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但太宰治知道对方这句话绝对是在回报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意外的睚眦必报。
  他幽幽地盯着对方,试图用视线表示谴责。
  只可惜花言戴着墨镜,这份指责根本传达不到,他趁胜追击,使用了梅开二度的话术。
  “我要……”
  “举报我破坏环境,对吗?”
  太宰治抢先说出对方的台词,认命朝岸上游去的同时不忘发出抱怨,“啊啊……真是的,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环境优美的地方想坠入长眠呢……”
  花言觉得对方这有点没边界感了,“不要随便死在别人的学校里啊!”
  完全没考虑过其他老师和同学的死活是吧!
  太宰治站在岸边,拧着黑色制服外套的水,语气有些古怪,“死在晚上的学校可以,白天的就不行吗?明明‘校长’都同意我们可以死在白天,而且我也不是第一个死的……”
  黑白熊一个吃一堑吃一堑的人工智能算是什麽校长……
  在花言即将反驳出声的前一秒,他又迅速意识到了什麽,转而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你是想通过我知道黑白熊究竟是不是校长,以及他们究竟是不是真的死了吗?”
  太宰治并不在意被对方看穿目的,他微微耸肩,“是啊,毕竟对于夜晚的那所学校,你应该会比我们更为了解。”
  花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如果太宰治想直接从他这里得到答案的话,那上一次应该就问了,现在才问果然是已经通过数据室和校长室得到的线索,产生了某种猜测,想在他这里得到验证吧。
  考虑到他不清楚副本究竟被系统缝合成什麽样了,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结束,借此从对方那里反向套取线索也未尝不可。
  “你的想法是怎样的?”
  “嗯……关于这一点,黑白熊当然不可能是校长,幕后黑手大概率也不是校长,校长和黑白熊一方应该是对立的。”
  太宰治指尖点着下巴,似回忆般,“至于淘汰是否意味着死亡,我更倾向于不是,如果在离开数据室时,你没有骗我——学院生活是全程直播的,观众是那些被我们取代了身份的同位体,那‘被淘汰’应该是与他们位置互换,映射的也就是‘下场’成为‘观众’吧。”
  “为什麽你会这麽认为?万一是因为‘被淘汰’有了而空位,才让原本被挤出这个世界的人有了回来的契机呢?”花言一脸认真地提出了假设。
  “大概是直觉?”太宰治竖起手指抵在脸颊边,煞有介事地说道:“你可是伟大的‘茶泡饭之神’和无所不知的‘算命先生’呢。”
  即使花言知道太宰治其实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想故意通过这种方式观察他的反应得到确认,但在听见这句话时,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单手捂住了墨镜下的眼睛,发出一声长叹。
  “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我吗?”
  太宰治不置可否地笑道:“我可看见你让费奥多尔把与谢野同学喊走了哦,你应该是找她确认了吧?所以答案是什麽样的?”
  “你猜测的很对。”花言承认了对方的猜测,“那麽,对于如何结束那场游戏,你有什麽头绪吗?”
  “老实说,完全没有。”太宰治说着望向清澈见底的河流,叹了口气,“起初我认为操纵黑白熊的是你,因为黑白熊似乎很了解我们,也只会专门给我们做茶泡饭,在这点上,你不觉得很熟悉吗?”
  花言:……
  这确实很熟悉,熟悉到花言想起了寄宿区二楼校长房间礼物盒里的茶泡饭、桌上只有他不在的合照、文件上调查记录的空白、储物柜里什麽都没有的事实。
  不知怎麽,他突然有种不祥预感。
  “但是你否认了这一点,这麽做于你而言也确实没有任何好处,如果是为了杀我们也没有这麽大费周章的必要。”
  太宰治没有在意花言的沉默,只当对方在等他说完,“当然操纵黑白熊的也不可能会是校长,从得到的线索里可以看出黑白熊和校长是对立的两方,而黑白熊的性格又非常恶劣,所以它只会专门给我们做茶泡饭,应该是在借此暗指什麽。”
  说到这里太宰治没有再开口,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花言,后者面色平静,看似没有对这番话产生任何情绪变化。
  然而实际上花言已经在摇晃系统、质问对方究竟给把他塞进什麽身份里了。
  “花言。”
  半晌,太宰治询问出声,“你是……”
  “我不是。”
  花言知道对方想问什麽,总之先否认。
  “原来不是吗?”太宰治似恍然大悟般点头,旋即又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麽,“说起来,校长室里被你销毁的那些数据……能告诉我一下具体内容吗?”
