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等他们到了紫徽山的入口,便看到山下几乎是五步一岗。卜悦之正站在入口处,看到他们走过来,忙笑着迎上去见礼,“国师、陆大人,昨夜卑职正想回城,就接到了上峰的指令,陛下让我等好生保卫道长们的安全。卑职已经请示过尊师悟真道长,她老人家说,咱们只需守着山下即可。”
  孙滢想了一下跟他解释道:“这次打醮如果顺利,三天就可以完成,如果不顺,就需要五天乃至七天,中途会下大雨,温度也会比平时低得多,可能会有暴雨,你们要准备好雨具,一定要记住,不能站在大树的下面,避免被雷电击中,要预备棉衣。一定要预备棉衣!对了,卜大人回去拿棉衣的时候告诉陆府的管家,给山上的道友们预备两千件道袍送到山上来。速度要快,明天就送过来,让他们吩咐店里连夜赶制。雨披也要准备一些,让他将所有雨披都买了,送过来。”
  气温会有所下降是一定的。她可不想到时候同别人斗法斗得天昏地暗,还要分心来照顾他们。
  孙滢说完就和陆虞一起上去了,卜悦之望着孙滢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现在才九月,他还穿的短袖,怎么下雨就要准备棉衣了?
  估计好多弟兄根本不会听劝,除非把话给砸死。
  但国师都说了要下雨气要降温,那就是一定要下雨要降温了。不管别人信不信国师说的话,反正他是会相信的,一定会按照国师的吩咐做的。
  卜悦之快马加鞭回了城,传话给了陆府管事,管事不敢耽搁,反正陆家有现成的成衣铺子,孙滢正好也不缺银子,他出了三倍的价钱将衣服做好麻溜地送了过去,又将此事禀告了陆家老太太。
  顾老太太心下虽有些怀疑,但到底没说什么反而吩咐府里众人,“大家都将棉衣翻出来,晒一下,马上要用了。”
  悟真却交给孙滢一个特殊的任务,“”你去马场,找镇北王借一些人马,不能让那些人进去从中做梗我们再多人也是白搭。再有来得晚的道友就去那边,山上呆不下了。你还记不记得你儿时一个瘶头道士,像个乞丐一样,天天緾着你让你做道士?你把他找来,那个是你师叔。让他一定要来山上,晚了就来不及了。”
  “师叔在哪?”
  悟真摇摇头,“我也有十多年没见他了,也许就在哪个闹市里修行也不好说。咱们弄了这么大动静,他肯定会来看热闹。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孙滢傻眼了。
  师父只让他找人,但又没地址,让她往哪里找?
  陆虞笑道:“莫急,我们回去,你将你那师叔的相貌描述出来,候府内有一个王先生,能根据旁人的描述画出本人的画像,虽然不能保证完全相似,但还是有七八成的样子。”
  孙滢问道:“师父,山上有多少人,我准备了棉袍。”既然还有一部分会在马场,那就将这里多余的棉服拿过去,赶制是肯定来不及了。
  山上响起了庄严肃穆的诵经声,孙滢不敢打扰,只得忙忙地去了。
  好在陆虞身边有清风明月这两个小厮可以传递消息。
  孙滢想了想又让米行送了些米过去。
  “就按一千五百人的食量准备。”
  画像的王先生是个严肃的中年男人留着八字须,带着金边眼镜。孙滢给他说了自己印象的小师叔的模样,他很快就画好了。但是孙滢觉得不太像,就给他描述了不像的地方,王先生又改动了几笔,重新画了一张给孙滢看。
  “对,就是这个样子!”
  陆虞就让下人们拿着到处贴,还发了公告,提供有用线索着赏银子五千两,只要来提供的线索的人都可得三两银子。
  人终于陆虞自己遇见了——一个躲在城南晒太阳的乞儿,看着年纪倒是像十七八岁的少年,和孙滢比大那么一丢丢。
  哎呀,忘了问问师父她这个师叔的性别了!
  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孙滢给他买了个烧鸡,道:“师叔,宗门出大事了,我师父交待您老人家一定要随他上山,要不然前朝余孽会害更多的人。”
  乞丐根本对孙滢的话置之不理,只管大口大口地吃烧鸡,也不知道是饿了几天了!孙滢觉得于心不忍,又命妙律去买了坛泸州大曲放在他旁边。
  她记得很清楚,当年那道士,少说也有三四十岁了。难道是自己认错了人?
