么不罚他?四叔知道阿爹是怎么说的吗?”刘静亭接着往下说。
  刘四爷斜睨着刘静亭,没说话。
  “阿爹说,四叔不会成为刘家的家主,不能用家主的标准要求他,你和你四叔不一样。”刘静亭看着他四叔。
  刘四爷哈哈笑起来,“大侄子啊,都到这份上了,你还跟我耍这种大嘴皮子小心眼儿?也怪不得从你接手刘家之后,咱们刘家就每况日下。”
  “四叔,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第一,你一直很疼我,我都记着;第二,四叔,刘家的家主不光是律己更严,还有很多其实事,比如眼光。
  “四叔,你现在退出望乡湾,现在就去福建,整个福建你可以任意择地而居,随后我会让人护送四婶他们过去和你团聚,之前的一切,我都不再追究。”刘静亭接着道。
  刘四爷纵声大笑,笑的小船都晃动起来。
  “大侄子,啧!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你知道我去过福建了是吧,你知道我见过杨大帅了吧?你知道杨大帅跟我怎么说的?你居然跟我说这个话,啧!”刘四爷怜悯的看着他大侄子,“听说你投到了一个女人门下?”
  “四叔,咱们祠堂最里面一进供奉就是一个女人。”刘静亭同样怜悯的看着他四叔。
  “怎么,你以为你去了一趟朝廷,随便找了个女人,这女人就能跟大当家相提并论了?呸!大当家那是天上的星斗!
  “你约我见这一面,就为了说这些屁话?也是,你已经穷途绝路了,也就只能过来跟我耍嘴皮子了,不过,我可没工夫。就这样吧。”刘四爷抬手挥了挥,示意回去。
  坐在船尾的护卫用力划船,往最近的战船靠过去。
  刘静亭也示意回去。
  小船掉头,刘静亭转过身,从他四叔,看向远处的望乡湾。
  上了战船,刘静亭径直上了望楼。
  “杨将军的船。”守望的哨探将望远镜递给刘静亭。
  刘静亭顺着哨探指示的方向看过去。
  巨大而狰狞的巨大战船如同一只洪荒怪兽,在已经飘起雨雾的大海上破浪疾驰,围向望乡湾。
  刘静亭将望远镜递给哨探,背着手,看着已经被雨雾掩住的望乡湾方向,片刻,转身下了望楼,进了船舱。
  船舱里,舷窗大开,何老掌柜倚窗坐着,面前的桌子上摆着酒壶酒杯和几样干虾,鱼饭等几样下酒菜。
  见刘静亭进来,何老掌柜拿去酒壶,端起放在中间的第三只杯子,倒上酒,递给刘静亭。
  刘静亭接过酒杯,一脸苦笑。
  “这一杯给你四叔。”何老掌柜点了点外面。
  刘静亭笑容凝固,片刻,叹了口气,将杯中酒洒向窗外。
  何老掌柜欠身再倒上酒,“这一杯给那些跟了你十几二十年的人。”
  刘静亭端着酒,苦笑道:“我真没想到……”
  “不能怪他们,他们眼光不明,只是不想跟着你沉没而已,艰难困顿、一片茫然的时候,比如现在,能辨清方向、或是赌对方向很不容易,送一杯吧。”何老掌柜点了点外面。
  刘静亭’嗯’了一声,将杯中酒洒向窗外。
  “行了,坐下喝几杯吧,这也算是庆功酒。”何老掌柜从刘静亭手里拿过杯子,扬起抛到海中。
  刘静亭在何老掌柜对面坐下。
  “做人家门下奴才不容易。”何老掌柜给刘静亭倒上酒。
  “我不是奴才。”刘静亭皱眉道。
  “你投到世子妃门下,世子爷和王府就视你为奴才。”何老掌柜笑眯眯。
  刘静亭没说话。
  “世子爷和世子妃不一样。应该说,世子妃和世子爷,和王府,和朝廷都不一样,她没视你为奴才,不光你,她也不觉得我是王府的奴才。”
  “你怎么知道?”刘静亭抿着酒,问了句。
  “她跟我说过。”何老掌柜仰头,一口喝光了杯子酒。
  “这一趟,”何老掌柜点了点外面,“不是你跟朝廷借兵,而是世子爷在清理门户,你四叔该怎么处置,你家里那些人该怎么处置,怎么会由你说了算呢?你要理清楚,想清楚。
  “没有王府,就没有世子爷,没有世子爷,也就没有世子妃,王府,王权,你用它,就要付出代价,这没什么,也不算什么。”
  刘静亭垂眼看着杯中酒,好一会儿,叹了口气,双手端起杯子,“多谢爷叔教导。”
  “望乡湾收回来之后……”
  一声闷响从远处传来,刘静亭伸头看向细雨中的暮色。
  “别看了,两边夹击,十倍兵力,出其不意,屠戮。”何老掌柜站起来,关上了窗户。
  “嗯。爷叔刚才说什么?”