  对于已经答应过的事情,花言当然会信守承诺,他大致复述了一遍给对方。
  太宰治一言不发地听着,直到对方声音停止,他才似察觉到什麽般,疑惑地发出一声单音,“咦?好像只有十五个人呢,你的不能告诉我吗?花言?”
  原来在这等着他是吧?
  花言言简意赅地提醒,“你猜我为什麽要销毁?”
  当然是为了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文件里调查报告都是空白的事实!如果现在告诉对方,岂不是相当于背刺了晚上的自己?!
  不等太宰治回答,他将话题重新引上正轨,“数据室那扇暗门背后本该是操纵黑白熊的中枢,但是我在打开时发现里面已经被废弃了,而黑白熊说它不受任何人操控。”
  太宰治闻言眉头微皱,意识到了花言这番话背后的意思。
  花言手臂搭在桥沿的栏杆上,也没有出声去打扰对方。
  许久,太宰治出声了,对方似没头没脑般,提及了一个看似跟话题毫不相干的问题。
  “花言,你知道那个地方到底有几层吗?”
  “五层。”花言干脆利落地给予了对方答案,“虽然只差一层就能完全开启了,但是你也知道它补充了规则,我不能再强行打开了。”
  太宰治缓缓眨了眨眼睛,感叹了一声,“比我想象中的要少呢。”
  花言有些明白对方想怎麽做了。
  该说不愧是正义的夥伴吗?终归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他只觉得对方身上仿佛闪烁起了某种名为舍己为人燃烧自我的光辉。
  太宰治只见桥上的少年表情不知怎麽突然变得感慨又感动了起来,并问道。
  “你的意思是,想牺牲自己为我们打开第五层吗?”
  太宰治:……
  “我只是在感叹既然只剩下一层,那就说明我们应该已经得到大半的信息了,一些关键性的答案都可以确认了。”
  花言:……哦,原来是这样。
  “看起来你已经有所想法了。”
  “嗯。”
  太宰治毫不犹豫地点头,“这个计划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直接结束这场游戏,在此之前,我想确认一下,花言你的‘才能’能够在被处刑时也不会死吗?”
  花言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他斟酌着开口,“你的这个计划是正经计划吗?”
  怎麽听起来像是想让他杀人、共沉沦一样?
  “当然。”太宰治脸上笑容愈发灿烂,“如果能的话,说不准我们今晚就能结束哦。”
  花言并未直接告诉对方能还是不能,而是警惕地确认,“是什麽样的计划?”
  太宰治视线扫过周围逐渐多起来的学生身影,朝对方招了招手。
  花言会意地从桥上走到对方身侧,后者刚从河里爬出来,虽然衣物已经不滴水了,但在靠过来的一瞬间,花言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一股潮意。
  “很简单,既然……”
  太宰治的嗓音微微压低,还没来得及说完,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
  “花言。”
  这一道声音同时吸引了他们两人的注意,也让这场交谈被迫停止。
  花言下意识望去,发现是费奥多尔。
  后者静静地站在两侧栽种着樱花树的小径中,手中提着几个纸袋,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平静地望向他们这边。
  与花言的侧重点不同,太宰治目光疑惑地停留在对方垂落在身前的吊坠上,那似乎是颗宝石,由于距离原因,他认不出究竟是什麽样的宝石,仅能够看清那颗宝石在夕阳下折射出的华丽色彩。
  他还以为以费奥多尔的性格对这种华而不实的饰品没兴趣呢……
  太宰治刚想收回视线重新跟花言探讨计划,结果这一眼发现后者唇边挽起了一抹弧度,向对方挥了挥手表示回应。
  太宰治:……
  明明花言的反应平淡又随意,但是不知怎麽,太宰治却看出了点热情和惊喜出来,甚至有种如果对方摘下墨镜,说不准那双眼眸里已经溢出喜悦了的错觉。
  以至于他觉得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仔细回想,发现昨晚对方似乎也是这样双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