  孙滢转身就走,心却像是在油锅里煎着一般,特别难受。
  看来她完不成师父托付的任务了!
  她来到了燚焱马场,刚在凉棚中坐好,便刮起了狂风。
  狂风卷起乌云,从清水江那个方向直接朝京都压了过来。
  天色越来越阴沉,云朵也越为越低。
  太阳不知道何时已经不见了。
  现在正是正午,却像是夜幕快要降临了一般。
  天很忆就黑的像黑汁一般。黑暗中响起了吟诵经文的声音,抑扬顿挫,铿锵有力。
  天空中雷声夹杂着闪电,震耳欲聋。
  所有的牲口家畜不等主人命令,自动回了笼子,瑟瑟发抖,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京都躲在家里避雨的人们,毫无意外地瑟瑟发抖。
  是的,天越来越冷了。
  “看,那闪电有紫的、红的、绿的……好吓人!”
  水漫到屋子里来了。
  这一场雨下得出奇的大。
  “涨大水了!水漫到屋子里来了。遭了,到我小肚子了!”
  孙滢看看大雨,心道:估计师父早就料到了,这凉棚里的椅子比膝盖还要高足可以在椅子上打坐。加上
  这一带经比别处高,她亲眼看到外面路上游着几头猪和牛。
  不少房子是土做的,都被水给泡塌了。
  好在这次是有准备的,京都府里的衙疫们都在忙着划着船救人。
  才两个时辰而己。
  这要下上一天,估计皇宫都可以养鱼了。
  孙滢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那个乞丐正坐在先皇的头上宝相庄严地诵经。
  他真的就是师父口中的小师叔?
  孙滢想起师父的交待,想上前去传话,可这一愣神的功夫,原来还在坐着诵经的人不见了。
  再抬头时,却看到闪电渐渐地正常了,雷声滚滚却不像先前那般密集了。
  诵经的道士也受到了鼓舞,声音更加洪亮。
  孙滢却在想一个问题,既然那个乞丐就是小师叔,为什么他不去找师父呢?为什么他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呢?
  尽人事,听天由命吧。
  ……
  三天之后,天终于放晴了。
  孙滢回到陆家。这一段地势较高,受灾比较不明显,但也是房里都是湿漉漉的。
  陆家好几个房里都进了鱼。水一退下去,只留鱼在家里蹦达。
  孙滢先给老太太请了安,比起老太太,她更牵挂她的生母,沈氏年轻的时候没有保养是以早早落下了病根,也不知道这一次怎么样。
  孙滢急争地跑了过去,沈氏道:“悟真师父让我暂时先住在她家。”
  她师父这房子地势还要高要上十几级台阶才到。这次沈氏和两个姨母在这里倒是不担心。
  “母亲想吃什么,等我回来了给你做。”孙滢不放心地交待道,“我先去看看师父。”
  孙滢只觉得心里很难受,她总觉得要有不好的事发生。
  师父,不是徒弟不孝顺,是紫徽山着实离京都有些晚了。
  可惜她没办法,三个长辈在孙滢心里一样重要,但目前她只能最后才看到她。
  孙滢爬上了紫徽山,悟真正躺在床上,面色如金。孙滢吓了一大跳,忙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替她诊脉。
  豆大汗珠顺着孙滢的额头就流下来了,“师父都怪徒儿来晚了。”孙滢已经带了哭泣声。
  她挺想忍住,不让师父担心的,可惜没有成功。
  “不晚,比我预想的早回来三天。因为你查出来一处,其他州府和这个大同小异,才让我们更快地找到了破解之法,功不可没。”悟真满脸都是骄傲。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至多只会背诵那些经文你已经很了不起了,这处龙脉也是你发现的。”
  孙滢不好意地说道:“能发现此处,也是天意。我不像我说的那般厉害。”
  悟真笑着拉起了孙滢手,孙滢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这都是命数,无需伤心。”
  “师父,不要说了,您休息,其他的事让我来。”孙滢说道。
  悟真苦笑道:“救得病,救不了命,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没有用了,不用开方煎药了。我去之后,你不准伤心,更不准浪费时间来守墓。我本来就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我早该走了,可我就是舍不得你,才一直留在这里。关于你三叔,你要和他正常来往。他以后有大用。”
  一阵隆隆的雷声就在头顶,肉眼可见地劈焦了烧焦的大树。
  “我不说了,还不行,你这上贼老天,我徒儿在这,她身上可全是功德,你乱劈,什么狗天道。”悟真骂骂咧咧一阵,眼睛闭上了。