  “这之后,你家里能稳得住吧?”何老掌柜问道。
  “能,四叔必定是在阿娘那里无法入手,才从外围下手,抢了望乡湾。”刘静亭道。
  “你还有个小妹妹,今年多大了?”何老掌柜问道。
  “十四了。”
  “那倒是年纪正好,咱们结个亲家吧,我最小的儿子,十九,很会读书,性子温和得很。”何老掌柜笑道。
  “我妹妹可是个暴脾气。”
  “那就正好。”
  “嗯,怎么结?”刘静亭问道。
  “你那边做个假死,悄悄接过来,我给她安排个人家,要是她和我家幺儿合得来,就给我做个媳妇儿,要是合不来,就说是我侄女儿,另外给她找个合适的人家。”何老掌柜声调缓缓,看起来是早有打算。
  “嗯,这件事要跟世子妃说一声吗?”刘静亭问道。
  “不用,世子妃和世子爷夫妻一体,用不着给她添心思。”何老掌柜冲刘静亭举起杯子。
  “好,都听爷叔安排。”刘静亭举了举杯子,一饮而尽。
  第355章 展示
  建乐城各大会馆和商会最近都十分热闹。
  好像是从入夏开始,就有流言,说扬州竞标会换了新东主,要重现开国之初的盛况了。
  扬州竞标会当年的盛况虽然早就只在传说中了,可从竞标会上拍得了好东西发了家,绵延到现在依旧富极,甚至由富而贵的人家可还在那儿呢,好几家呢。
  比如印纸张家,他家就是他们先祖在扬州竞标会上慧眼独具,拍到手一份印纸的秘法,那纸印出来,背着光和平常的纸一样,对着光却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中间的印字花纹等等,现在各大商会的契书、货票、银票,都是用张家的纸。
  张家已经出了两个进士了!富极了也贵极了的人家。
  还有陶家,钱家,孙家……
  要是扬州竞标会重新开起来,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的。
  当然,理智的人都认为这个流言就是流言而已,开国那时候那是天上的星宿都下凡了,群星荟萃才有了当年扬州竞标会的盛况,这会儿怎么可能?
  可理智归理智,来还是要来看看的,万一呢?
  万一真要开起来了,这一错过,那可是错过了整个家族的机遇,没有么,就当看看行情了,听说江南的细布在当地便宜的不得了。
  消息灵通的,隐隐约约听说这扬州竞标会和睿亲王府有关。
  真要是和睿亲王府有关,那这扬州竞标会的事可就真可能是真的了,开国那时候的扬州竞标会,听说就是扫平天下,立下了泼天大功的老睿亲王夫妇一手创办的。
  消息更灵通的,还听说这扬州竞标会跟睿亲王府刚进门不到一年的那位世子妃有关,以及,那位世子妃的姐姐和伯父现都在建乐城住着呢。
  因为这个,拐弯抹角找到李家和洪家的人就天天都不少。
  洪老爷和李文梁碰头一商量,又去见了睿亲王请了示下,让银珠一家和李文梁媳妇女儿一起避到了城外的庄子里,城里只留下洪老爷和李文梁每天早出晚归,埋头忙各种事儿,任谁请酒请饭请见,统统回绝。
  早就在家休养的睿亲王倒是忙起来了,来来回回往宫里去了十来趟,这一天,散朝的官员从宫门出来,发现大庆殿后面,东西路边上用布带圈出一大块地方,睿亲王背着手站在东西路上看,睿亲王妃站在中间,看着身边几个管事婆子指挥着王府粗使仆役抬进像是纺车、织机,但又和他们见过的纺车、织机很不一样的东西进来。
  “王爷。”首相张相和睿亲王拱手见了礼,客气问道:“这是要干什么啊?”
  “噢,这都是我那个媳妇儿在江南捣鼓出来的东西,最近内子总跟我抱怨,天天都有人找她问这个问那个,扰得她不得清净,我就请了示下,把这些玩意儿摆在这里。正好,田里的棉花也都收好了,顺便给大家把棉花织成布,张相公要不要先试试?”
  睿亲王语调轻缓随意的和张相闲话道。
  “老妻在城外的小庄子还真是收了些棉花,刚刚晒干,那我就不客气了,一会儿就让人送过来。”张相笑呵呵道,“听说扬州竞标会又要开起来了,就是这些东西?”
  “这我倒不是很清楚,不过,好像不是,或是不全是,我那个儿子从小儿就是个管不了的,现在娶了媳妇儿,唉,我是不管了,随他们怎么闹。”睿亲王一脸烦恼的挥着手。
  “青出于蓝,哪还用王爷操心。一会儿我就让人送棉花过来。”张相笑着拱手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